第43章 或许是因为知
闻言,简希扫了一眼电视机柜,在她眼里,那个柜子此时就是万恶之源,一遍遍提醒着她,你是病人,你要吃药,你不可能会好起来的。
不会好起来了…心脏跳动的异常让简希再度呼吸困难,哪怕她现在正跟爸爸通着电话,那熟悉的疼痛也毫不手软地刺入了她的皮肤。
她听见自己对着电话那头的爸爸说:“好的爸爸,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你慢慢来不用急,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爸爸求求你快点回来,我好像要死掉了…
***挂了公用电话,简易琛长叹一口气,随即垂下了头,好在机场有公用电话,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联系简希,希望女儿在家一切都好,但即便这样想着。
他还是从简希刚刚的话语尾音里,听到了她的颤抖,他的希希,现在一定很害怕,自己手机坏了又无法随时和她联络。抬头看了眼机场的大屏,自己的那班航班至今显示还是延误状态。
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只知道简希在家里等着自己,并且她听上去并不好。简易琛背靠着墙,如果不靠着墙,他几乎无法好好站立,他的手在轻微颤抖着,心下不知所措,仿佛简希的焦虑症一夜之间传染给了他。
机场大厅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画面上大雪纷纷扬扬,地上很快结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简易琛望着环卫工人扫出来的雪堆,不止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简希笑意盈盈在家门口堆雪人的样子…他不能这样干等下去。
他想。于是简易琛最后看了一眼机场提示大屏,头也不回地向机场外走去。/别慌,爸爸会回来的…简希坐在沙发上,看似平常的坐姿,却不知为何有几分拘谨,腔里心跳声越来越快,好像马上要跳出来了。
心慌、心悸,强烈的不知所措和左立难安,随即手脚也开始发麻,恐惧感和绝望感将她厚厚地包裹起来,密不透风,她听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急促,可即便她这么用力地在呼吸了。却仿佛没有到什么氧气。
她依然觉得缺氧、气、头晕眼花,她不敢闭眼,仿佛闭上眼睛自己就会倒下去,密密的刺痛开始在全身游走,简希知道,自己犯病了…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爸爸还没回来,她会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家里吗?
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哪怕简易琛刚刚打过电话来,但简希的焦虑对象已经发生了转移,焦虑症也已经爆发,她的思绪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看见了那道黑暗的深渊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简易琛辗转了高铁,又换了城际包车。
终于在天亮之前到了家,推开门就看见简希躺在沙发上,她的小毯子则掉在了地上,家里虽然开着地暖,简易琛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冻住了,他上前小声叫着简希的名字,而回应他的却是女儿一动不动的身子。简易琛彻底慌了神,事实上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打不通简希的电话了。
司机的手机几乎一致被他捏在手上,他安慰自己或许是简希给手机设置了静音,睡觉了没听到,但这个可能几乎微乎其微。毫不犹豫地,简易琛拨打了120,并不停轻声叫着简希的名字。
等救护车赶到时,简希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爸爸的脸,简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自己还带着氧管,抬起上本身就要往简易琛怀里扑,边上的随车医生还捏着她的手指给她采血呢,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小心小心。”简易琛抚着简希的背想要安抚她,又帮她戴好氧管。“爸爸回来了。不怕了…”一切看似镇定,只有简易琛自己知道他当下有多慌张,看到简希挂着泪的苍白小脸有多心疼。救护车风驰电掣地一路开到最近的医院,哪怕是凌晨,急诊室里的人也不少,有昏睡的病人也有一脸焦急的家属。
简易琛陪着简希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如之前一样,身体本身没有什么问题,简希这次晕倒完全是由焦虑症躯体症状的爆发引起的。
在急诊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又是做心电图又是血又是量血的,等各种报告拿到手之后,简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症结本就在于简易琛,现在简易琛就在她身边。
她的安全感也就回来了。从急诊室出来天都大亮了。简易琛带着简希来到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牛请店员加热,又买了热腾腾的包,父女两就坐在便利店里,挨在一起吃早饭。
“爸爸…”简希喝了一口热牛,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简易琛的肩膀,然后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怎么了?不想吃?”简易琛望着简希手里还一口都没吃过的包子,以为不合她胃口“那希希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要不要吃蒸饺?”“没有不爱吃。”简希连忙否认,但声音却得很低,简易琛不得不低下头来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爸爸好辛苦…”闻言,简易琛笑了起来,笑容很是豁然。“一点也不辛苦,希希是我的命子,你开心我就开心。”简希一听,有些不解:“为什么呀?”毕竟在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从未遇到过,更从未拥有过这样不求回报的无私的爱意。
“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女儿。”简易琛的大掌在简希的头上重重地抚了一下,眼神中的温柔却是得要溢出来了。望着这样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简希觉得自己枯竭一般的心脏,又渐渐充盈起来。
她望着简易琛,也顾不得现在他们正身处一个公共场合,周边时不时有顾客经过,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睛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占有,她眼里只有自己的爸爸,只有眼前这个深爱她的男人。
她放下手里的牛和包子,用被牛焐热的手捧住男人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脸颊,然后低声问他:“爸爸,我想做你的女人,好不好?”***父女俩回家补了个眠,中午匆匆吃了点午饭,就又奔向了医院。
简易琛花了好大劲才约到了医生,带简希去看病,最后又配了一大堆药回来,以及医生最后嘱咐他的,要花心思解决简希的病因,她核心的问题,就在于缺乏安全感,对于这点,简易琛再清楚不过了。
简希被丢弃的这十几年,对家庭和亲人的渴望从未随着她成长就淡去,反而更因那两次的弃养而达到了巅峰,以至于在认回亲生父亲后,不顾伦理道德。
她也要把自己的爸爸牢牢霸住,谁也不能夺走,而他自己,原本对于简希这种违背人伦的行为该是加以制止和引导的。
然而他却完全深陷其中,并十分享受这种无法宣告的隐秘的关系,那种独一无二非你不可,唯有我跟她能够对应的关系,被小心地藏匿在这人世间,却又用荒唐的行为放肆着。
想到这,简易琛靠在头上,仰着头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他明明是该为女儿的病情发愁的,可又不知为何,心底竟有几分得意和情在滋长,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女儿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