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捧起一把溪水

　　“好的爸爸。”苏嫣然继续做作业。苏少维觉得，自己的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恬静乖巧，而自己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慌了神。他深一口气，从那之后的第一次摸了摸她的头，柔软的发丝在他的指间穿过，他感觉自己的女儿抖了一抖。

　　被吓到了？苏少维连忙回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干咳了几声就离开了。苏嫣然坐在桌前，心思完全没有在作业上，她有了那么一个猜想。会不会，爸爸也喜欢她。

　　只是不自知？刻意的避开，不自觉的触碰，忽然而来的慌乱，不就是那样的暗示吗？苏嫣然笑了。

　　糖一样的喜悦直冲她的心头。像在一场长眠之后，醒来时嗅到的新生的气息。又像身无杂事，心无挂碍的简简单单。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却偷偷地想和自己的爸爸度过余生，她就是这么可的人。

　　＊＊＊苏少维骑着摩托车，带着苏嫣然走了十公里路，翻了四五个山头，终于到了老家。苏嫣然将厚重的护膝取下。

　　感觉整个腿脚都僵了，她看着爸爸新买的摩托车，感觉还炫酷的，看着也不是很非主，就是不太好坐，股疼。苏少维把头盔放好，拿出之前路上买好的鞭炮“走吧。”

　　“好的爸爸。”苏嫣然环视了一遍周围，山坡全是密密麻麻的野草和高的蒲公英，风一吹。

　　就在空中飘，将种子撒在更远的地方，他们的老家在深山里，旁边还有一家农户，好像是亲戚，苏嫣然至今也得不是很清楚。

　　一个四十多岁的偏瘦女在家门口漱口，面色看起来及其憔悴，看见苏嫣然，就笑着道：“来这么早啊。”苏少维就笑着接话“是啊…打算接个樱桃。”然后对着女儿说：“这是伯祖母。”

　　“伯祖母好。”苏嫣然道。“诶诶，好。嫣然，来，进来坐，天这么热也累了吧，进来吃点西瓜。”

　　“不用的，我要去上坟。”苏嫣然拒绝，随即想跟着已经走远的爸爸。“欸，等一下。”伯祖母忽然拉住了苏嫣然的手，她吓了一跳。

　　她一直下垂的眼眸终于看向伯祖母，刚刚从远处看只是觉得有些憔悴，而近看，她眼中充血丝，整个人有一种精神不正常的病态感。“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很奇怪？”她问苏嫣然。“什么很奇怪？”苏嫣然看着她对什么恐慌着的双眼。

　　“就像是，忽然间就忘记了之前做过的事情，好像莫名其妙没了什么记忆一般，”苏嫣然一愣，最近她好像是有这种感觉。

　　“的确是有…”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着她的肩膀说：“是不是忽然感觉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就算有见过人，也没什么记忆？”苏嫣然眨眨眼，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但是，最近除了爸爸以外，确实是没见过什么人。

　　之前唯一外出的酒会，也没有多少印象了，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怪事，对于一个整天宅在家里的父控来说算很正常的事。伯祖母看苏嫣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黯然失地垂下眼眸。

　　然后笑道：“先去上坟吧，等会慢慢聊。”苏嫣然随便应下，看向在开门的爸爸。门是木门，锁也有些生锈了，之前爷爷还在的时候一直都是敞开着的，苏嫣然现在看着这样的门紧闭的模样，还觉得有些奇怪。

　　苏少维好像是对着女儿说，也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这屋子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跳蚤，之前回来的时候一屋都是，一跳一跳的。”

　　苏嫣然问：“那为什么要进去？”“因为里面有背篼，拿出来背樱桃，还有梯子什么的。”这是苏少维最近第一次听到女儿说“好的爸爸”以外的话，也算是意外之喜。

　　苏嫣然在爸爸的背后点头，看着他进去又出来，苏嫣然站在远处，看着爸爸在几块石头堆成的坟墓前点燃了鞭炮，又跑远，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山间回。

　　放鞭炮寓意着“香火旺盛，后代人财两旺”在祖先的坟墓前放鞭炮目的还有“驱除祟、后继有人”所以放鞭炮实际是放给后人的看的，对已经逝去的祖先来说没有什么用。

　　这是苏嫣然小时候爸爸给她说的。苏嫣然觉得，轮到自己这一代，大概是要绝后了。“爸爸，我之前听说，山里燃烟花爆竹是犯法的，要不之后换成烧香吧。”

　　“祖先不信这个，你继爷爷信天主教。”苏少维道。苏嫣然这个倒是知道，继爷爷葬礼的时候，天主教的人来举办葬礼不要钱，只是要了后面种的几个柚子，还好的。放完鞭炮扫完墓，他们就打算往山里进发，苏少维手拿着梯子，背着箩筐，牵着女儿的手，步入了山林。

　　＊＊＊山里的空气很干净。他们沿山坡盘旋而上，陡峭的山路长了些许野花，空气中还夹杂着花的清香，夏天的暖风吹拂，苏嫣然的热汗逐渐发凉，眼皮有点倦，他们已经接完了樱桃，苏少维还是一直牵着女儿的手走着。

　　但感觉到她走得越来越慢，于是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臂上忽然起的大红疙瘩。“这是怎么了？”苏少维抓着她的手臂问道。

　　苏嫣然将发困的眼睛抬起，也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的包，清醒过来，顿时感觉奇无比。苏少维看了看周围，记得女儿不对花粉过敏，那就是之前开门的时候染上跳蚤了。

　　苏少维虽说是以防未然备了地奈德，但没想到真的会用到，从斜挎包拿出药膏“等会先去旁边的小溪洗洗，把这个涂了就好了。不要挠。”

　　“好的爸爸。”他们听着河的水声走到溪边。小溪的河水很清澈，又窄又浅，水只到脚的位置。苏嫣然就随便找了一个石头坐下，清洗了一下身上的包，开始涂药。苏少维背对着他，随时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夏天的蝉鸣声经久不绝。

　　而在这其中，他听见了女儿的声音。“爸爸，我背上好像还有，涂不到。”苏少维心忽然一颤，转身望去，女儿也正在看着自己。

　　“能不能帮我涂一下？”苏嫣然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却让苏少维觉得自己像等待上钩的猎物。苏少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答应道：“好。”于是他就亲眼看着女儿把本就单薄的上衣下。

　　有着优美线条的白皙背部顿时暴在他的面前。随后，苏嫣然还打算把罩给下，苏少维慌乱道：“没必要，解开之后就没影响了。”

　　苏嫣然又回头望向爸爸，眼底一片清澈“扣子是在前的，不是后面，有些包就不好涂了。”苏少维只能作罢，咳嗽十几声，缓步向赤着上半身的女儿走去。

　　苏少维只能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而他走近一看，苏嫣然背上确实有大红疙瘩，十几个，的确擦不到。

　　“我先给你拿水洗洗。”苏少维比起自己的纠结，还是更在意女儿身上的包，走过去蹲在她背后，捧起一把溪水，淋在她的背上。女儿像是被溪水凉到了。颤了一下，苏少维就把手贴在她的背上问道：“这样好点了吗？”

　　“嗯…”苏嫣然的声音很小，因为她感觉自己差点就了。如果苏少维正面看的话，就会看见自己女儿正一手抓着，一手伸向小自的场面。爸爸就在她背后，还是清醒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