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张了张口
“来楼上找我。”***荆夏抱着行李上了楼。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几本书。那条断掉的项链被她放在一个已经褪的小纸盒里,霍楚沉看见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楼上是我的地方,不会有人上来。”他的眼光又落回到桌上的文件,不痛不地补充“走廊尽头最右一间房是你的。”冷硬的声音,说完就埋头,不再搭理荆夏。
看来是没有要带她去的意思了。荆夏不在意,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人唤住了。手套摩擦胡桃木桌面的嗒嗒声传来,霍楚沉用指节敲了敲身前的桌子道:“把项链留下。”面前的人一愣,立即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霍楚沉脸色更沉,抬头补充道:“我找人替你修。”
“我自己找。”霍楚沉要被这女人“护食”的样子给气笑了,他没有发火,只是看着她反问:“我能找到全纽约最好的珠宝修复师,你呢?”荆夏不说话,却也没动。
霍楚沉耐心耗尽,懒得再问,起身走过去,从她抱着那堆衣服上拿走了那个褪的小纸盒,旋即将人一推,随手关上了门。
***荆夏抱着东西回了房。窗外一轮清月皎皎。她没开灯,将手里东西往地上一扔,直接瘫倒在上。刚才的搏斗她以一敌六,没倒下也只是因为硬撑着。现在肾上腺素一退下去,浑身的伤痛就像蚂蚁一样爬上来,密密麻麻。
就连走到边的这几步,都好像干了她全部的力气。荆夏放空了一会儿,翻身,看见头柜上放着的几瓶外伤药膏。
是维托放的?可霍楚沉刚才又说,这里没有人会上来。思绪混乱,又身的伤,荆夏懒得细想,拿起药瓶,起身去了浴室,等冲完澡出来,她看见手机一直在闪。荆夏走过去摁亮,上面是十多个温大小姐的未接来电。
“喂,我说,”电话那头,温大小姐颐指气使“上次那支我用了一半的口红放哪里了?”擦头发的手一顿,荆夏愣了愣,不记得这个口红永远只用几次的人,怎么会突然有一支用了一半的,她想了片刻,随口道:“在你衣帽间左边那个化妆柜,储物格的第三个,你找找看。”
那头传来一阵装模作样的翻找声“找到了。”回应之后,温晚晚话锋一转,开始聊她自己的事“你之前跟着霍楚沉,有没有见过唐尼?”荆夏有些无语,淡淡地道:“我没有跟着霍楚沉。”
“你没跟着他?”那头一愣,又问“那他把你借过去是要干嘛?金屋藏娇嘛?”荆夏噎住,不想跟她纠,转移话题道:“你问唐尼干什么?”“哦…”对面的声音有点飘“没事。只是我有段时间找不到他人了。顺便跟你打听一下。”
“你不会还计划…”“没有,”温晚晚打断她“我只是不喜欢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找不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门铃。荆夏蹙眉,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去找温晚晚?总不可能是温奕衡。
“谁啊?”荆夏问。那头的人顿了顿,应该是看了监控的画面“是文森。”文森?荆夏没想到会是他,刚要问他来做什么,就听温大小姐嘟囔“带个宵夜都这么久,饿死了都。”说完不给荆夏时间反应,兀自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半开的窗帘翻动,呼呼往里灌着风。荆夏刚洗了澡,身上还冒着热气。几缕长发贴在侧颈,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身份的原因,她总是习惯对不了解的一切保持谨慎。荆夏心烦,没心思再擦头发,转身从桌上去摸烟。
她的打火机好像用完了。试了几次无果,心头躁意更盛,便连鞋都懒得穿,出门去找火。走廊上稀疏地点着灯,每隔几米就在墙上留下弧形的光斑,像一截不知要开向哪里的列车。荆夏漫无目的地走。
经过一个小回廊的时候脚步一顿,看见一个房间的门半掩着,她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脚步一滞。
月光透过对面那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透进来,视线里逐渐出现一些蒙的影子。这里似乎是一个储藏室。高高矮矮的家具都被一层白布罩着。像一个个幽灵。
荆夏走过去,随意扯下一张,被霎时腾起的灰尘呛得咳出来,这是一个胡桃木做的书柜,不大。
可是每一层都被装得当当。荆夏出一本,掸去上面的积灰,发现这竟然是一本钢琴乐谱,她觉得惊讶,后退一步,开始打量书柜上的谱子。
从巴洛克时期派,到新古典主义,从巴赫、亨德尔,到拉赫马尼诺夫、德彪西,几乎每个派的代表人物作品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两首。很显然,这些都是霍楚沉的藏品,可是荆夏从来不知道。
他竟然收藏了这么多的钢琴乐谱,她思忖着。将手里的谱子放了回去,绕过面前的杂物,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晚风混着月光,像一双无形的手,掀开素白的纱帘,出后面一架黑色三角钢琴。荆夏把覆在上面的白布扯下来,看见谱架上一个金色的单词“ToRoche”
Roche?带着水汽的手指抚上去,荆夏皱眉,不记得有哪家厂商的钢琴取名叫做“洛希”
“睡不着?”沉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放在琴键上的手一抖,发出一声巨大的鸣响。一个颀长的人影立在门边,霍楚沉站得笔直,走廊暗黄的灯在他周围描出一道光晕,他好像任何时候都是这样一副严肃的姿态。荆夏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鞋,身上的浴袍也是松松垮垮。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钢琴的方向靠了靠,一只脚蜷缩着往另一只后面藏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把领口再拢紧了些。房间太暗,看不清霍楚沉的表情,他向来惜字如金。
也不肯再多问一个字。荆夏只得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将手里的烟举起来晃了晃,说:“我出来找火…”霍楚沉径直向她走来。冷杉的气息过来,四面八方地围住她,荆夏下意识往后再退一步,脚步一滑,整个人往钢琴上坐下去。
“咚…”沉重而又杂乱的声音开,像海风携带着乌云过来。霍楚沉真的好高。荆夏抬头,只能看到他领口处畅的锁骨和线条凛利的喉结。
心跳忽然变得有些,扶住钢琴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起粉白的颜色。对面的人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察觉到距离的不合适之后,也没有退开。紧绷的身体僵住,荆夏忽觉手上一空,那支烟转眼已经到了霍楚沉手里。白色的烟支细长。
在他手里显得格外优雅,淡巴菰混着薄荷的清香,微微有些寡淡,他表情平淡,目光从烟支上移开,低头看她,眼眸垂下来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冷漠。“我的房间里不许抽烟。”说完也不等荆夏解释,抬手就把它捏了个粉碎。
“…”荆夏本来也没想在屋里抽烟,只是找个火,可是被他这么霸道的一扣帽子,她也一时怔住,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霍楚沉捻掉手套上的烟丝,转身就往回走。
他掀开盖住沙发的白布兀自坐下,抬头看向荆夏问:“不是说睡不着么?”“嗯?”荆夏跟着他侧身,这下是真的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了。霍楚沉也不解释,下巴点了点她身后的钢琴道:“弹一首。”荆夏愣住。这件事她连迈兰都没有提过,霍楚沉又怎么会知道?刚才放松的神经,立即又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