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有感知

　　剑尊堕魔，还觉醒了真魔之血，闻所未闻！魔界大旗顺着西风猎猎招展，但闻蹄声动地，上千名魔修飞驰而来，冲天魔气如千百长龙一般向升龙台汇拢。为首之人带着面具，沙哑的声音回在升龙台上空：“魔皇降世，平九州！”说完。

　　他目光一瞥，冲邀月的方向出了一个隐含深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现场皆是名门正派弟子，如何能挡得住杀人如麻的魔修？一时整个场面混乱不已，肢体破碎鲜血淋漓，如同坠入了人间地狱！

　　血成了天地间的唯一颜色，惟有凭着本能不停地挥刀和斩杀，终结对手性命或自己堕入死亡。大自在殿佛子释尘发出雄狮般的大吼，咚地一剁金刚杖，纵身直直冲向江弥：“我来战你！”

　　“佛子小心！”星渊、云慈、陆一舟等人异口同声叫道，一同围了上去。江弥根本不惧，茫茫剑海如同死亡的利齿，凡近身者兵刃无一不四分五裂，凶残的气劲甚至能将人虎口硬生生撕裂。雄劲的法力浩浩当头下，只要沾上一点，便能当场将人殛杀于野！

　　金刚杖与醒世剑相击，金属在空中飞溅出了一溜刺眼的火光。金刚杖从中断开，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反力，让释尘紧握的那截杖尾手，醒世即刻要穿而过！

　　呼…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就见一道红影袍袖翻飞，裹挟风声凌空袭来，单手握住释尘的肩向后一带，紧接着她丝毫未作停留，以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弧度，在纵身跃起的同时伸手一挽，招出覆水剑。

　　江弥连头都没抬，骤然回手用醒世挡住了邀月当头斩下的覆水！那一剑法力极盛，甚至令少女的衣襟无风自动，青年接剑时手臂爆出了可怕的青筋，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甚至让人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

　　“江弥，醒醒！”她急切地呼唤并没能入耳，对于现在的江弥来说，眼前出剑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而是千百个离云中最厉害的那个。

　　刀剑相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犹如平地闪现出数百条闪电，噬了空气、碎石与坍塌的高台，将一切无声无息融化在了恐怖的火光里。纷飞毁灭的世界倒映在那双深邃的血红眼底，犹如深渊中烈焰焚烧发光。

　　“把花还给我！”以二人为中心，升龙台地面上可怕的裂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开裂的砖石瞬间被飓风卷起，覆水与醒世的那一点上骤然传来了“崩”的一响！醒世剑彻底碎了！

　　她正要伸出手去点他的，更可怕的事紧接着发生了：只见虚空之中浮现出一把长剑，寒气肃杀，散发着睥睨众生的光影。

　　“皇极天剑！”云慈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那把只受历代剑尊驱使的神剑，落入那人手中。只有诡道人出一抹快意的笑：江弥现在与只受本能驱使的无识魔人没有任何区别，醒世剑一坏就产生了需要兵器的念头，皇极天剑自然应召而来。

　　电光石火间，覆水已狠狠撞上了磅礴凛冽的皇极天剑。气流瞬间从兵刃相击的那一点上爆发，同时响起震耳聋的“叮”

　　邀月双手握住覆水，当空下，硬生生把江弥退了数步！但她面色已然沉了下来，余光扫过其余人厉喝一声：“你们还不快走！”她虽占了上风，覆水剑却有了细微的裂痕，显然已经不堪重负…皇极天剑绕上森的魔气。

　　那光芒映在他眼底，竟泛出一种鲜血般亢奋疯狂的色彩，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尊从地狱血海中升起的杀神。

　　“还给我！”又是一击，青年岿然不动，而邀月那把覆水剑竟然不堪一击地断成了两截！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少女会在半空中被横剁两段，谁知千钧一发之际，邀月眼睫微微一眯，双手抵住残剑背部，悍然横剑顶上…锵！只剩匕首长度的覆水狠狠撞上皇极天剑，刹那间角度精准至极。

　　在灼目的火花中死死把皇极天剑挡在了自己的面门前！而后一股磅礴的法力将青年震开，她拧身而起，却不退反进，在他挥刃冲来之前就贴近了他面前。噗呲！残破的覆水剑没入了江弥口正中的檀中大！见江弥动作一滞，邀月稍稍松了口气。

　　她去魔域的次数屈指可数，遇到的魔修和无识魔人直接斩首，哪里会像这样千方百计地留他性命。

　　如此惊魂瞬息生死关头、手中又只有区区一把残剑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少女还能做出如此精确的判断，并掌握住稍纵即逝的时机，连那诡道人也难免啧啧称奇。

　　“不愧是天上的武仙。”随后他角一挑，无不惋惜地摇头“太上不忘情，何以无敌？”魔修之所以堕魔，便是因为自身的灵气胡乱动无法控制。寻常人檀中大受制便毫无还手之力，可对于魔修来说不过是换一条筋脉罢了。

　　下一瞬，鲜血在霾天穹下迸发、飞溅，升龙台上所有喧嚣化作灰白色无声的背景，连同错的幻觉和血红的瞳孔，在那一刻唰然远去。只有江弥自己知道。

　　他中跳动的心脏就像突然被掏空了般，全身都被扼住，血凝结，竟是连呼吸都忘了。时间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凝固，皇极天剑刺入少女左肋，穿心而过，从背后出了一截血迹斑斑的剑尖！

　　江弥整个人身躯狂震，失声大吼：“邀月！”少女双膝一软，痛苦而错愕地息着，缓缓倒入他怀中。

　　若忽视二人口的血，这大概是个极其绵的拥抱。从十六岁出山时意气风发，到十几年人世沉浮，仿佛已经修炼到能够离红尘、站在山巅俯视众生一般的境地…却在这刹那间，猛地被一剑捅进心腹，落回了凡尘。

　　＊＊＊陨幽山，魔宫。下雨前草木的味道顺风掠过门廊，吹动不远处门廊边挂着的铃铛，发出细碎轻响。少女的侧颜湮没在帐的灰里。

　　甚至连嘴都泛出淡青，睫在眼睑投下一圈扇形的深黑。左肋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地包扎，上好的膏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陛下，经脉修复非一之功，现下百里姑娘已无性命之忧，您不必再浪费法力了。”侍立一旁的夜怜忍不住开口提醒，江弥却充耳不闻，将法力源源不断从掌心灌入少女虚弱的经络中。

　　他所有的视线和听觉，所有的感知，都集中于榻上这安静的侧影。仿佛此刻这世上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存在。所有怨恨、嫉妒和痛苦皆化作飞灰，渐渐沉寂在了更为冰冷的绝望里。

　　诡道人一哂：“大护法不懂情爱，陛下现在恨不得将自己一身法力都渡过去呢，谁劝都没用。”昨日本是魔域反攻的大好时机，就这样为了救一个女人白白浪费了。

　　没想到二人还结了魂契，这种术每次发动都要消耗一半的寿，魔域上下苦口婆心地劝阻，可这位新魔皇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用了。天边突然响起闷雷般的隆隆声，窗外的天色仿佛漆黑的海水在翻腾涌动，一高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