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低眉顺目
他就睡在外面屋檐下的躺椅上。姚双凤觉得不好意思,便让他把躺椅搬进来房间一起睡,也少些受蚊虫打扰。
苏碧痕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于礼不合。姚双凤反问那你帮我上药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些道德伦理?苏碧痕则答道医者仁心,出自行医救人的必要行为当然另当别论,接着两人一阵沉默,然后。
他开口了:“下午的时候…把您疼了。我很抱歉…其实…我听闻…有些世家贵胄们,会养几个夜壶,于冬日或卧榻上使用的…”姚双凤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关键字“养…夜壶?”
“就是人型壶,专门伺候主人排用的。”苏碧痕答“你真的知道…那是怎么用的吗?”姚双凤想起了初四“知知道”苏碧痕红了耳“虽然我没做过,但以您的情况…我可以学。”
“你刚刚不是还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这算是行医救人的必要行为吗?做了后你还能嫁得出去吗?”姚双凤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苏碧痕原本提起这话题就已经很羞了。现在又被她这样刺。
顿时羞转为愤!大声说道:“你你说过要报答我的,既然我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吧!”苏碧痕看过的话本上,常见这样的故事。
不过刚飙完几句话,瞬间又弱气了起来:“做偏房也是可以的…反正…我没有嫁妆…你你带我走…我就是个拖油瓶…”越讲越小声姚双凤扶额。
心想不过就是撒这种小事,为什么会演变成终身大事的话题?她默默消化着刚刚的对话内容,从苏碧痕手中接过那碗汤药,一口一口的喝下。很苦,但是跟身体的疼痛比起来。
差得远了。若是吃这点苦可以减轻疼痛,她甘之如饴。“你刚刚…为何要那样说自己?”喝完汤药,姚双凤问苏碧痕看了她一眼,停了几息的时间,慢慢答道:“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爹亲改嫁给了我大姨当夫侍,换得大姨喂我喝。幼时,我以为夫侍的孩子不能唤母亲为娘亲,只能叫大姨。
直到大姨拿着我爹的嫁妆…也就是我娘的遗产,娶了二夫君和另外两房夫侍,并生了夫侍的孩子后,我才知道只有我没有娘亲可唤…
我早已没有娘亲…再长大些,我也才晓得,爹亲偷看的那卷画轴,上面才是我娘,是我爹画的娘…爹亲养育我到10岁时,也过世了。
大姨本就有许多亲生儿子,自家都不够用,根本没有余裕帮我准备嫁妆,若不是当初我勤快干家务,说不定大姨早将我发卖了…而我已经16岁…表兄弟们也长大了。
不差我一个人干活。我偶尔能为人看诊,采药制药,去邻镇贩售,贴补家用,还能让大姨留我一阵。
但…等其他兄弟更大,也都能赚钱养家的时候,我还能有什么用呢?”苏碧痕悲观又难过的道出现实。姚双凤终于理解苏碧痕这种自卑的性格是怎么回事了。
又想起自己今看的那本《子归》,苏碧痕就是里面的”在室从母,母殁从姐,无姐从妹,皆无者归姨子”的情况,而从苏碧痕的话听来。
就算是亲阿姨,也是可以把他卖掉的,毕竟男子与奴隶只有一线之隔,他们随时都会因为监护人的变动而遭逢人生巨变。
她单纯的思考这个议题,又问道:“可是我身分不明、也没有聘礼,你怎么能跟我走呢?”苏碧痕略抱希望的看向她,并回答“纳偏房不需正式彩礼的,若要聘礼,我加紧打猎,制些皮干等等,让你交给大姨,便可算数了。至于身份…”
苏碧痕又对她脑补了一阵“我之前救过村长的主和女儿,而且各村村长的考核当中,女人数量的多寡也是重要凭据之一,这方面我去拜托村长,应当是没问题的。
他女儿还需要我开的方子长期调理呢!”“你们村长,是男人啊?”姚双凤以为女尊世界掌权的都是女人。
“男人当村长多的呀!何员外也是男人呢!男子应当不断磨砺自己,力求上进,证明自己能给主良好的生活,若嫁了有官职或家业的主当正夫,便要督促自己能替代主的职务,让主怀孕期间不需担心政事家计。
越是能干的夫郎,主便有越多时间养胎生崽,这样他们家业才会更加茁壮!”“其实何员外应该是余家夫郎,但他先成为员外,才嫁得了好主,我们以前称呼他何员外习惯了。一时没改口。”
“虽然我…我长得太高又太黑不好看,但我从小干家务活,家里的事情交给我打理没有问题。
我也会医术,能将您与孩子及其他夫君们的身体照顾得妥妥的。收了我,我很有用的。”苏碧痕再次推销但姚双凤觉得她的审美跟他好像差很多,她觉得他很好看啊!先不论肤或身高,那张男模脸她现在还不太适应呢!若正脸相看更是酷帅得令人恍神,想问这位型男你是不是进错棚了?怎么穿成这样?你的经纪人呢?苏碧痕继续说:“我也会制药,是爹亲传授给我的,我制的药材可好了。
在邻镇价格不错,足够让你吃穿暖。至于行医…若主不同意我与外人过多接触…我可以放弃…”说着说着好像快哭了。姚双凤身为一个现代社会的职业妇女。
也不太喜欢日本那种女人结婚后便要辞职,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的文化,看见他红了眼眶,立即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喜欢悬壶济世那就去做吧!
但仅限于动手,人型壶那样的事情…不准你对其他人做。”悬壶济世的壶是葫芦的壶,不是壶的壶啊!没想到听她这样说,苏碧痕泪腺溃堤,忽地生出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他在前跪下,双手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这些话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多有意义!我…”
然后将额头靠着她的手背,整个人哭到发抖哽咽。姚双凤看着他夸张的表现,想起自己似乎还没答应要收他当夫侍吧?可能是刚刚的对话,让他误会她愿意收他…但是看他这么激动,万一她开口反悔,他会不会崩溃?还是…算了?
仔细想想:这少年生得俊俏、厨艺似乎颇佳、又会做衣服、长得帅、懂医术、能赚钱,还很好看,要是没有他,姚双凤连火都不知道怎么升,她以前郊游烤的时候,有火种和打火机都烧不起木炭…那便…收了吧!
她的确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尤其是她来这个世界还没多久,此时夕阳已剩余辉,少年没起身点灯,姚双凤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轻拍着他的头安抚着他。
姚双凤就在少年委屈巴巴的请求中与他私订终身,失在少年的姣好皮相中,直到多年以后,两人一起历经过许多事情,少年郎中逐渐成长为一代医圣,她才有点后悔今如此轻易答应了他。
***两人彼此关系确定后,苏碧痕就在姚双凤的要求下,将躺椅搬进来室内睡了,但他还是有点害羞,所以他将躺椅摆成面朝门口的方向,不让主看到他的睡颜。早上,他先醒了。遮着晨下摆,小心翼翼的出门,为姚双凤准备早餐。
姚双凤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肚子,还闻到淡淡茶香,悠悠转醒,看见苏碧痕为她轻推肚皮专注的脸,睫羽纤长,低眉顺目,如果昨天有看到他哭,应该就可称作梨花带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