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窸窸窣窣声音
手臂消瘦,挨着他的皮却温凉而软,岑不惑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出的半截后颈,散落的柔软黑发,耳后青色的血管,闻到她身上不知名的花香。叶清本来以为会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就被狠狠推开。
但没想到岑不惑居然像是愣住了一样,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叶清顺势拖延时间,她踮起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拼命给正巧路过的书生鬼使眼色。谁能想到,她运气足够好,居然能够刚好遇见出校门溜达的书生鬼,他当了她这么久的小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看她匆匆忙忙的几个眼色,就知道她出了事,要找人帮忙。
叶清一直等到书生鬼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踉踉跄跄地直起身,干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头有点晕,没站稳。”岑不惑的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他拍了拍衣服,看起来像想把她挨过的地方都消毒一遍。
“走了。”半晌,他才开口。***在车上,叶清已经放弃说服岑不惑,转而问他:“你要怎么处理我?”岑不惑平静地说:“伤人恶鬼,自然是上十八道大刑,魂飞魄散。”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他没有眼,只能见到岑天师一人,但他猜测岑天师是在跟新抓到鬼说话。
真奇怪,岑天师待人一向距离感,连跟人说话都少,更别提主动跟鬼说话。再说,什么十八道大刑,从来没听说过啊。叶清听完他的话,没当一回事。
她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后座上,闷闷不乐地“噢”了一声。又忍不住说:“我真的没有伤人。”岑不惑偏过头看向窗外。
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小小一团,他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谅你是初犯,没造成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说:“你来给我当鬼侍吧。”
这只鬼太危险,交给谁看管他都不放心,干脆由他亲自来管,贴身监视,总不会出问题。叶清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老大不开心的表情,小声抱怨:“…我还不如魂飞魄散呢。”
***岑不惑在的道门比叶清想的还要显赫,高门大院,穿着道袍的弟子往来不绝,每一个经过他们的弟子都会低下头,恭敬地叫岑不惑一句大师兄,而岑不惑只是带着一点浅笑,略一点头。叶清想,这个人真的很装。
他领着拖拖拉拉的叶清,穿过好几个院子,进到一片种着槐花的院子,他把木门推开,出一个片种着花草的院子,晾衣杆上挂着几件衣服,叶清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拉着进了里屋。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他说“我会和你同住,在我眼皮底下,就不要想着再伤人了。”叶清已经懒得反驳了,她把手腕举起来。
说:“既然我已经被你抓到,不如就把我的手铐解开,反正在你的地盘,我也跑不了。”岑不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用手在她的手腕上抹了一把,那个金属制的手环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门都是天师,聪明一点鬼的都不会想着逃跑,摘了就摘了,他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袖子,眉头皱了皱,她身上的裙子看着飘逸,布料却很硬,还有些扎…她不是凶一只厉鬼,怎么穿这种东西?
他还没开口,就看叶清晃到一棵树下,蹲下来,挠有兴致地开始看蚂蚁搬家。算了。***叶清看蚂蚁一直看到天黑下来,她飘到树梢上,听见远处闷闷的一声雷响,空气中隐隐有润的水汽。要下雨了,她不愿意让新裙子沾水,从树上跳下来往屋里跑。
她故意把脚步在木地板上跺得啪啪响,却没见那个挑剔的天师出来,她又往里进了几步,看到他侧躺在软椅上,阖着眼睛,蹙着眉,已经睡着了。
是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叶清小跑两步,凑过去看他,他其实眉目长得疏朗清俊,鼻梁高,是难得的一副好相貌,可惜不笑的时候总觉得太阴郁,有点危险的感觉。叶清只恨自己手上没有笔,不然一定给他画成个大猪头,她俯下身子,跟他说:“叶清是个好鬼。”
“叶清没有害人。”睡梦中洗脑,没准有用呢,她的声音得轻轻的,但还是吵到了正在睡觉的这个人。叶清看到他的眼睫颤了颤,不太清醒地睁了一点眼睛。
他大概是想发火的,但不知为什么没有。下一秒,他伸出手,抓着叶清的手臂,把她猛地整个拽进怀里。叶清被吓了一跳。
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想把自己解救出去,结果却被搂得更紧,他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收拢手臂把她圈在怀里,用手顺了顺她的脊背,又用在她的鬓角贴了贴。叶清起了半身皮疙瘩,他们相接的面积太大,叶清被迫尝到了他的气,很醇厚,回味带着点辛辣。
叶清像一个被强买强卖的无辜买家,大声说:“岑天师,你醒醒,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吃你…”她就见岑天师微微低下头,瓣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软乎乎的。
然后又亲了一下,还碾磨了一下,他半梦半醒,再上来的时候甚至伸了舌头,他的舌头住她的,很缱绻地着。
叶清心中大骇,狠狠把他推开,动作太大,两个人都从软塌滚落到了地上。岑不惑像是终于被惊醒,他坐在地上,抬手轻碰了下自己的嘴。半晌,他看向叶清,神色晦暗不明:“…你对我做了什么?”叶清比窦娥还冤:“大哥,是你强吻我的。”
“你做了什么?”岑不惑看她“是你的法术?魅惑?”他的表情有点冷:“我此前从没亲吻过女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叶清从没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人,也恼了:“你当你自己是什么香馍馍吗?”
她冷笑一声“你的味道一点也不好,我以前在大学里亲的人,每一个味道都比你好。我哪怕去街上随便找一个人亲都不会找你!”岑不惑的脸色一点一点黑下来,他等她说完,才开口:“…每一个?”他说:“你亲过多少人?”***
岑不惑忍不住用余光看她,叶清坐在房间对角的小椅子上,离他十万八千里,正在翻一本书。要不是外面的雨水连绵不绝,滴滴答答一刻不停。
她肯定巴不得坐到外面去,他们俩刚刚又不而散,叶清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垂眸盯着书本,手指在书页上,翻过了一页。岑不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跟叶清说话时总会被她呛声,但她这么冷着脸不理他。
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你晚上什么时候休息?”岑不惑问她。叶清看都不看他一眼,翻过一页书本。
“如果你要睡,我就睡沙发。”岑不惑说。这人现在又有绅士风度了。叶清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说:“道长,我是鬼,不是睡在哪里都一样吗?”她尾音拖长,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岑道长,你心一下自己吧,”她随口说“别睡觉的时候被我夺了贞洁。”岑不惑没说话。半晌。
他伸手,直接关了灯,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穿着一件单衣躺在了上。外面的雨还在下。叶清放下书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