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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思考了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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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自己坚持不住时便狠狠划开,然后赤脚重重地踩在荨麻地上以寻得片刻清醒。***当妙寂寻到芙姝时。

  她正抱着什么东西,靠在一棵树旁,似乎在休息,她身上的衣裳已经不能称之为衣裳,只能算得上是几块破布条,十分勉强地裹住身体几个要害部位。

  雪林的冷不同于人间的冷,终年不见阳光,收集结了东海深渊数千年的寒气与死罪之人的怨气…他往前踏入一步,某种细密的,渗透骨髓的疼痛便从脚底漫上四肢,妙寂微微晃神,随即俯下身,去探她的鼻息。

  少女落了霜雪的睫羽微颤,在他靠近的那瞬间,左手便扣在了他的颈部,指甲狠狠地扎入那处皮,又给他带来更加鲜明的刺痛。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沉默着,谁也没动,直至芙姝的手掌被某种温热的体润

  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看向前方,可是她并没有看向妙寂,而是渐渐聚焦在他身后那人身上。随即开口,嗓音干涩无比:“帮我…”弥空微愣,在妙寂的示意下走上前来。

  “帮我把这个带回去…埋…埋掉…”她动动怀中用僧衣包裹之物,弥空即刻小心翼翼地取过,里面装着一些残肢断臂,还有几个人头…他鼻子有些发酸:“这些都是小孩子啊…”她笑笑,声音很轻:“这里太冷了。

  不适合他们葬身,还是要送回凰都再埋掉的好,我本想给他们做件衣服,可是他们都没撑到我走出来就都死掉了…”她顿了顿,然后道:“还有很多。

  可是我没有储物的东西,装也装不下…”芙姝收起扣在妙寂颈部的手,却又即刻被他紧紧攥住,她淡淡的眼神缓缓落在他的面上,令人心头无故发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呼一之间悄悄溜走。

  寒意从脚底一路爬上脊背,再蔓延入心,令得妙寂一时无法呼吸,他默默下身上的衣物,将极度虚弱的她包裹起来。

  可即便将她揽入怀中,却仍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怅然,心头空得令人发慌,他颤声道:“芙…”

  “你不要喊我的名字。”她垂落眼眸,声音淡淡。她没有责怪他,亦没有同他多说一句话,淡漠的语气令得妙寂的身子愈发僵硬。许久,他僵硬地咽了口唾沫,冰冷的嘴僵硬地贴在她的耳边,开口道:“对不起…”他对她好,她真的也会对他好吗?妙寂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可是芙姝却不再出声,因为她没有听到这一句迟来的道歉,方才那一番交谈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直接昏了过去,此时此刻,她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散,在今之前,妙寂从未觉得她是如此虚弱,她先前从来都不肯对他低头的。

  她分明那样顽强…妙寂将她拥在肩头,蓦然感觉自己的眼眶酸不堪,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那处下,他伸手抚上面颊,指尖瞬间染上一片晶莹。这是什么?是泪吗?他何时会这种愚蠢的东西了?

  一旁的弥空同样也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许久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话,他托了托手上沉重的瓦罐,开口询问道:“世尊,我…我想回…”妙寂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速去速回。

  然后便消失在原地。妙寂将她带了回去,他发现她身上几乎每一块皮都有荨麻留下的刺,再加上曼陀花的毒,每每帮她清除这些倒刺,芙姝都会疼醒,然后崩溃地大哭,而曼陀花产生的幻觉亦会影响人之心智,这使得她真正清醒的时刻很少。

  大部分醒着的时候,她都只是抓着他的手,疯疯癫癫道:“我丢了你的菩提…我没办法把他们都带走…我好难过…”

  有时候她会瘫坐在榻上,木然着眼泪:“那个人说作恶的人太多,我根本杀不完,还有那么多,我该怎么办啊…妙寂…”

  “…都是因为你,我恨你。”妙寂知道她大抵又是将她当成另一个人了。可这一次,他竟有些破天荒的甘之如饴,心生欢喜,在艰难地清完倒刺之后,他又给她渡了几回内力,却又令她陷入了深度的昏之中。妙寂便坐在角落里等她醒。

  ***妙寂不知道自己这样坐在角落盯着她盯了多久,只知道屋内的冷寂结着幽怨,沉甸甸地落在他头上,肩上,最终全数在心上,缭缭绕绕,难以将息。有时。

  这样的沉默又似烈火热油般滚烫,要把一颗心完完全全烧成灰烬才罢休,他开始寻找一些原因,或许是屋内太过阴暗,他便去凿出两扇窗,让天光得以照进来。

  一缕缕金灿灿的天光洒落于她苍白的面上,为她阖目敛眉的面容赋予了丝丝悲悯的神,仔细去看,还能瞧见面颊上细腻的绒,不知觉中,他的眼底也被这缕光映得暖亮。

  下一刻,他又将目光移落于她的颈部,那里的伤疤已经差不多结痂了。摸上去有些狰狞,妙寂忽然觉得她身上这衣物过于糙,想给她换身衣服,视线却在滑过她腿时猛的滞住,那里他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是上次毒未解时她过于难受,又不想自我解决,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那处皮极薄,有无数道长而深的红褐色的伤疤,一直都长不好,重新长出来的再加上皮下青紫的脉络纵横错,为那处平添一分斑驳。

  他帮她换好衣物,又拿出先前曾向他献媚的青年衣兜翻出来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那膏体微微青黑,清苦中透着丝丝凉意,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个青年。

  他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匍匐在他脚边,把自己获得的这个所谓的什么‘证据’呈递给他,口中滔滔不绝地诉说她的,说她如何与人私会,又是如何与人双手迭在一起,分外亲密。

  妙寂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起来,就这样见过几面的男子,三言两语便能骗得她的心意,而她却什么都不给他,因为他既无法给她想要的爱,亦无法成为她想要的人…做完这一切,妙寂和衣躺在她身侧,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面上,希望寻求一些奖励。诚然。

  她这副模样很乖,但妙寂还是希望她能睁开眼好些。可同时妙寂亦十分清楚,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

  或许他早在不知何时,怀揣着无端的恶意,一遍又一遍将她刺得遍体鳞伤,即便他再不想承认,内心都在不断地提醒他,眼前之人无论睁不睁开眼,眼中都已经没有他了。阎浮提季节变换虽然缓慢,变幻时却极其凶猛,好不容易等到她气好些,整座浮丘又要入冬了,他寻人在屋内安置了几处炭盆。

  然后便出门处理公务,他发现所有僧众的身上都携着一串佛珠,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某件事。

  讲完经,妙寂回到屋内看了会芙姝,给她添了被子,然后又惊恐地发现她面色又白了一圈,随即掀开衣物一看,才发现芙姝的腿处大片癫痕滋生,用指尖轻轻地轻按下去,她整个人便痛得轻颤。

  “对不起…”妙寂闪电般收回手,紧接着将她揽入怀中安抚,他思考了半,然后低声问道“是不是给你寻来那串东西,你就会醒了?”“…”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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