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才请辞

　　芙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太高兴了。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你了。不好意思哈。”荀卿默默翻了个白眼，紧接着，他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炼化…怎么炼化呢…”芙姝嘟嘟囔囔。少年眉心一跳。芙姝这是在…现学？她又把凰羽放在鼻下嗅闻：“咦惹，这闻起来还是臭的，到底从哪只身上揪来的？”荀卿：“…”真是很不靠谱的一个人啊。中微弱的烛火下，少女的一言一行都显得笨拙得可笑，她笨拙地来找他，笨拙地要他活着，甚至连翻书的模样都很笨拙。

　　她一板一眼，稚地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手指掐着诀。白光逐渐凝成一条丝线，将两种药物绕起来。

　　芙姝功夫浅，一举一动都非常吃力，因为她才修炼了几，这个高阶的术法对她来说消耗太大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少年心想，但是，他如今只面临着两种选择了，等死，还是等她？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挥不去的少女狡黠的笑颜，那眼神明明是蔫儿坏的，可是灵力却又那样柔软包容，像冬天里最柔软的雪花。窟内烛火微弱将息，他忽然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芙姝会这么在意他呢？他这样想了。也开口问了。

　　“说实话，我不在乎你的生死。”芙姝额上沁出了许多汗，手指因为过度消耗引起的剧痛而颤栗着“你死了。对我来说就像是路边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她抬起一双冰冷的眼，看着荀卿。

　　“可是我听见有人在哭，你听见了吗？”“谁在哭？”“那五百个弟子。”荀卿哑然。“我听大师兄说，三界第一天才荀卿身负剑骨，六岁拜入太华宗，卯时起练剑，月出而归，数十年如一，未曾有过片刻懈怠。”

　　“他这般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斩尽天下肖小，人间太平和乐。”“可是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拼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含恨死在这窟里吗？！”少年心神俱震。

　　“不就是将怪物带回来了吗？雷牢又不是你破的，你在害怕什么？”“我…”“清高自傲如你，一朝被撵作成泥，就害怕了，就爬不起来了？若是这样，你还比不上我呢！我看不起你！”

　　“芙姝！”她的名字从少年带着血的齿间挤出，字字狠厉，她问：“要含恨死去，还是带着恨活下去。

　　亲手为五百个弟子报仇？为自己报仇？”要含恨死去，还是要报仇？那一雷牢的倾覆，令人作呕的触手，弹指间被碾作血雾的同门师兄弟，历历在目。手指掐入掌心，滴滴血泪滑落，重伤的少年浑身颤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偏过头去，不让芙姝看见自己狼狈哭泣的模样。

　　＊＊＊月华初上，佛者卷曲茂密长发垂落，手边燃着一炉香，端坐在蒲团上，姿清净，光颜巍巍，如明镜净。烛火一照，更有几分似男非女的中之美。一旁的弥空也在坐禅，可他一睁开眼，瞧见桌案上的饭都冷硬了。

　　便开口道：“师尊，怎的姑娘还未回来？”佛者垂目：“当念佛时，不可有别想。”“知道了。”弥空有些不。他瞧见了仙螺上的个种影像，有他跟芙姝在树下散步的，有他跟芙姝一起吃饭的，甚至还传出了许多话本，内容荒，还要编排上什么‘忌之恋’之类的字眼！

　　莫非师尊真的要与他行夫之道吗？察觉到弥空呼吸急促了不少，妙寂睁开一双毫无波澜的绀眼望着他。

　　“弥空，勤行进，你可还记得是何意？有何特质？”“弟子记得，这是入门时您亲口授予弟子的偈语，特质是‘诸’、‘久’、‘堕’。”

　　成佛不是易事，若想成佛，必然先要尝尽诸久堕。诸是世间种种苦难都要去做，久为作久，意为三只百劫都要去经历，堕便是要承担历劫失败的退堕之苦…诸久堕尝遍方为明心见，要明心见就要断离思惑，可是世间谁又能真正断离思惑呢？

　　所以许多僧众只能带业往生成佛，而带业往生的人是要偿因果的，净空山许多师祖如今还在俗世轮回，便是要偿尽因果…妙寂知道弥空在想什么，他继续说：“成佛后轮回诸世，只求渡尽众生，不堕恶道。”弥空颔首：“弟子明白了。”

　　又静寂了许久，天光一丝大亮，芙姝才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弥空瞬间站起，急道：“芙姝姑娘回来了？”芙姝呆呆愣愣没什么反应，只见她手都是血污，蓬头垢面地就躺在了上，甚至直接忽略了两人，也不知晚上经历了什么。

　　“师尊，这…”“将禅香掐了。换上安息香罢。”“是。”待弥空出了房间，妙寂才站起来，来到榻前拧起眉，只见少女面色脆弱又苍白，气息也不稳，隐有紊乱之象。

　　＊＊＊芙姝出身尔虞我诈的皇宫，平时最会扮相，五分的痛能演到十分，进而三分的情也能演得像九分，性格反复无常，虚伪得很，说的话做的事一点都不能信。

　　芙姝热得浑身瘫软，只想推开他，可就在双手触碰上那一刹那，她呼吸一窒，惊恐地睁开了眼。“草…”脏话随口而出。妙寂挑挑眉。“草率了。你怎么又在我上？”妙寂：“…”他也想知道。芙姝拢了拢衣服，才发现已经已经被他换过了。不脸色一赧：“和尚，你每次都要趁我之危，这不妥吧？”

　　“没做。”芙姝被直白的话语狠狠噎住，静静地抬眸瞅着他，她转过身探了探丹田，发现昨晚上消耗完的真气全回来了。

　　而且比起先前的更纯粹，更稳定，有种终于打通任督二脉的畅快！她面色一喜，意识到妙寂还在，又赶紧收敛了喜意，伸出脚踹了踹他的膝盖。

　　“你下去。我要休息了。”妙寂淡漠地颔首，要起身离开，他转身时，只开口说了一句：“心魔，不会了。”芙姝静静凝视着佛修坚实高大的背影，没有说话。这是让她别怕他的意思？芙姝坐在上直到他离去，才又小声地啐了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五后，妙寂在净空山设坛超度在雷牢之战中战死的弟子，太华山几乎的所有弟子都来了。净空山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弥空见芙姝今穿了一身匕兹股眩形僦辜涠际樟擦瞬簧伲南蚂偻祝残牡卮潘チ朔ǔ65533;听着周围的言论，芙姝发现荀卿自请离开太华宗一事似乎没有传出来。

　　太华宗的弟子们都默契地说他在静静修养，原来世间所有高门大派，世家贵族都是一模一样的虚伪自私，芙姝想。

　　这些天荀卿在那个无名的窟内养伤，太华宗甚至没有派人出来寻他，一个天才请辞，太华宗应该第一时间出来挽留才对，可是上至掌门下至弟子都默认了这件事。

　　他们似乎都很清楚荀卿伤得很重，又想借此将不可说一事推掉，让荀卿自生自灭。若是活着，少说剑骨应该也废了。届时再将他请辞的身份牌亮出来，太华宗就能撇清与他的关系，若是死了。

　　那便是为了守护弟子而死，算将功补过。荀卿自己心里也像个明镜似的，这几一直都心情低落，不肯跟芙姝说话。芙姝往往都是熬了药就回净空山，也不同他有过多的交流。芙姝这样想着，就随着弥空走到了祭奠的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