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像这么大时候
她不在的每一天,他都有努力地活着,可是这些年,他依然过得好难。还好啊,这一世,山河无恙、爱人尚在。
他也再不用固执地守着予她的允诺,孤独又煎熬地活着。眼前的女子笑容明媚,阳光碎在她琥珀的眼眸,泛起浅浅的淡金色。如今她怀着他的孩子,她是他的。
“花扬,”顾荇之忽然开口唤她。花扬回头,眼里的笑意很温和。春日傍晚最后一点霞飘落在她的眉眼,印出她眼里的一抹水秋泓。周围忽然很安静。鸟鸣、花语、风。顾荇之笑起来,低低道:“我等你很久了。”***
大南,盛京近郊,这一年的来得特别早,二月初始,便已经是山头融雪,杜鹃盛放的景象。
青山绿水,点映着一间学堂,如今正是书声朗朗的时候。顾荇之在门口的桐花树下放了张躺椅,一书一茶,静静地坐着。阿福在他腿上揣着手,眼神离地打瞌睡。
影西斜,炽烈灿烂的光落在他身上,却成了清恬淡然,和光同尘、与时舒卷。远处悠悠传来稚童的欢笑,顾荇之翻书的手一顿,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倏地泛起涟漪。
“我也踹他呢,可为什么他不晕?”软糯糯的童音,吐字还有些不清晰,但这不妨碍顾花花对着花扬一顿眉飞舞的比划。
花扬抱了一手的糖饼,腾不出手去敲儿子,只能瞪着眼嫌弃道:“那是因为你娘我踹的是头,你踹的是股!”
“嗯?”顾花花歪着脑袋,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扣了扣脸,不解道:“原来踹股不会晕的吗?”“…”花扬了嘴角,只觉得自己儿子的这股傻劲儿怕是随了顾…
“爹爹!”终于看见门口那个当了半天“门神”的爹,顾花花登时也忘了再去纠结哪里是头、哪里又是股,只蹦跶着小短腿儿,天喜地地一头扑倒顾荇之怀里。
小小的个子,还没到顾荇之的大腿,扑过去也只能抱住他的膝盖。顾花花在他的长袍上蹭了蹭,仰起黑乎乎的小脸,一对琥珀的眼眸弯成两道月牙儿。
原本还有些脾气的老父亲,一颗心霎时化成了水,训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俯身捞起儿子,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泥。
花扬见状庆幸,还好她聪明,知道把儿子支到前线去敌,不然这会儿顾师父还不得念叨死她,她于是得意地将糖饼抱到身前,若无其事地遮住间被划开的一块。
“爹爹吃糖饼。”顾花花见花扬过来,忙不迭地对顾荇之献殷情。顾荇之接过花扬手里的一包糖饼,淡声询问“怎么买个糖饼去了这么久?”
“啊…这不是要货比三家嘛…”花扬熟练地打着哈哈…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却听身后的顾荇之又问“今天娘亲带你去哪里打架了?”这句是向着顾花花的。
小朋友没什么心机,问什么答什么,于是顾花花又开始了他眉飞舞的比划。“今天在街上遇到一只獠牙这…么长的大狗!坏人让它咬我们,然后娘亲…”“…”花扬觉得势头不对,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顾荇之清冷的目光扫过来,一副要把她就地家法伺候的表情,他将顾花花放下来,了他的脑袋,温声道:“先去让阿四给你洗洗脸和手,下学之后就要用膳了。”
“…嗯对!”花扬顿了顿,顺着顾荇之的话道:“哎呀!怎么学生们都快下学了!”说完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拔腿要逃,却被身后的男人搂住了。顾荇之将人拉回来,霸道又强势。
“…”花扬对于这人的脾气一向了解,他这么做,就是生气了。这个时候要顺,因为如果逆着来,顾师父当晚有可能真的会“家法伺候”…
于是她飞快提起手里的另一包糖饼,转身挡在两人之间,眨巴着大眼儿道:“夫君饿了么…要不要吃糖饼?”顾荇之不理,捧起她的脸端详“受伤了么?”
见着顾师父的情绪还算稳定,花扬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一些,她卖乖地将脸往顾荇之手里蹭了蹭,没心没肺道:“怎么会,小问题。”“被长着獠牙的狗咬是小问题?”“…”花扬闭了嘴,神情恹恹。
“你打架也带着儿子去?”“路见不平嘛…”花扬嗫嚅。顾荇之的脸色沉了沉“儿子才两岁。”“这有什么…”花扬不服“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抢大狗的骨头了。”
“花扬,”顾师父冷着声音,脸已经黑如锅底“要带孩子就好好带,成天的打架斗殴、惹事生非也不是个事。”此话一出,花扬也凛下了神色。
她都没告诉顾荇之,今之所以出手,是因为那纨绔的狗扑了小贩的摊子,吓到了儿子。花扬本来不想管。
可是看儿子险些被狗咬伤,狗主人还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奚落花花命不如狗。是个父母都忍不了。再说了,她也没对着小动物下手。
狗不教,主人过…秉承着这样的理念,花扬直接将那狗眼看人低的纨绔踹了个狗吃屎,然后扛着顾花花就逃离了现场。
这一路上她累得半死不说,搏斗中不知被谁踹在腹间的一脚还隐隐作痛。可他这个当爹的呢?不问原由、不心疼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这换了谁能受的了?!
于是花扬也来了脾气,手里的糖饼往地上一扔,负气道:“对,你说的对。我就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一带孩子就不干正事儿的那种人…”
“花扬,”顾荇之的声音又冷了三分,却依然耐着子道:“就事论事,你说说从儿子学会走路开始,你都带着他打过多少次架了?”多少次?花扬想了想,只觉现在问她这个问题,也确实是说不清的。
不过按照频率来说,现在的她已经是因为顾荇之收敛了很多以前的脾气了。可这人怎么还是不足!顾荇之俯身捡起地上的糖饼,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最近大南的皇室在筹备猎,后面的那片山就是围场,他们会把野兽驱赶过去…”“所以呢?”花扬不耐地挑眉。
话头猛然被掐断,顾荇之也没有恼怒,只缓了缓继续道:“所以你最近就呆在学堂,别到处跑。”言讫拿着糖饼兀自走了。留给花扬一个冷漠的后脑勺。学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学了。门生们三三两两的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