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凑近耳边
曾韫去哪了?刚才经过曾韫客房的时候,她侧耳听了一阵子,还偷偷隔着门看了一眼,里面没人。玉竹没再犹豫,径直去问了昨晚招呼他们的小二:“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的,你有印象吗?”
小二想起昨晚曾韫抱着玉竹回来的情形,立马笑盈盈回应道:“知道知道!那位公子一表人才,俊秀斯文,和姑娘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呀!小的怎么会不记得!”这种做脸面生意的都是舌灿莲花的人才,别说曾韫。
就是大腹便便的猪头纨绔,他照样能嘴不打结的提溜出来一模一样的说辞,玉竹直接忽略不闻,她单刀直入问道:“他人现在在哪?”小二道:“哎呦,这小的可就不清楚了。咱们做生意的哪敢说打听不该知道的呢!
小的只留意了那位公子刚刚吃了一笼翡翠汤包,喝了一碗…”玉竹没耐心听他废话,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鲁地打断了对方:“没问你他吃了什么,他人往哪去了。你看见还是没看见?”
小二没想到这长得俏丽清纯的女子居然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被这么一揪再不敢废话,忙道:“那位公子前脚刚走一会儿,出门前向小的打听了附近的药铺然后出门奔了东边,想必是要去距离不远的清风堂。”
玉竹听罢松开了揪人衣服的手,从怀里掏出铜钱了过去,微笑道:“我这样的就算了。下次有人打听住客的消息,你最好还是管住自己的嘴。”说罢还意有所指地将手摸上了间的剑,把那小二唬得寒直竖,步履如飞地奔回了后厨。
自打接连出事,她是被着长了心眼,更何况这下是在敌人的老窝,万事只能更加小心。玉竹放走这小二,机地留意了四周,确信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一点小曲才出门往东而去。清风堂是颐城颇有渊源的一家药房,祖传几辈人的生意最看中的就是一个字号,此处亦不例外。
玉竹出门往东没走多久,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了一块比别家都要大许多的木牌匾,黄底红字,龙飞凤舞地草书了三个大字:清风堂。
不知道是颐城百姓体弱还是最近深秋易感风寒的缘故,大清早这药房门口就排了一条长队,周围还有一圈趁机卖杂耍摆小摊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早市集会。
再定睛一看,平素不食人间烟火的曾公子正在一个卖香囊的小摊前徘徊,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玉竹鼓起勇气跟了上去,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睛先被所摆卖的香囊吸引了。这个摊子虽然不起眼,但挂着的却都是精品,样式纷繁且做工巧。最显眼的那个由上好薄绒锦缎制成,金丝缀边,下摆是一排串珠苏。
正中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吉祥鸟,风吹动的时候苏轻摆,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但她和曾韫看的并不是这颇引人注意的一个,而是被随手摆在角落的那只。
绿布黑纹,绣着两颗竹子,此外再无其他点缀。单看还算精致秀气,放在这造型别致的一堆当中实在让人夸不出口,然而和凌霄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玉竹顿时觉得口一阵阻,失语半晌,先前纠结的招呼言词瞬间化为泡影,堪堪只留下了两个字,她对曾韫道:“走吧。”曾韫却没有动。
他不急不缓地用扇子从挂着的那堆里面挑出了一只素香囊,拿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玉竹看到那香囊登时眼前一亮:和曾韫衣服同的月白丝绸面,金丝纹绣着只孤鹤,虽没有什么繁杂的配饰,却因此愈显清雅。跟某人还真是相配。
她余光瞥一眼曾韫的间,发觉他这人不像寻常那些衣冠楚楚公子哥,并不喜欢把自己捯饬成一个挂零狗碎的花架子,间除了一把折扇空空如也。
她猜测曾韫应该不是买给自己用的,那是送她的吗?说起来凌霄送她的香囊就是被他给丢的,也许是想以此聊做安慰,那买香囊的娘子看曾韫似有意向要买,细眼弯弯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挑中了我这小摊上的尖儿货。
咱家这香包是颐最手巧的绣女织就的,内置上好香料,自用或是送您身边这位小姐都合适呀!”曾韫道:“怎么卖?”
女人看曾韫像是个富家公子,有心从他身上狠捞一把,大着胆子把小几百文的东西往高处叫价:“这香囊材料金贵,最少也得…一两银子。”
说完她见曾韫面色依旧,不知是嫌便宜还是嫌贵,自己的底气陡降三分,趁他还没表态又接着道:“不过做买卖最讲究一个诚意,公子诚心想要的话,八百文也卖得。”玉竹一听有些着急,八百文不是小数目。
她利用别人还蹭吃蹭喝,昨晚情浓之时又干了羞于启齿的尴尬事,怎么能让他再破费?她忙去扯曾韫的袖子,手还未到,却听他已淡淡道:“包起来,我要了。”玉竹还从未在这样的小摊画过大价钱。
尽管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仍然有种做了冤大头的憋屈感,小声道:“买这东西做什么,你给我两百文,我就能给你绣个一样的。”曾韫转身道:“此话当真?”玉竹没料想他还认真起来了。
还没等她编排好怎么吹嘘自己并不存在的纹绣功力,只听曾韫又道:“把你欠我的银两加起来,十个两百文也不止罢?”…这应该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较真的话估计一百个二百文也打不住…
光是间佩剑就不便宜,更遑论一路的衣食住行,花钱如水,不敢细算。如果能顺利报仇雪恨,接下来的一两年别的也不用干了。钻在绣房里泡着吧。
曾韫大概根本不对她的草包水平抱有期望,接着道:“要你绣十个出来似乎有点为难你,不如这样,你绣一个和它一样的送我,就算你我两清了。”
玉竹有点懵,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曾韫的咬字在“两清”时格外地重,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要去伸手接老板娘递来的香囊,中途被曾韫一手拦了下来。
“你拿这个做什么?”他说完,又恍然大悟似的一笑“莫非你以为这是要送你的?”玉竹被他这玩味的态度得很不是滋味,讪讪缩回了手,心虚地道:“没有,就是帮你拿着。”他又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玉竹抬头看他,却不敢说这话,这一路以来都是她对曾韫吆五喝六,没有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反了过来。
她愧疚到快要缩成一团皱巴巴的布团,好像被放在醋里泡了一宿似的心发酸。昨晚难掩失望的曾韫和面前这个若无其事的曾韫,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曾韫见她不答,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嗯?怎么不说话?”气息传到耳朵里像探入了一只轻飘飘的羽,搔得她几乎当即就酥麻了半边身子,耳垂滴了血似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