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旋地转
金眸在请柬与西装间徘徊,在恍然大悟之余又觉得有些气恼。照他看来,会这样闷声不吭地丢来这些东西,还霸道地要他穿这作那的。除了“那家伙”
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了…真是…还想着那人不回来自己落得一身轻松呢…没想到好日子这么快就过完了…如此…他可能也没办法出去外头打篮球了…他搁下西装,旋身继续朝卧房走去。明明心里咕哝着。角却不知为何…轻轻扬起了十五度…六点三十分。
那娃娃脸的眼镜男子准时出现在门口,垂首敛眉,堪称毕恭毕敬地说要载他去宴会场地,玦这才温温地踅至卧室换装,一面在心里咕哝着:本来都打算刻意忘掉这件事了。
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家伙还派了心腹来“押解”他过去,真是有够诈!他穿上纸盒里的亚麻三件式西装,系上水银蓝色的领带,不得不佩服选这件服装的人眼光之独到与巧妙—浅亚麻衬着他的肌肤更显得清朗,水银蓝的领带则让他的金眸更显灿亮。
在尺寸上也有着惊人的准确度—不论是肩宽、身、围,无一不是服服贴贴,不过紧也不至宽松,完美地修饰他壮的身材。
这可真古怪…究竟是谁对他衣物的尺码这么了解…他略带疑惑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对着那一头杂乱的半长红发皱起眉。最近打球时他就察觉到头发留长的困扰—老是会胡乱披散着。干扰他的视野范围。现在穿着这套简洁俐落的西服。
那头不受控制翘的红发就更显得突兀了…他抬起手,将所有的发丝往后拨,出刀凿般立体的五官,以及额前那小小的美人尖,然后。
他转过身,走向头,一手固定着头发,一手探至头柜内一阵摸索,捞出一把拆信刀,再转身面向镜子…锋利的刀尖抵在耳垂高度,手腕一个使劲。
原本及肩的红发齐齐被削落,显得有型且犷许多,他拂落肩上的发丝,随意地用手指顺了顺短发,大跨步出了房门。
***他站在一幢…宫殿外头。至少他是这么觉得。雪白色的大理石外墙上镶嵌了许多暖黄的灯泡,欧式的建筑主体占地广阔,外围还附上一整片一望无际的人工草坪,此刻。
在夜中闪着昏黄光晕的别墅,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城堡,而他,大概就像是不小心踏进皇家舞会的乡下土包子吧,他实事求是地想。
视线所及,男士皆身着一袭笔的三件式西装或燕尾服,女则是穿着色彩缤纷,设计华丽的小礼服,行走踯蹰之间,衣裾翻飞,炫惑了观者的眼。
人来人往的大厅却不闻一丝嘈杂声,人人或手执水晶酒杯,或端着精美的小碟子,或掩嘴而笑,或轻声低语,完全不见高声交谈者—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当他出现时,那短短一瞬间笼罩全场的沉默。剑眉几不可见地皱起。话说那带眼镜的娃娃脸男子将他载到别墅门口之后。
就自顾自地把车开走了。究竟那家伙要他来这里做什么,对方根本一个字也没提。触目所及的人让他无端地升起烦躁,再想到要从这些人当中找出要他来这儿的家伙他就更觉得反胃了,正当他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掉头就走,把惹怒那家伙的后果置之度外时。
他见着了他。有些人就是有这种奇特的天赋—即使置身在拥挤的人群当中,本身还是像颗发亮的星体那般鹤立群。哦…不过,这也许跟对方不容忽视的身高也是有很大的关系。
玦撇撇,宁愿把自己轻易地就在人群中发现对方的原因,直接归类给身高这种实际的参数。
男人一身纯黑色的三件式西装,搭配上铁灰色的领带,擦得晶亮的黑皮鞋,从头到脚都是冷系的打扮,这样的颜色穿在撑不起的人身上,只会显得沉重与黯淡,直接让自身化为影子般的存在。
可,这家伙就像是生来要穿黑色的那般,那件黑色西装只衬得对方更气度非凡,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霸气与存在感…啧…看了真碍眼!
他微微皱了皱眉,不了解为何明明跟这家伙这么久没见,一见到对方的第一个感受还是生气—果然他跟这家伙天生不对盘,不但对方的言行让他看不惯,连他把衣服穿得好看了些他也觉得气闷…
或许,更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对方身边围绕的那群人…一个中年男子,身边搭配着一名巧笑倩兮的年轻女子—这样的组合,约莫有四、五对,围绕在高大的黑发男子身边。中年男子们清一地全带着讨好而恭敬的微笑,年轻女们则或垂首聆听,或歪头微笑,共通点便是…她们时不时地,便会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眼前的黑发男子,次数频繁到连他一个站得这么远的旁观者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察觉,那家伙…不可能没发现吧…除非是他瞎了。
或者…其实他暗自享受这种倾慕的眼光…后头的这个想法不知为何让他腹间一股酸气上涌,反胃感升起…他青白了脸,微微拉松了领带让自己气顺利些。
莫不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餐,胃酸逆吧…可他之前也没这样的状况呀…他将目光调离那被众星拱着的月儿,脑子里却还存着那一眼的残像,让他手心冒汗,头昏眼花…他顾不得四周遮遮掩掩投在他身上的奇特眼光,摀着眼,缓缓蹲下了身子,小口小口地气。
眼前一片黑暗让他莫名地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失序的心跳亦慢慢回稳当中。摀着眼的他,自然无从发现那老早就察觉他的黑发男子,一见他蹲下身,剑眉皱起,排开身边的众人大步地朝他走来。
直到一只大掌扣住了他的腕,轻柔却不失坚定地将他拉起—尚未恢复气力的双腿无法完全支撑他的体重,他一个踉跄,一头撞进一个厚实的膛里。
川完全不需思考便探手环住对方的,任对方将泰半的体重几乎都在他身上,也不管四周上百双眼睛或直接,或间接地盯着他们两人瞧。掌下隐隐抖颤的身躯让他挑了挑眉,那头削短的翘红发亦让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不着痕迹地用手指顺过那柔软的发丝,享受着那溜过指尖的滑顺触感。“怎么了?”他附在对方耳畔这么问,音量却足以让围绕着他的众人听个分明。
其平板语调中掩也掩不住的担忧与温柔,几乎让众家闺女们瞪凸了杏眼,一口银牙都快咬碎,直想着这是打哪杀出来的程咬金。整张脸都埋进对方怀里的玦自然不可能察觉到四周那像是要将他生活剥的扎人视线。
他只是无意识地揪紧了对方身上质料上等的西装外套,喃喃低语:“我不舒服…”事实上,他到现在都还紧紧闭着眼。
就怕一睁开,一个天旋地转,他会真的难看地呕出来,此刻,他已经管不着这家伙跟他有多少新愁旧恨,他只知道:若没这人帮忙撑住他的体重,他是连站也站不起来的—由他发抖着的双膝便可一窥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