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宁酌紧皱着眉
“章清睿,我可算找到你了!”撑着伞的女子跑了过来,衣衫染上了土黄的泥点,但脸上的笑容是抑不住的开心,蹦蹦跳跳地朝他而来。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打了他的睫,朦胧了他的眼。
他看着那个身影,一时发怔,竟然委屈的喊道:“宁儿…”一股巨大的欣喜涌上了心头,他想站起来上去,却因为跪的太久,脚麻地又跌了回去。宁儿心肠软,果然是不会放弃他的!
女子的手一下搀扶住了他,力气大的惊人,她画着浓妆的脸移了过来,被雨水打了不少,看起来扭曲恐怖:“是老娘,惊喜不啦?”章清睿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与她拉开了距离:“你来做什么?”“你以为我大下雨天的想出来吗?我哥喊你回去吃饭,还有他的奏折真的要批不完了!喊你回去批奏折呢!”李宰执在书房里正黑着脸,一个个的全都花前月下谈恋爱,皇帝不该奏折就算了。小傀儡一个。
以前帮着他的章清睿竟然都不该奏折了?那么多奏折他怎么可能一个人批的完?王老还没完没了的上书谏言,小到皇帝今天叫御医去看病,大到十天后的上巳节祭祀都要统统来一遍,真是为国忧心。
***“我手疼,你扶我起来,”章清睿木着一张脸,微微侧过身,李裹儿这才看见他整个右手的宽大白袖上都是血,被雨水晕染开来,点出深深浅浅的红,像是春天开败的桃花。
李裹儿急着一把抓过他的袖子,把伞移到了他的头顶,叱到:“你疯了。伤口裂开了还骑马淋雨,存心想把自己折腾死吗?你的苦心擘画了这么多年的大业都不要啦?”
章清睿没有接她的话,他的眼里都像是落了雨,看向空寂的远方:“李裹儿,你和你哥哥当初为什么要来帮助我权作祟?”
“我么。”李裹儿歪过头想了一下“我其实蛮羡慕皇帝的公主的,丈夫死了还能再嫁,老了还能养面首,我想着呀,既然我没办法身份那么尊贵,那就干脆夺权好了。到时候就能上街抢美男子了!”
“那楼家的小儿子,你怎么不干脆抢过来了事?”“哎呀,我看到他后,就觉得事情不能这样的。男女相爱,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杀杀抢抢的像什么样子。
这事情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培养感情基础的,强扭的瓜不甜,绷紧的弦会断,嗯…我这样讲,你有没有心情舒畅些?”
“循序渐进?”章清睿皱眉,难道他和宁酌发展的太快了。宁酌只是现在还不能接受他?“对呀,对呀。”
李裹儿看他脸色的霾散开了些,点头如捣蒜道“你想想看,一对情人,总是先见面,然后觉得看得上眼,才相恋相爱,然后才能拥抱亲吻,最后才那啥的对吧。”
“可若是一开始我对她就不是真心,就是想利用她,连和她做最后一步都是一个算计呢?”李裹儿被章清睿的话搞得一愣,随即狠狠的一拍他受伤的手:“那你现在发什么神经病跑带这荒郊野外来,反正都是利用…不是,你是在说那小皇帝,你这也太渣了吧!?”
章清睿被她拍得眉尖起皱,疼的他整个胃里都有酸水翻上来,只能略略弯着按着伤口,他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的笑,不仅手上的伤口疼,心里却更是茫然困惑,或许宁酌根本就不会接受他这种人。
“那你现在对她的感情呢?”“我不知道。”李裹儿在内心鄙视了他一番,犟嘴死鸭子,说就是喜欢了爱了。会死啊。
她使劲拽着章清睿往回走,对他恶狠狠地说:“如果你们想要有未来,那你就赶紧去弥补,对她好一点,宠她一点,不要再让她伤心了。知道了没?”
她的意思是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章清睿的心一动,似乎有一扇窗在他前面打开了。窗外都是暖煦的阳光和鲜花翠柳。
“真的能吗?”“哎呀怎么就不能?你又没试过。”虽然雨下的很大,落在油纸伞上噼里啪啦的,但李裹儿似乎在雨声里听到了那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个“嗯”一转眼便是几后的中元节祭祀大典,上元节祭祀既是要祭拜亡灵先祖也是祈求秋季有个好收成。
宁酌穿着繁重的衮服,里外上下数下来竟然有七八件之多,头上在顶一个大裘冕,真的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人搀扶着。巫祝在祭坛上高声唱,然后一把灰撒向火盆,那火焰就窜起几丈高。
在炎热未央的八月,确实更让人燥动难安。宁酌抖着手,拜天拜地后,赶紧把三炷香进祭台的香灰中。太热了…章清睿并不能上来陪她,还是作为臣子待在祭坛下,她只是没想到宁紫都站在文官那一队来参加了祭祀大典。
那个风放的青年男子,今天总算穿好了衣服,头戴进贤冠,身着玄衣红裳,倒也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
巫祝脸上画着浓烈的油彩,低头抖着手,把一碗祭酒端了上来,下面的大臣也都拿起了祭酒,敬拜皇天。宁酌内心激动地接了过来,最后一步了。喝完就可以走了,她一仰头,群臣跟着仰头喝完。
她一把酒碗摔碎在地上,没想到那巫祝竟然直接掏出一把龙鳞匕首向她刺了过来。宁酌根本来不及逃避,被他一把擒住,那巫祝估计都愣了。没想到抓到小皇帝那么容易。宁酌一双眸子蒙上了雾气,菱瘪着。
我只是个傀儡啊…抓到了我有什么用。“都不许动!你们的皇帝在我手上!不要过来!”他一把匕首卡着宁酌的脖子,一边冲围上来的侍卫狂吼。地下的大臣已经成了一锅粥,像是炖在沸锅里的青蛙,个个急得跳脚。
***“住手!”宁紫提着衣裳快步跑了上来,巫祝拽着宁酌后退,匕首在她纤细的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痕。
这把龙鳞匕首是把十足的凶器,两面开刃,中间有放血的凹糟,一旦刺中,就可以迅速导出鲜血,酷刑凌迟用的也是这种匕首。若是这个巫祝刚刚想要一刀捅死宁酌,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早就是一具死尸。
但他现在胁持着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甚至希望活着走出皇宫。一旦一个人有所求,那就容易对付多了。宁紫再不敢上前,只遥遥地喊着:“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都可以商量,切莫伤了陛下。”
“别过来,你拿玉玺来换小皇帝的命!”龙鳞匕首随着巫祝的身子移动,在她的颈项上划来划去,不仅底下一众老臣看的胆战心惊,作为暴徒的人质,宁酌自己也是心惊跳的。
她现在有点不上气来,晚夏本就沉闷干燥,今天祭祀大典的服饰更是个拖累,现在被暴徒一把勒住了腔,呼吸都是迟滞的。宁酌没想到她竟然是替太傅背了黑锅。玉玺?
玉玺又不在她的手上,要胁持你也应该去胁持章清睿啊…欺负我干嘛。眼前逐渐爆出了星花点点,宁酌紧皱着眉,咬着,竟然直接向着匕首上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