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深昅了一口

　　“不是我说啊…小姑娘，你看，你哥哥也不容易，逢年过节你好歹回来看看，那阿姨也有儿子的呀，小畜生成天不着家…”阿姨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哎，别误会，小畜生不是说你小姑娘的。”

　　宋涯一颗心像是被碎了踩在脚下。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宋涯腾地站起来“是你哥哥回来了吧。”

　　“嗯…谢谢阿姨，再见。”宋涯眼眶发红，头脑发懵，双手发抖。巨大的愧疚感和不安感没了她，她握住门把手，好像那是她溺亡前所能抓住的最后一稻草。

　　是他，他没变，也好像变了。脊还是那么直，曾经支起她的整个世界，只是眼角，仔细看确实是有些细细的纹路了，他在变老。光是这一个念头，就差点让宋涯呼吸骤停。宋原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还有牛，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

　　他抬眼看她，眼神里仿佛没有人气，也仿佛波涛汹涌。阿姨跟出来“嗨呦呦，像过年一样，”宋原跟阿姨道谢“哎，是，妹妹来看我。谢谢您招呼她。”

　　“宋涯，有没有谢谢阿姨？”宋涯机械的点头。“你别说，个别看不像，站在一起真是一对活生生的兄妹。好啦，阿姨不耽误你们团聚啦。”宋涯仿佛被出了魂魄，呆呆的被宋原领进屋里。

　　门口鞋架上还有她的拖鞋，一点没落灰。宋原换好鞋转身进了厨房，卸下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一箱出来，招呼她坐下。宋涯坐在沙发上，看着宋原四处找剪刀。

　　“你看你突然回来，哥也没啥准备。哥记得你高中最爱喝这种…剪刀呢，我这记真是越来越差。”宋涯张嘴，说出来的话却叫她后悔。

　　“梦瑶姐呢，她为什么不照顾你。”宋原终于找到了剪刀，顺利拆开包装，他脸上才有了点高兴的神情“她去年就结婚了。”

　　宋原拿出一罐递给她“来，快喝…怎么哭了？”宋涯摸摸脸，已经爬了泪水，她走到宋原脚边跪下，拉过他的手，脸埋在里面。

　　“哥，对不起。”宋原出一只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头，他想，他才30岁，怎么就好像过完了一辈子呢。

　　＊＊＊宋原给宋涯做了粉蒸和西红柿牛打卤面，这是她高三下晚自习最爱吃的，她那会儿知道晚上吃东西容易长胖。

　　但还是忍不了几天就着宋原给她做，每次都吃的肚皮溜圆，瘫在沙发上掀开衣服晾风。有时候实在撑得厉害，还会喊哥哥给她。

　　宋原洗过碗，手凉凉的，她肚皮的时候她舒服的直哼哼。宋原她肚皮的时候就反思，下次不可以做这么多了。

　　可是到了下次，他又觉得做少了宋涯吃不，于是陷入死循环，就像现在，宋原又做了很多，他现在在建材市场算有一席之地了。最近也开始带徒弟。

　　只是宋原走的这些年，他生活过的潦草，饭是想起一顿做一顿，味道什么的也不在意。所以他很紧张，宋涯是否能吃得下。宋涯一口一口吃着。却在想别的事。

　　吃过饭，宋涯要刷碗，宋原不让，把她挤出厨房，要她去看自己的房间。宋涯提着行李来到自己房间，跟自己离开的时候并没什么区别，桌上也没有落灰。

　　她走的时候凌乱的书架也摆放整齐了。宋涯在上坐了一会，心念一动，悄悄走到了宋原的房间。是整洁的，但总觉得空空，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

　　边有一个小小的头柜，宋涯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宋原把她留在家里出去干活，她都会把自己外头柜和的隙之间，等着宋原回家把她捞出来。

　　打开灯，宋涯发现灯座下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宋涯拉出来，发现是自己离开家前一天郑理给她拍的拍立得，她记得自己是随手放在制服的口袋里了。

　　拍立得的边缘已经磨损严重，可以看出是被无数次的捏在手里留下的痕迹。宋原走过来扣了扣门，没有责怪她进他的房间，只是说“洗澡水烧好了。”宋涯扭头说“奥，好，谢谢哥。”宋涯在家待了两天了。

　　发现了一些痕迹，比如宋原已经把书房电脑里的a片删干净，比如她那天穿的制服整整齐齐地摆在衣柜里，比如她的白色单上，有一块小小的，洗不掉的东西。第三天，吃完晚饭，宋涯约他出去散步。

　　宋原说好，但是碗不能久放，要洗完才能去。宋涯靠在厨房门边看他洗碗，他真的是拔又干净的男人，头发比板寸稍微长一点。

　　胳膊因为常年干活结实有力，手指骨节大，宋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跟他比过，发现自己的大拇指居然还没有他的小拇指。

　　宋原发现宋涯站在门边，手还放在起泡的水池，转过头赶她“去，客厅里坐着等，一会儿再溅到你身上。”

　　宋涯踮起脚搂过他的脖子吻上去，但很快放开，转身回到客厅，留他在原地出神。再过几天就是节，小区里物业已经挂上彩灯彩绸。

　　傍晚小孩子都获得父母的首肯跑出来玩耍，女孩子站在花坛边捏着细细的呲花绕圈，男孩子点燃擦炮进下水道。宋涯皱眉“这么皮呢。”

　　宋原在旁边轻笑“你小时候比他们皮多了。”宋涯好久没有见到他这样的笑容了。也呵呵的跟着笑，还用肩膀撞他“我怎么了。”

　　宋原低头看她，目光比傍晚的霞光还温柔“你，你把一楼大爷放在楼道的大水缸炸裂了。水了你一身，我接到电话赶过来，你还有脸哭。”

　　“那我一个小孩子，吓到了不就只会哭。”宋原摇头“那翻墙去人家院子里偷枇杷，结果子划烂了不敢回家的是谁。”宋涯转转眼睛，朝宋原出一个假笑。“非要爬小区景观池里的假山，结果掉进去的是谁。”

　　“趁我不在家偷偷骑我的自行车，结果摔的膝盖血不止的是谁。”宋涯撇撇嘴“那我也有做好事的时候啊。”“比如？”

　　“比如…”宋涯走到宋原前面，转过身面对着他“你给我买呲花放，我就告诉你。”宋原捏她的耳朵。

　　“做坏事，就装可怜，做好事，还要跟我谈条件。”天渐渐黑下来，傍晚在外面玩耍的小孩都被妈妈喊回家了。

　　小区里亮起一盏一盏的路灯。宋原握着一大把呲花，蹦蹦跳跳好像回到小时候，准备找个暗一点的地方给放了。

　　“完蛋，”她停下来“忘记买打火机了。”宋原摸出一个打火机和一盒烟“有也不给你用，烧到手怎么办。”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了一口，等到烟头火星明显的时候递给她“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