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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轻颦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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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乃修炼有年,很具功行的,所以毫无恐惧之心,拄着杖,在月光下面,徘徊瞻眺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影响,暗暗的想道:“那女鬼难道晓得俺前来会她,今夜竟不出现了么?”正在想着。

  忽然一阵风过去,天上的月,好似被一层薄雾笼罩住了,那光儿更加森起来,李若冲低低说道:“来了。”

  语声未毕,已见那白杨树侧隐隐绰绰,似烟非烟,好像有个影儿,忽前忽后的好一会,便有个女子,一手扶着杨树,一手拿着一方白绫巾,立在那里,低鬟敛眉,口中低,其声幽细,极其哀怨。李若冲要看她作何行径,绝不声响,却留着心,细细的听她些什么。

  那声虽然十分幽咽,倒还听得清楚,却是一首诗。其词道:一别銮舆经几年,白杨风起不成眠。

  常思往日椒房宠,泪滴衣襟损翠钿。其声凄恻异常,李若冲闻其诗句,早已知是张太华的幽魂,便前行几步,故意喝问道:“在白杨树侧低鬟微的,是人是鬼,可速速言来,若有半字虚言,须知本师法力高强,道术精通,便要将你打入九幽地狱,永不超升了,你可从实而言。”

  那女子听了,竟毫不畏怯,反翩然向前,裣衽而言。未知那女子是人是鬼,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李若冲在九仙观前,白杨树侧,听那女子所之诗,确是张太华的魂,便故意问她是人是鬼?那女鬼见问,裣衽说道:“与炼师别来未久,何至相忘。妾非他人,乃蜀主之妃张太华也。

  因陪侍圣驾游玩丈人峰,为雷震死,不能托生,求炼师超拔。”李若冲道:“汝既系张太华之魂,何得每夜惊忧,使人心惊惶不安?”

  女鬼答道:“妾非敢惊扰,只因求炼师超拔,不能径入观内叩求炼师,所以每夜在观前盘桓,希望得见炼师,面陈衷曲。

  不意观中诸人,疑妾为祟,遂致惊惶不安,实非妾有意也。今得能面见炼师,真是万幸,望炼师怜念孤魂无依,沉沦苦海,大展法力,俯赐超拔,俾得向好处托生,那便永感鸿恩了!”

  若冲道:“汝既求超拔,亟宜敛迹幽冥,须知人鬼殊途,不能相混,免得惊骇生人,扰本观的道场。本师当允汝所请,为汝修建醮事,使汝向好处托生,离苦海。”女鬼闻言大喜!

  拜谢道:“既蒙炼师俯允超拔,妾愿已遂,何用夜夜出现,从此当藏身地下,听候好音,决不敢再行出外,惊扰世人了。”

  说着,又拜了两拜,退至白杨树下,冉冉而灭,霎时之间,绝无踪影。李若冲连连称奇道:“世间竟有如此灵鬼,能与人觌面接谈,据她说夜间显魂,并非为祟,实求俺超拔,俺既允她建醮,倒要从速料理此事,不可使她在地下延颈盼望。”心中盘算了一会,也就退归观中,自行安睡。

  到了次,便将昨夜遇见女鬼,乃是张太华魂,求超拔,所以显形,并非为祟,俺已允许了她的要求,从此便当敛迹泉台,等候救度,决不出现了,说于众道士。众道士听了此言,人人放心,个个欢喜。

  自此以后,那张太华的幽魂,果然不出来哀,那些道士也就照旧出入,并不惊惶躲藏了。这消息传将开去,都说九仙观李若冲炼师,道法高深,已将现形的女鬼,送往好处托生,九仙观依旧太平无事了。

  人家听了这个传说,都相信李若冲是个仙人,便一齐前来建醮修斋,超度亡魂,那九仙观的香火,比前时更加兴旺了。

  就是那些游览风景的人,也都陆续而来,纷纷不绝了,那李若冲因答应了张太华的请求,便择定吉,启建道场,虔修长生金简,超度太华的灵魂,离苦海,移牒幽冥,使太华往好处托生。

  到得道场将毕,醮事圆。这的夜间,李若冲正在云房,调息养气,端然默坐,忽然一阵风过,似梦非梦的见张太华翩然而来,向他拜谢道:“妾蒙炼师超度,已可离幽冥,受生人世矣。

  今生投胎之期,感念炼师恩德,特恳求监守的鬼使,得其许可,领导前来拜谢鸿慈!”说罢,连连拜谢,又在云房墙壁之上,用黄土写了七绝一首,以坚若冲之信,方才跟随鬼使前去托生。李若冲蓦然省悟,见自己身体仍然端坐在那里,并未移动,那张太华的灵魂,已杳无迹兆。

  若冲惊疑不已道:“明明的见那张太华向俺拜谢,说是仰蒙超度,已经受生人世,特求鬼使领来道谢的,怎么又一无所有呢?她临去的时候,还在壁间留诗一首,待俺看来。”

  便起身向壁间观看,果然用黄土写首一首诗在壁间,那字迹黯淡得很,细细辨别,却还看得清楚,其诗道:符吏匆匆叩夜扃,便随金简出幽冥。蒙师?拔恩非浅,领得生神九卷经。

  李若冲看了这诗,啧啧称奇,便用笔录将出来,哪知壁上黄土所写的鬼书,随录随灭,及至若冲抄录完毕,壁间已一字无存了。若冲更加奇怪了。

  到了次,众道士闻得此事,无一人不称为奇事,传为美谈。不上几,这事传到成都。后主闻知,命使至九仙观,向李若冲详询一切,并将两首诗带了回去,呈于后主观看。后主看了这诗,十分伤感!

  又因李若冲超荐太华,使之托生人世,免致坠落幽冥,心内甚为嘉尚,便遣使命赍了许多金帛宝玩,赏赍若冲以示宠异,并报其超荐太华之功。

  后人有诗一首,咏张太华创制鸳衾,导后主入于奢侈之途,以致在丈人峰顶,为暴雷震死,几乎永沉苦海。若非李若冲道法高妙,哪里还能受生人世。

  其诗道:鸳衾成时只一梭,铺装早屏旧绫罗。清宵梦杳芙蓉帐,黄土留诗不忍哦。单说后主自从九仙观启跸回銮,一路之上,只是思念着张太华死得可惨,心内不胜悲伤,时时哭泣!虽有妃嫔们再三劝解,也难减却中的悲感。

  又因惦记着花蕊夫人的病体未知已否痊愈,惟恐有甚长短,又要失去一个美人,因此昼夜不安,恨不能立即便抵成都见着花蕊夫人,方好放心。真个是度如年,好容易一程一程的赶向前去,到了成都,回至宫中。

  却见花蕊夫人已率领全宫妃嫔,前来接。后主见她花容如旧,知道其疾已愈,心中的一块石头方始落下,便抢步上前,携定花蕊夫人玉手,一面走一面问道:“卿恙已经痊愈了么?

  朕身虽在外,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卿的,如今托赖上苍的福佑,病已体,真乃朕之万幸!只可怜张太华,已经长逝人世,不能再见了。”后主说到这里,已是哽咽起来。

  再也说不下去了。花蕊夫人因为不见太华与后主同行,心内正在疑惑,今见后主说起太华,这样悲伤,便知太华必遭不幸。只因后主那样哀感,不便多问,便同入宫中,与众妃嫔朝参已毕,问了一番游览青城山的情形。见后主已消了悲伤之念,方徐徐的问及张太华的事情。

  后主见问,长叹一声,将如何至丈人峰观看出,如何忽起暴雷,张太华竟为雷震而亡,如何用红锦龙褥裹了尸体,葬于九仙观前,白杨树下,然后启跸回来,说了一番。不又双泪交流,十分痛惜。

  花蕊夫人闻得张太华惨死于丈人峰上,也觉不胜伤感,惟恐自己若一哭泣,更加惹动后主忆念太华之心,只得忍住眼泪,婉言相劝。后主经花蕊夫人百般劝慰,也不得不略止悲怀。

  况且久别之后,一旦聚首,少不得互诉衷肠,喁喁细语,情话绵,自有一番乐境。花蕊夫人更恐后主思念太华,郁郁于怀,有损龙体,格外的柔情宛转,轻颦浅笑,引着后主寻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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