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初见蔡确得势
蔡确碰了个钉子,吓得汗浃背的退了出来,才知道太皇太后不是好惹的。太皇太后又诏罢京城逻卒,及免行录,废浚河司,蠲免逋赋,驿召司马光、吕公着入朝。司马光居洛十五年,田夫野老,莫不尊敬,都称他为司马相公。
即妇人女子,也都知大名神宗升遐。原要入临,因避嫌猜,不敢径行。适程在洛,劝他入京,司马光遂启程东进,方近都门,守门卫士都欢呼道:“司马相公来了!”
当下一人传十,十人传百,居民住户,尽皆出外观看,沿街巷,都聚了人。司马光坐在马上,为百姓拦住,不能速行,只得按辔徐进,那些百姓,都喊道:“司马相公这回来京,请留相天子,活我百姓,千万不可回洛了。”
司马光见百姓们一唱一和,反觉疑惧起来,暗想:“我原怕招人忌妒,所以不敢前来,如今人民这样情形,岂不更令忌者有所借口。万一他们进起谗言来,说我买嘱百姓,意图入相,如何是好?”
当下向几个年老百姓安慰了一番,径向先帝灵前哭临过了,即从间道归去。太皇太后闻得司马相公入都,正要询问要政,谁知待久不至,即令内侍梁惟简,驰骑追问。
司马光请大开言路,诏榜朝堂。惟简复命,蔡确等已知其事,先创六议入奏:大旨说是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重机。
或合旧令,上则侥幸希进,下则眩惑俗,有一相犯,立罚无赦。太皇太后见了此议,又令人持往司马光观看。司马光愤然道:“这不是求言,乃是拒谏。为人臣的,只好杜口不言。一经启齿,就要犯这六件事情了。”
遂具疏列论,太皇太后即改诏颁行,果然不多几时,应诏陈言的,竟有一千多人。太皇太后又下诏,令司马光知陈州,并起程颢为宗正寺寺丞。
程颢受诏,正要起身,忽然患病而亡。程颢与弟程颐,受学周门,以道自乐,平时极有涵养功夫,不动声,既卒,士大夫无论识与不识,莫不哀悼。文彦博采取众论,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司马光受了诏命,往陈州赴任。
经过阙下,正值王珪病殁,辅臣以次递升,适空一缺,太皇太后即留司马光在朝辅政,命为门下侍郎,即到政事堂办事。天下人民莫不欣鼓舞,都说这一来好了,司马相公入朝,王安石新法的困苦,可以除去了。
蔡确等听了,便用个大的题目来压制道:“司马光难道不读书么?圣人说的三年无改于父之道。现在新君即位,还没有改元,就可以改变先帝的成法么?”
司马光不觉笑道:“说这话的,才是真没有读过书的。试问当初圣人说这两句话,可是指天子说的么?天子以宗社为重,能够保守宗社,亿万年不坠,方可莫孝。
先帝所行的政治合宜,虽传之百世,也应遵守。若是王安石、吕惠卿所创的新法,害国病民,应当从速改变,如救焚拯溺一般,才是道理,况且太皇太后以母改子,并不是以子改父,有什么不可以呢?”众人无可辩驳,只得默然。
太皇太后又召吕公着为侍,读公着自扬州进京擢为尚书左丞,京东转运使吴居厚,继鲜于侁后任,大兴盐狱,暴敛横征,民不堪命,为言官所劾,贬谪黄州,仍用鲜于侁为转运使。
司马光对同列道:“子骏甚贤,不应复令居外,但朝廷救京东弊困,非子骏不可,他实是一路福星,安得如子骏者一百人散布天下呢?”子骏乃鲜于侁表字,倪到任之后。
即奏罢菜芜利国两冶,及海盐依河北通商,人民大悦!有口皆碑。从此,司马光、吕公着同心辅政,革除新法,罢保甲,罢保马,罢方田,罢市易,贬前市易提举吕嘉问三秩,知淮军。吕皆连坐贬谪,且谪州恕出知随州。
次年改为元佑元年,右司谏王觌,右谏议大夫孙觉,侍御史刘挚,左司谏苏辙,卸史王岩叟、朱光庭、上官均皆连章参劾蔡确、章惇、韩缜、张璪朋害正。
章至数十上,乃免蔡确相位,出知陈州。擢司马光为尚书左仆兼门下侍郎。吕公着为门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为尚书左右丞。
李常为户部尚书。范纯仁同知枢密院事。司马光已经得疾,因青苗免役诸法,尚未尽除,西夏议亦未决,不觉诏道:“诸害未除,死不瞑目。”遂致书于吕公着道:“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以国事付公。”
公着为白于上。太皇太后降诏,免光朝觐,许乘肩舆,三一人省。司马光辞不敢当,且道:“不见天子,如何视事。”乃改诏,令光子康,扶入对。这事情传至辽邦,辽主即嘱咐守边兵将道:“中国相司马光,你们遇事须要格外小心,切不可生出事来。”
这就可以想见当的声望了。次年,青苗免役诸法,一概罢免。司马光又想起文彦博来,便入奏道:“文彦博,宿德元老,年虽衰迈,精神矍铄,仍可起用。”
太皇太后便有用他为相之意,有人说:“彦博年老,宰相事繁,惟惟恐照顾不到。”因改为平章军国重事,六一朝,一月两至经筵,班在宰相之上。吕惠卿见正人朝,自知无容足之地,乞求闲散。苏轼、王觌又连章参劾,乃发往建州安置。一时之间,将所有小人,驱逐殆尽,一切政事,尽复旧观。
惟罢免役法时,司马光请复差役法。会苏轼已入为中书舍人,独请行熙宁初给田募役法,且条陈五利。
监察御史王岩叟,说是五利难信,且有十弊。群臣又各是其是,议论纷纭。苏轼本与司马光好,便去见他道:“公改免役为差役,轼恐两害相均,未见一利。”光道:“请言害处。”
轼答道:“免役的害处,是掊敛民财,十室九空,敛从上聚,下必患钱荒,这害已经验过了。差役的害处,是百姓常受役于官,无暇农事,贪吏猾胥,随时徵比,因缘为,岂非异法同病么?”
司马光道:“依君高见,应当如何办法?”苏轼道:“法有相内,事乃易成,事能渐进,民乃不惊。三代之时,兵农合一。秦始皇乃分作两途。
唐初又变府兵为长征卒,农出粟养兵,兵出力卫农,天下称便,虽圣人复起,不能变易。今免役法,颇与此相类,公罢去免役,仍复差役,正如罢长征,复民兵,恐民情反多痛苦了。”司马光终不以为是,苏轼退出。
次,司马光至政事堂议政,苏轼又入言此事。司马光不觉怒情于。苏轼从容说道:“昔韩魏公刺陕西义勇,公为谏官,再三劝阻。韩公不乐,公亦不顾。轼常闻公自述前情,今反不许轼尽言么?”司马光起谢道:“容待妥商。”
范纯仁也向光说道:“差役一事,不应速行,否则反恐病民,愿公虚心受言,所有谋议,不必尽自己出。若事必专断,人曲士,反得乘间合了。”光有难。范纯仁道:“这是使人不能尽言了。
纯仁若徒知媚公,不顾大局,何不少年之时,合王安石,早图富贵呢?”光乃令役人悉用现数为额,衙门用坊场河渡钱,均用雇募。先是司马光决改差役法,以五为限,僚属都嫌期限太促。
独知开封府蔡京,如约面复。司马光大喜道:“使人尽奉法如君,天下尚有何事不可办?”待蔡京退后,光遂信为可行,所以坚持到底。
其实蔡京是个大巨猾,专事合意旨,初见蔡确得势,就附蔡确。后见司马光入相,就附司马光。这种反复小人,最能贻误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