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还可免祸
那时关南地方,忽有人民控诉李汉超强占民女及贷钱不偿之事,赴汴京叩阍上诉,请求伸雪。太祖即召见说道:“汝女可适何等人家?”此人答道:“不过农家。”
太祖又道:“李汉超没有到关南的时候,辽人曾来侵扰么?”其人道:“年年入寇,苦累不堪!”太祖道:“如今还有辽人敢来侵扰么?”其人道:“如今却没有了。”
太祖然作道:“汉超是朕之大臣,汝女嫁之为妾,岂不比嫁于农家好得多么?倘使关南没有汉超,汝的子女及家室,早为辽人所掳劫,还能保全到现在么?这等事情,还要来京控诉,足见是个刁猾之民。
姑念初次,不来罪你,下次再敢如此,决不宽贷!”说罢,喝令左右,将那人赶了出去,那人含屈负冤,涕泣而去。太祖赶走了告状的人,却下一道密谕给汉超,令他从速退还民女,并清偿所贷之款…
“朕念尔是有功之臣,暂从宽典,此后慎勿再做这样事情。如果财用困乏,尽可告知朕躬,何用向人民告贷呢?”
汉超奉到密谕,既感且愧,立刻将民女退还,并偿清贷款,且上表谢罪。又有那环州守将董遵晦,本为高怀德之甥,父名宗本,曾仕汉为随州刺史。太祖微时,尝游汉东,至宗本署内。宗本甚是器重,留住署内。
那遵晦却瞧太祖不起,常常欺凌。一天,对太祖说道:“我尝见城上,紫气如盖,又梦登一高台,见一黑蛇,长逾百尺,忽然霹雳一声,那条蛇飞入空中,化龙而去,不知主何吉凶?”太祖听了,只是微笑,并不回言。
又有一,与太祖谈讲兵法,遵晦见识不及太祖,居然恼羞变怒,与太祖角力。太祖慌忙回避,遂辞宗本而行。周末宋初,遵晦已任骁骑指挥使,太祖于便殿召见,遵晦恐太祖记念前事,不胜惊惧,伏地请罪!
太祖令左右扶起他道:“卿尚忆紫云如盖,黑蛇化龙之事么?”遵晦再拜碰头道:“臣当愚昧,不识真主,罪该万死!”太祖大笑。不到几,遵晦部下忽有兵士击鼓鸣冤,告他不法之事,多至数十款。遵晦惶恐待罪!
太祖召谕道:“人敦无过?能改则过自消灭。朕方赦过赏功之不暇,决勿追念旧恶。卿可无惧,自今以后,改过自新。朕且破格重用。”
遵晦叩头谢恩!遵晦之父宗本,世藉范,隶辽将赵延寿部下,及延寿被执,宗本携了遵晦南奔,室皆陷入幽州。太祖又令人纳赂边民,赎还遵晦生母,送与遵晦,因此遵晦更加感激!
誓以死报。太祖见他可用,特授为通远车节度使,镇守环夏。遵晦至镇,召诸族酋长,宣谕朝廷威德,众皆悦服。
未几,蕃众又来寇边,遵晦发兵深入,斩获无数,边境以宁。太祖鉴于唐代尾大不掉弊,又令文臣知州事,置诸州通判,设诸路转运使,选诸道兵入补卫,于是藩镇之弊,一扫而空了。
太祖正在尽力的施行政事,哪知杜太后忽然生起病来。其时正是建隆二年,夏六月,太后病势甚沉。
太祖夕侍奉,不离左右,无奈重一,竟成不起之症。太后自知垂危,便召诸子及赵普,同至榻前,先问太祖道:“你可知道得国的原因么?”太祖答道:“皆仗祖考及太后之余,所以得此幸遇。”太后道:“不然!
正因周世宗以幼儿主天下,你所以得至于此。使周有长君,你哪能得天下呢?你百岁后,可传位于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四海至广,万几至众,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你不可有违我言。”太祖涕泣顿首道:“敢不如教!”
太后又顾谓赵普道:“你随主上,已历多年,无异骨。我的遗言,须要帮同记着。”遂命普于榻前,写立约书,先载太后遣嘱,在末了还写上他自己的名字道“臣赵普谨记”藏于金柜之内,命谨密宫人掌管着,永为成规,世世勿替,那光义、光美,前已表过,你想必知道。
这德昭又是谁呢?乃是太祖长子,元配贺皇后所生,所以太后遗嘱中,命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若能照此做去,不背遗言,倒还公允。无如后人不能遵守,就难免闹出骨惨变来了。这是后话,暂按不提。
单说太后命赵普写毕约言之后,不到两,便崩于滋德殿,年六十,谥曰明宪,干德二年,复改谥昭宪,葬于安陵,神主附享太庙。太祖遭了大丧,少不得哀毁异常,颁诏天下,不在话下。
太祖自从改文臣知州事,尽收藩镇兵柄,集权中央,五代外重内轻,尾大不掉之弊,净尽除去。
百年痼疾,一旦全蠲,心下自是然,便又改元干德,以建隆四年,为干德元年,百官又有一番朝贺的礼节,这些琐事,也不去叙它。太祖改元之后,适有武平节度使周保权,遣使入朝,表称衡州刺史张文表,聚众作,势甚危急,乞求救援。
那保权乃是周行逢之子,行逢在周世宗时,因平定湖南,授为朗州大都督,兼武平军节度使,管辖湖南全境。太祖受禅,加中书令,任职如故。
行逢在镇,力求治理,颇得众心,惟境内一切处置,还是五代时方镇旧例,并未改革,行动自由,朝命难制。
太祖即位之后,接连着就有李筠、李重进的叛,中原尚未平定,哪里顾得到边镇地方呢?所以行逢在镇七年,安安稳稳,很享了些尊荣之福。
到得病重将死的时候,召集部下将校嘱咐道:“我子保权,年才十一岁,全仗诸公护持,所有境内各属,大都恭顺,必无异心。惟衡州刺史张文表,为人刚而且险,素凶悍。
我死之后,必定为。望诸公善辅吾儿,无失疆土,万不得已,可举族归朝,不可陷入虎口,那还不失为中策。”言毕而逝。保权嗣位,讣至衡州。
那张文表果然说道:“我与行逢,俱起家微,同立功名,如今行逢已殁,不将节镇与我,反叫我北面而事小儿,未免欺人太甚了!”
当即带领部众,袭据潭州,杀死留后寥简,且声言进取朗州,将尽灭周氏,朗州大震。保权遣杨师璠往讨文表,且遣使赍表入朝,请求救援。
那荆南节度使高继冲,亦奉表上闻。继冲系高保勖之侄,保融之子。保勖之祖,名季兴,唐末为荆南节度使,历梁及后唐,晋封南平王。
季兴死后,子从晦袭爵,从晦传子保融,保融传弟保勖,保勖复传侄继冲,世镇江陵,与湖南接壤,境地毗连。继冲恐文表侵入辖境,所以驰奏朝廷。
太祖阅了两处的奏章,知道有机可乘,早已成竹在,先下诏于荆南高继冲,命发水师数千名,往讨潭州。
后令慕容延钊为都部署,李处耘为都监,率兵进讨。临行之时,面谕二将道:“江陵临长沙,东距建康,西巴蜀,北近大梁,乃是形胜之区,要害之地。如今四分五裂。
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收归朝廷。二卿此去,向荆南借道,因利乘便,同隙入城,岂非一举两得之事么?”二将领旨而去。
到了荆南,便遣丁德裕先赴江陵,向继冲借道进兵。继冲已先接到太祖谕旨,命他起水师,往讨潭州,并言大兵不即至,且须借道江陵云云。继冲接到此谕,十分犹疑,却又不敢违命,只得点集水军三千名,令亲校李景威统率了,向潭州出发。
此时又有丁德裕前来,说明大军已抵襄州,要借道江陵,进取湖南。继冲便一面款留丁德裕,一面召集僚属会议,部将孙光宪进言道:“中国自周世宗时,已有统一天下之志。
如今宋主,规模更是阔大,比周世宗还要神明英武。江陵区区一隅,地狭民贫,万难拒抗宋师,不若以疆土归之,还可免祸,就是明公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