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圣驾行至郊外

　　大家都携带着儿女媳妇，三三五五地挤个不休。单说京城有一老妇，幼年寡居，膝下只有一女，现已及笄。这老妇身边也积得有好几文钱，她姓范，别人都叫范四妈。

　　她这个女儿名叫做翠姐，面庞儿却长得十分俊俏，邻里中无不羡慕她的人才。还有一班少爷公子，都争相托媒说合，无奈四妈只有这一女儿，很不愿就把她嫁人，所以直到了十九岁了，还是娘儿俩过活。

　　这时京城热闹得眼红耳热，翠姐也想出去看看，唯四妈以她年已长大，又兼平常爱惹是非，所以不要她出一步儿。到第五天的时候，街上吵着皇宫里扎的彩牌花灯要出来玩耍，一个个天喜地地跳跃。

　　恰好四妈隔壁的王家嫂嫂也听着热闹，有些忍耐不住，便过四妈这里来，一定要约四妈出去玩一回。四妈决计不肯。

　　她说：“我走了，我的女儿一人在家不便。若要她一路去，又怕惹出别的事来。”王嫂嫂道：“这有什么要紧，你翠姐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怕人吃了去不成？”翠姐也接口道：“女儿也是一个人。就出去走，有什么要紧？”

　　无奈四妈还是有些不肯，王嫂嫂要想出去玩的念头已经有三天了，哪里还肯打消？只得说道：“要是白天怕人看见你那小宝贝，那么就晚上去看看花灯罢！”

　　四妈经她左劝右劝，又见翠姐还是个孩子脾气，一定也要去玩玩，只得答应了，这时到了晚上，王家嫂嫂摇摇摆摆地过来约她们母女，四妈和翠姐也各人换了淡素的衣服，同王嫂嫂出去。

　　这翠姐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热闹的地方，忙得两只眼看也看不完，东张西望，拉住王家嫂嫂问这个，问那个。

　　也不管旁人拥挤，只顾向热闹里走去，还是四妈紧紧地跟在后面替她挡开众人，不时穿过数条街道，越走越热闹了，把个不出街的大姑娘，真喜得像入了天堂一样。

　　就是四妈不喜欢看的，也顾不得要观看一回，暂时不表。且说铁失的衙门正当着热闹的场所，门前了不少的玩意儿，惹得众人争先恐后地了望。

　　他却同着些羽在内吃酒赌博，并将平时买来的妾丫鬟，前抱后拥地快乐，就是衙前的玩意儿，也并不是要他们众人来看热闹。

　　他却别有用意，尽你们众人来时，倘有良家妇女长得美的，他便叫门前站班的数十个恶奴管你愿意不愿意，硬抢到里面来待他一回，然后放你出去，若是满意的，留三五天不等。

　　你若不从，便打得你一个半死。所以几天之内，上当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些知道的，便把自家的女管束着不要出去。无如四妈母女平常又不大听见过的，又见着那样的热闹，也就把大事忘记了，她们三个糊里糊涂地走到此地来，端的被铁失的恶奴看见了，忙报与铁失。

　　铁失跑到窗口，望见翠姐生得浓妆淡雅，比所有妾又有些不同，不觉心漾。忙命恶奴前去“照办”这里四妈三人正看得高兴，忽然来了几个穿号衣的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凡是初来的妇女，都请到里面去吃茶，免得同男子挤来挤去的。”

　　王嫂嫂听了便当是真的。还是四妈老练，忙说道：“我们就要走了，请不必罢！”恶奴忽然变道：“你走哪里去？快快的跟我进去，免得老爷动手。”四妈见不是头，忙向外面挤，手拉着翠姐只顾抱怨。这些恶奴哪里还肯放走她？

　　当时上来了十几个，七手八足地把她们三人挟起来就向里走，慌得翠姐大哭起来，四妈、王嫂嫂亦大声喊叫“救命”

　　试想看灯的人们还敢哼一声么？恶奴把她三人挟到里面，三间屋子关了起来，又一些恶奴拿着刀恐吓，着一声也不许叫。四妈没奈何，只低低地央求。

　　恶奴道：“你这老婆子不识相，等一时你便要做我们老爷的丈母娘了，别人寻还寻不着这样的女婿，你还哭什么？”

　　这边的翠姐被他们一吓，早如木儿一般，坐在地下动也不敢动一下。不一时，见一个很威武的带醉走了进来，那些恶奴自己跑了出去。

　　这人笑嘻嘻地过来，把翠姐一把抱住，坐在怀里，把个翠姐慌得手足失措。这人便涎眉涎眼地伸手到翠姐的下部去探，吓得她魂飞魄散。

　　试想乡下的姑娘，从来未经过陌生男子的接触，一时哭也哭不出来，只泪汪汪地喊着妈妈。这人更不消说，便将翠姐衣服去，强了一回，直至夜半，方才让她安静。翠姐已惊得如死人一般。

　　由铁失怎样便了。四妈哭到天亮，才见有个恶奴过来说道：“你快出去罢！你的女儿我们老爷已收留下了。以后再来罢！”四妈哀求他们放出翠姐，无奈这些恶奴横不依理，把她推出侧门。

　　这边王家嫂嫂因她年纪不大，昨晚有个为长的恶奴也强迫她睡下了，到天明也是一样的地被他们拉出侧门，同四妈相遇，王嫂嫂羞得面红耳赤，无一句言语。

　　这里四妈见没有了她的女儿，一面哭一面抱怨王嫂嫂不应该叫她们母女出来，又说又哭，闹得一个不休。

　　王嫂嫂只得老着脸把她劝了回家，再想法子去要女儿去。四妈无法，只好回家。过了几天到铁失衙门里要人，被恶奴恐吓了一回，得她走投无路。

　　有好事的就叫她写起状子，到拜住丞相那里告去。四妈在无法之际，也就大着胆子写了强民女的状词，投递到拜住衙中，这时候宫廷内外，上上下下。

　　正在度新年，又兼英宗十分高兴，所以各大臣都各人在衙中庆贺，拜住丞相忽然接到范四妈的状子，不拍案道：“这般奴才，前次圣上未曾加罪，已经是大恩了。

　　今竟不知改过，反闹出这样的大事来，还能赦他么？”当下便预备入朝启奏，行至朝门，太监道：“圣上有旨，朔望要郊外祭坛，这几在内宫饮宴，大臣不必便入。”

　　拜住只得回衙，十分气愤铁失。一俟圣上临朝便当奏明严办，一面命人叫范四妈在家静候消息。

　　谁知此事被铁失的爪牙探得，忙报与铁失知道，铁失深惧拜住忠直，怕他一朝奏明圣上，吃罪不小，急忙约会羽商议抵抗之策。有的说快把翠姐放出去，叫她妈不要追告了。

　　有的说这可不行，想此事拜住这个东西既已知道，难道肯放松我等么？不如将翠姐杀，叫他没有凭据，圣上也难办罪呢！

　　铁失道：“这些话都不妥当，你们想，这位皇帝老子专听拜住的话，还有饶恕我的么？我想起来一不做二不休，索大做一下，还可寻一生路。”便命家将速请锁南等一班同前来商议。

　　当下铁失起了这个恶念，遂益发不怕事了，外面抢来的妇女，不管你从与不从，强迫着瞎一回，惹得看花灯的妇人女子。逃得来如丧家之犬，冤声载道，泪洒城。这些事情都被拜住丞相探得。

　　只是圣上预备祭天，在宫中沐浴静养，宫里除妃嫔媵嫱、歌童舞女外，一概廷臣，均候祭过社稷再行入朝。

　　故此拜住静侍府中，心中万分痛恨。且说铁失、锁南等秘密商议，又集合索诺木、按地不花、也先铁木儿计议停当，约于圣驾祀郊之动手，遂密遣爪牙在暗中帮助，不提。

　　这已是祀社稷之，皇上照例要在郊外十里行礼，廷臣将祭坛早已布置妥当，及期，拜住等请銮驾出朝，一路金瓜月斧拥护前去。

　　临行之时不过玉漏将残，天色初亮，圣驾行至郊外，缓缓前进。刚到天明之际，忽然卫队兵士惊起来，说前面林子里有强盗发现，英宗倒吃了一惊，侍卫慌忙高声喝道：“圣驾在此，何处的野人还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