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那黎裳是怨气
其实,到如今,你不会不明白,习武之人,能够光明正大的死在强者的手上,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爹和娘那般磊落的人,心中不会有恨,爹和娘必然只希望他们的孩子个个都好好的活着,可是,大哥已死,只剩下你我。
那么,你又何必纠徘徊于爱恨之间,让自己不得解呢?甚至,连一个爱字都不敢说出口…既然如此,那么,哥替你说,可好?哥替你问他,问他可否放过你。
哥知道,如果,放过你的是飞花鶄,你必不会活,只有他,只有他开口留你的命,你才会依旧是那个叶小三。
小时候,有点婴儿肥的小三,有圆圆的娃娃脸的小三,笑起来会出两颗小虎牙的小三,一摔倒就哭得连邻居都跑过来看的小三,一直到后来一直一直努力的想要报仇的小三,还有这个,无法从自己负罪的心理中解出来的小三。
可是,小三,你可曾知道,不管何时,我都只把你看做是我的弟弟,需要我关心,需要我疼爱的唯一的亲人啊!叶不二想说想劝,可是,却无法开口,他忽然觉得讽刺,当初若不是他怀中抱着小小的小三,爹娘去时,他便不会独活了,可是,后来他发现。
他练武的天赋却比不上小三,所以,后来,小三成为了楼主,他却只能是个排名的杀手,那个时候,他想,或许是因为小三太执着了,对于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成就。
所以,那个时候,他便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他身后守着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的爱也跟他的恨一样,那般执着,那般的决绝。
于是,爱恨碰撞,便是这样的不死不休的死局。飞花鵁,其实,你明明是知道的吧?你这般聪慧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小三对你的感情?你怎可…如此啊,你这个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飞花公子!
叶不二只觉心中思绪复杂翻腾,刚刚受了飞花鶄一掌的背上登时火辣辣的疼起来,这时,只听背后小三沉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叶小三甘受任何处置,请公子放过叶不二。”叶不二心中又气又痛。
终于再忍不住,噗的吐出一口血箭,软倒在地上。昏之时,只听飞花鵁一声叹息:“好,我不追究于他。”小三你…是笑了吧?***飞花鶄抬头看了一眼小吉。
终于点头道:“我初为堂主,年幼无知,以后还得多赖叶小三指点,叶小三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叶小三抬头去看飞花鵁,飞花鵁指间绕着青丝道:“如此也好,小三你以后便跟在鶄的身边,多加照顾于他吧。”
叶小三静静的凝眉对上那双浅琥珀的双瞳,仿佛一刹那,又仿佛是许久,终于恭顺的跪伏在地上,以眉心触地,轻应一声:“是。”然后,疲惫的咳了两声。
飞花鵁拂袖起身,走上两步又回过头来:“叫人替叶小三…还有叶不二诊治。”叶小三额头触碰着冰冷的石板地面,小小的咧开嘴出一个无声的笑容,于是。
那疲惫的咳嗽便被深深的到了喉咙里,变成了闷哼一样的东西。于是,自那以后,飞花鶄便正式开始以夏荷堂堂主的身份处理楼中的各种事务。
其他三堂堂主早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几过后却不见飞花鵁出来维护,于是,便从开始的一点一点的试探到后来的动作不断。
飞花鶄到底年幼,又从未接触过那么多复杂的事务,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其他三堂堂主哪个不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自然都不放他在眼里,于是。
他行事起来便更加费力了,只是,还好,飞花鶄身后还有一个叶小三。曾经,那个总是出两颗小虎牙的娃娃脸孩子如今却默默的站在飞花鵁身后,仿佛没有难堪,没有不,只静静的看着他争执、怒骂,乃至于大打出手,一遍一遍。
就像老旧的回放当初的他那些艰难的挣扎,忽然就感慨,他仿佛已早早老去,从台前走到了台后。于是,一点一点的教他,一招一式替他出头。
渐渐的,飞花鶄也能做得有模有样了,只是,叶小三还是会那样说:“比起他来,你还差得远呢!”比起那个九岁便闯江湖,十岁出头不到十一便接掌了飞花楼的男子,他还差得远呢!
那个男子曾经那么幼小的时候便放言,谁若不服找他就是,这飞花楼死气沉沉了数年,也该有点生气了。
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的他那般傲然的风姿便折服了无数人,何况,当时,四堂之首的琼堂堂主萧半山也只在他手下走了三十二招。三十二招,震服旁人!
那一瞬间的惊叹让人本能的害怕或者叫敬畏,更何况,服从于强者,这是他们杀手本能,也是他们一直受到的教育。于是,那些蠢蠢动一时之间竟无从着手,都被暂时的了下去,待到再想异动之时。
那个孩子已经羽翼丰,天下间再无敌手了,而飞花鶄,这个十二岁做到一堂之主的少年,若不是有他为其铺路,又哪里会有这样的成就?终究还是曾与世隔绝了十年的孩子啊,不若如此,世上只怕便会有第二个飞花鵁了,那该是…怎样的风采?时间像一只蜗牛。
就算爬得再慢也会拖着那道银色的痕迹一步一步前进,或许,有些时候,我们该把这样的痕迹称作“命运的轨迹”正如羲和看到的那样。
那时,只觉脚下一阵颤抖,轰隆一声巨响,那从未出过桫椤林的各种毒虫忽然四下奔逃,就连那一直让它们害怕的桫椤都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飞花鵁是一直在等,而小吉羲和则是生为兽的天感,总之,虽处于不同的地方,那时,他们都出奇一致的朝那桫椤林奔去。十六天罗童子的软轿在飞花鵁的驱使下行进得飞快。
那呼呼的风高高的起白纱软轿的帘子,出里面闭目正坐的飞花鵁。“终于来了吗?”他睁开眼,透过那被风拉扯得高高扬起的白纱看向那祭台的方向。受到这般震动。
那淤泥腐土下的血藤纷纷冒了出来,婴孩儿小臂细的藤条嗖嗖的挥,逮到什么便往那冒着臭气黑泡的腐泥下拖。
黑色的、花的、灰色的,各种各样的虫子四下奔逃,多节的虫肢划过腐臭的泥面,发出嗞嗞的声音。一波掩盖着一波,不停的向那林中外围奔逃,让人只一见便头皮发麻。
“大哥…”本来只是赶来瞧瞧的小吉和羲和一眼便看到了那半空之中的人影,四散的光线让仰着头的小吉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只一眼,她便能认出她唯一的血亲来。飞花鵁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那风声呼呼间,他回过头来,看了小吉一眼,便将那白纱扣住,挡住了向后的视线…他从来都是一直往前,从来不曾后退!
“喝!哪里来的东西,竟敢擅入祭坛!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珑身上散出淡淡的青芒,警惕的看着那半空之中的人影。说是人,其实也不对。
那东西有手有脚,可是,身上却是青筋毕现,皮肤也泛着青灰色,鼓鼓的经络在皮肤之下高高鼓起。
甚至能够看到里面动的体。一张脸更是骇人,尖长的嘴巴,直立的耳朵,还有那凸出的牙齿,正滴答滴答的往外冒着黏糊糊的体。
他对着珑的质问,只裂开嘴出尖利的牙齿,发出一声声的咆哮,示威一样,显然,他也觉察出了珑的威胁,不敢对珑随便来。
“这东西身上好大的气!”本身已经因为外力入魔的珑不敢靠得过近,生怕沾染上了那气便会失去理智,只能在身前结了一道印,将自己笼罩起来。
眼睛却一瞬不瞬直直的看着那鬼东西。这东西是突然冒出来的,竟然打破了那白寒玉的祭台直取黑木鬼鼎,要知道,那祭台本就有驱的作用。
若不是此,当初,宇文晔就不会大肆求来做镇黎裳之物了。由此可知,这东西该有多强的气才能不惧那白寒玉!
虽说珑一直想从那祭台之下出来,也从未对黎裳和飞花他们有过任何好感,可是,他身为护鼎的神兽,他的名字是刻在了那鬼鼎之上的,由不得他想与不想。
那鬼东西一进到地底,珑便了上去,一个火龙术,本该将那东西烧成灰烬的,可是,那鬼鼎却忽然震动起来,然后,一团黑色雾气便从那鼎中飞扑而出,直面那青灰色怪兽身后的通道!
珑心知不好,只怕是这怪物身上之气太重,正好合了黎裳怨魂,竟让黎裳力量大增,加上祭台被毁镇的力量顿时减弱。
她竟摆了这鬼鼎的钳制逃了出来!只是,更让珑吃惊的是,黎裳怨魂这般强劲的气息面而来。
那青灰色怪兽竟然不躲不避,反而嗷呜一声四肢一跃朝黎裳扑来。黎裳虽是怨魂,心中只剩仇恨,但是,多少还有人的一些思维。
那团黑色雾气立刻变淡散开,带着骇人的咯咯咯咯的笑声绕过那怪兽便逃,那怪兽嗷的一声大叫,直叫得这本就因祭台被毁而摇摇坠的底下哗哗哗的抖落无数碎土,他朝黎裳一扑,手掌忽然张大,一巴掌朝那黑雾拍下来!
他动作极其迅速,那般巨大的身体竟然灵活异常,动作快到只剩一个残影,那黑雾闪躲不及,只听一声惨叫便被他握在手中,他嘎巴龇牙。
然后…竟将黎裳一口喂进腹中!顿时,一声凄厉惨呼响彻,然后,嘭的一声,那便塌了,那黎裳是怨气,那怪物却是之气,两个本是不相上下的东西,只是,那怪物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竟然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万千种阴沉气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