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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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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总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悄悄溜逝。

  小小娃儿在依凤绵密的呵怜中,由襁褓到学坐、学爬,一点一滴长大,如今正牙牙学语,成天咿咿呀呀的发出别人听不懂的声音,而后再自觉极有成就感,格格地迳自笑开。

  依凤一走进房,便见娃娃在她上爬来爬去,玩着纠结成团的线球。

  娃娃,抱。她张手,小小娃儿一见到她,马上歪歪斜斜地偎倒过去。

  公子说,婴孩对母亲都有依恋天,而娃娃已然视她如母。

  她不大会逗孩子,也不知如何陪她玩,娃娃正在学说话,而她向来沉默寡言,只能将娃娃交给婢女去带。但娃娃总是不肯,才分离片刻,便哭着要她。

  娃娃是她一点一滴带大的,白天抱着她,夜里与她共眠,替娃娃沐浴也是由她来,如此密不可分,宛如已婚融入她的骨血,成了她的生命中的一部分,令她无时无刻不牵念着。

  这便是爱,她知道。那是一种睽违许久的感觉,公子放纵她去爱,她才发现,其实,她一直都好想有人可以爱,深锁的心一旦打了开来,很多事情,似乎都不一样了…

  原本,只有黑与白的世界,变得明朗而多彩多姿,一一牵动了她死寂无感的心--

  她逗地捏了娃娃软绵绵的颊,娃娃呵呵笑着,张着小手扯玩她的发丝,含糊地发出难以辨识的音律。羊羊--

  什么?娃娃近来常对着她喊这一句。

  凉凉、凉凉--娃娃反复地直喊。

  凉?会吗?她看了看窗外的高照,不解地抚了抚娃娃的脸,应该不会冷才对。

  婴孩的肤质呼呼的,好好摸,她又多了两下,引来娃娃呀呀的笑语,挥舞着小手,以为依凤在陪她玩。

  原本以为丑丑的娃娃,可是慢慢的,那皱皱的模样不见了。粉扑扑的小脸儿漾着白中透红的光泽,好可爱,任谁看了都会想逗上一把。

  娘、娘娘--这一回,模糊的音律,已隐约听得出正确的发音。

  她惊讶地张在眼。你说什么?娃娃,再喊一遍。

  娘娘--

  娃娃在喊娘了,娃娃会喊娘了!

  口涨了不知名的情绪,那是感动。

  娃娃、娃娃,再喊一遍。她贪心地想再多听几回,那软软的音调,带给了她太多难言的震撼。

  娘娘、娘…一遍又一遍,发音愈来愈准确。

  她的娃娃喊她娘!

  的喜悦几乎溢了出来,脑海很直觉的浮现一道俊雅身形,第一个想分享的人,便是他!

  在脑海转过这个念头之前,身体已自有意识的飞奔而出。

  找遍地开花府内上下,最后终于在咏亭找到了他。

  公子。她低喊,怯住步伐,在亭外望他。

  凤千袭回身。找我?

  她点头。

  那就过来呀!依依还是不在爱说话呢,对他仍是只会依他的指令而行。

  见她缓步上前,他主动开口。找我做什么?

  该不会娃娃又怎么了吧?他将视线停留在她怀中的娇娃身上。

  她现在的心思还只容得下娃娃而已。

  说到这个,她急忙伸长手,将娃娃抱至他面前,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娃娃会喊娘了。

  哦,是吗?

  这回,她的头点得又快又用力。嗯!娃娃,再喊。

  谁知,小小娃儿竟不买帐,低着头把玩她长长的发丝,就像在玩房中的球一样。

  娃娃,喊!她懊恼地皱着眉,心想和他分享这个喜悦,他一定要听到,她想要他陪她一起开心。

  凤千袭忍俊不。依依,你就别勉强她了。

  是真的,我有听到,她刚刚--

  我没说不信你呀!他笑笑地拉开沦落到娃娃手中的发丝,轻斥。不可以哦,娃娃,娘会痛痛。

  他说她是娃娃的娘,而娃娃也喊她娘,喊得她自然。她不是生娃娃的人,可是他们都这么认定,她好足,因为娃娃是她的。

  冒冒--一见他,娃娃开心地朝他伸直了手。

  娃娃要公子抱。她看懂了娃娃的肢体语言,乞求地望住他。

  凤千袭看都没看她怀中的娃儿一眼,目光定定地凝住她眼角眉飞扬的喜悦。你很开心?

  娃娃要抱。她答非所问。

  说啊,你开心吗?

  娃娃漾渴求的小脸,看得她好生疼惜,只得回答他:开心。

  凤千袭满意地点头,伸手抱过娃娃。

  娃娃张手向他的怀抱,同时漾开天真的笑颜,小嘴一张,发出声音。爹爹--

  这声爹爹,喊得是清晰又准确。

  凤千袭讶然,抬眼瞥向她。

  看来,娃娃会叫的,可不止娘哦!

  娃娃喊爹,也喊娘。娘是她,爹是他,那--娃娃算不算他们共有的呢?

  应该算吧!他们一同分享娃娃的成长过程,也一同领受这样的惊喜。这一幕,教她莫名地动容,一股好暖、好暖的感觉,揪握住心房。

  没听清楚呢,再喊一遍。他低头逗娃娃。

  爹爹,娘、娘--像在复习似的,喊了一遍又一遍。

  喏,娘在那儿呢!他扬眉瞟她一眼,正好捕捉到她眸中隐约的泪光,以及畔似有若无的浅浅笑意。

  她笑了!

  凤千袭震动地瞅住那抹教他心神狂悸的柔笑。

  他从没见她笑过,也以为她不懂怎么笑,这是头一回,她给他的第一个微笑。

  好美、好美!从没想过,她的笑,竟会这般倾城绝。这一记笑容,远比娃娃那声爹还要珍贵千万。

  他悸动地搂过他,俯身印上她的,攫取了那抹恬淡幽柔的醉人浅笑。

  他的,温温的’暖的,缱绻厮磨,像是在倾出某种不知名的东西--

  是什么呢?她努力思考。

  他总是如此碰触她,以往,她从没认真去感受过,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觉,那样的碰触,带给了她某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她无法形容,只是觉得--好暖。

  她还想多感受一点,解析那股异样的触动是什么,只要再多给她一点点时间,她就会理解的!但是--

  他的离开了她,中断了那莫名而来的思。

  凤千袭微微退开,才发现她的双手在不自觉中圈住了他的

  他心头震颤。这是她头一回凭着自身意愿碰触他!她--终于有回应了吗?还是单单只是怕他过于忘我,没抱牢娃娃?

  呀!不可以,娃娃!她的一声惊呼,中断了他的凝思。

  低下头,只见那个被冷落的娃儿,正自得其乐的找寻新的乐趣,一双小手这儿捉一把,那儿揪一撮的玩着他们的发。

  她的发可以让她玩没关系,但公子就不知道了,她担心等会儿有人的小股会遭殃。

  无妨。凤千袭不以然地拉开她制止的手,任娃娃去玩,搂近她的,一同在石椅上坐下。

  娃娃慢慢在长大,你想好要给她取什么名了呀?

  她眯起眼,很苦恼地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不会取吗?

  公子帮我。她仰首瞅他,盈亮的眼儿有着期待。

  凤千袭沉了会儿。都喊了这么的娃娃,怕也很难改口,说不准娃娃就以为那是她的名了。这样吧,我看就唤'依娃',咱们依然唤她娃娃,你觉得如何?

  依--娃!她细细玩味。

  是啊,凤依娃。因为她是依依的娃儿。

  那--又为何要姓凤呢?她并不姓凤啊!

  她想问,但终究没说出口。

  好,唤依娃。

  得到了共识,两人同时低头。

  娃娃有名字了哦!凤千袭伸手逗她。

  娃娃,要谢谢爹。

  她那严肃认真的表情,看得凤千袭不莞尔。娃娃还小呢!哪懂这么多?

  依凤困惑地拧眉。可是她会认人。

  那是我们娃娃聪明过人啊!俯下头,却见着他口中那聪明过人的女儿,愈玩愈乐在其中,将他的发玩得纠结成团。

  天--他要收回那句话,娃娃一点都不聪明,她是混蛋,一个顽皮又不孝的不混蛋!

  依凤见状,也倒了口气,赶忙退开,却扯得头皮一疼,这才发现,两人的发在一块儿了。

  本以为他会板起脸来训斥娃娃,谁知,他的反应永远这么出人意料。

  娃娃在为我们结发呢!

  结发为夫,恩爱两不疑:娱在今夕,妩婉及良时。

  不知怎地,她本能地想到这句话。

  他--会是这个意思吗?

  甩甩头,她当是自己多相,他怎可能有这般心思?

  别动,疼着呢!他似真似假地抱怨。

  噢!她赶紧设法分开纠的发。

  凤千袭偏着头,懒懒靠在她香肩上,看着她十指认真又忙碌地想解开一团。娃娃仍是不改其志,小手作对地抛着发玩,努力制造混乱,笑得好生开心。

  依凤懊恼不已,又要拯救灾情,又要分神制止她。娃娃,别闹!

  见她手忙脚,他闲闲地看着,愉快地笑着,一点帮忙的意愿都没有。

  就这么结着,不好吗?

  不好!她闷闷道,彻底对这小魔头投降之余,只得道:把娃娃抱开!

  好啊!他顺手将娃娃往石桌上放,没了阻碍,他更贴近她,鼻尖柔柔地抚蹭着她雪的颈子,轻轻浅浅地逗。

  她身上的气味好好闻,他喜欢被这股幽淡馨香围绕的感觉。

  而她,仍是努力的埋首理清那剪不断,理还绵青丝,一心不二用,完全不与理会他的举动。

  好了。顺开了两人的发,她抱来娃娃,训道:下次不可以了,知不知道!

  凤千袭抿。要他说,他反倒鼓励娃娃下次继续。

  娃娃似乎对丝状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她点点头。更正确的说,是对把条理分明的丝线感举趣。

  好,那走吧!她拉了她起身。

  去哪?她不解。

  到街上逛逛。她爱玩,我们就买把绣线让她玩个够。

  这是宠吗?娃娃喜欢,他就依她,就算是宠所以公子在宠娃娃?

  她发现,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和想法。

  那--

  突然想起,许多时候,他也总是依她,这--也是宠?

  宠,是喜欢的一种,他,会宠她吗?

  默默追随着他,愈来愈多的思添上心头,平寂的心湖,挑起涟漪点点。

  大街上,人往来穿梭,凤千袭回过头,见娃娃又玩起了她的发,他无奈地摇头,温柔地顺了顺被玩的发丝。

  我来抱吧!单手接过娃娃,另一手牵住她。人多,别走散了。

  他的五指,密密地与她,不知怎地,这样的温存举动,竟教她心头微微一悸。

  瞧,那对小夫多恩爱,好教人羡慕呢!

  可不是吗?男的俊,女的俏,还有他们的孩子,好生清秀,看起来就是很幸福的样子。

  习武之人,听力向来是异于常人的敏锐,尽管在嘈杂的街中,那私语声,仍是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她耳中。

  夫!这样的字眼,扣动了她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

  原本,他们也可以是夫,但她放弃了,而今,他已不再要她。

  她不由得要想,如果当初她做的选择不同,那么,今天的情况,会不会真的就像这些人说的是那样?

  心,有一丝丝的沉重,她不明白,这是不是就叫--悔?

  想什么?依依。他不知何时松了她的手,买了几样物品往她怀里,一边解救落入小魔掌中的发丝,随意抛了把绣线安抚娃娃。

  她大致看了下他来的东西,都是些孩童用的小玩意儿,看来他是真的很疼娃娃呢!

  公子,也爱娃娃吗?他问过她这句话,现在,她也想问。

  她记得,他明明说要就留,不要就扔,那应该表示,他是不在乎的。

  你爱,我就爱。丢下这句话后,他率先往前走。

  这是什么意思?她怔忡而思。

  凡么呆?快跟上啊!他回头轻声催促。

  噢!她直觉的迈开步伐追上他,前头的凤千袭,已经又买了盒七彩糖球,一颗喂娃娃,也捻了颗进她的嘴。

  他拿她当娃娃在宠!

  是糖球的关系吗?甜味由嘴里泛开,也进了臆。

  第一次,她无法直视他深亮的眼神,微慌地将眼移向熙攘的人群,匆匆一瞥中,掠过眼帘的一抹暗影,留在眸底。

  瞬间,她僵直身躯。

  她不敢回头,更没有勇气证实的揣测,她情愿是错觉,否则,那将会令她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恶魔之中。

  难以克制的恐惧蔓延开来,她浑身止不住地寒颤,凤千袭察觉了她的异样,投来询问的眼神。依依?

  心慌之下,她无法思考,本能地往他身上偎,脸庞深深埋入。

  依依?他微讶。身体不舒服?

  嗯。她含糊地应了声,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

  她但愿他没发现她,是的,他没发现,他一定没发现…她在心中一遍遍说服自己。

  凤千袭一手揽住她的,深思的瞳眸瞟向她身后。那别逛了,回去吧!

  好。

  直到临去的前一刻,她的视线,仍停留在人群之中的某个定点。

  那是一双极阴沉的眸子,光是对上,便足以教人骨悚然,像是来自幽冥的使者,浑身散发着极诡谲冷沉的气息,不同于他的与狂,而是绝对以寒。

  他心下便明白,若是对立,人将会是最可怕的敌人,这种人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毁天灭地的。

  此人明显是冲着依依而来,难道,这便是君楚泱所断言的血厄?是他为她所需承受的灾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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