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更可耻是

　　“进来。”男人的声音并不陌生，低沉浑厚，极富磁。推开虚掩着的浅灰色实木门，奕拘谨地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九十几平的办公室，室内宽敞明亮，脚下铺设纯木质的地板，深的木料带来厚重内敛的视觉体验，极富质感。

　　书架旁还有一扇门，位置隐蔽，里边应该是休息室。落地窗外树影婆娑，楚修然坐在临窗茶几旁，正在泡茶，见她进来，随和地朝她笑了笑，示意她过去。

　　“楚老师，您好。”奕咬咬，规规矩矩坐在楚修然对面，瞧着他正摆茶几上莹白素雅的茶具，她有些发怔。这…楚老师是在泡茶吗？

　　“楚老师，这是我的简历。”奕恭敬地把自己简历摆在茶几旁。楚修然瞥了一眼淡粉的文件夹：“之前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江城人？”

　　“是的，楚老师，我从小生活在江城。”楚修然问：“怎么不见你简历上写母亲的信息？”奕抿抿：“我母亲去世得早，我没有见过她。”

　　楚修然顿了顿，修长白皙的手指游走于茶器上，有条不紊地温壶、置茶、冲泡、醒茶、冲泡，最后将茶杯递给她：“尝尝。”

　　“谢谢。”奕忙接过，小口小口地抿。“喝得惯吗？”楚修然看她的眼神虽柔和，却又似乎能察事物幽深细微之处。

　　“有点苦…”奕捧着茶杯，屏息凝神，壮着胆子问：“楚老师，您为什么不面试我？”楚修然被她的天真率直逗笑：“谁说陪我品茗就不是一种面试呢？”“…”奕有点懵“可是，老师，我不懂茶…”楚修然面容上浮着若有似无地笑意，深邃的五官愈发俊美异常，此时的他未戴眼镜，水横波清的双眼充多情，每看一眼都要使得人沦陷下去。

　　楚修然不紧不慢开口：“茶艺博大深，你可以慢慢学。”奕对于他的回答尚且懵懂，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楚修然目光落在她脸上，笑道：“每天过来三小时，泡茶和整理文件，一个月五千，月结，如何？”

　　这是定下来的意思吗？奕按捺着激动，有些迟疑地问：“楚老师，会签合同的嘛？”“当然，只不过你的工作内容要对外保密。”

　　楚修然见她反应，再次失笑，眸中闪过讳莫如深的光“能做到吗？”怎么可能做不到呢？奕站起来，喜上眉梢：“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奕生怕煮的鸭子飞了。

　　战战兢兢地问：“楚老师，我明天就来报道，可以吗？”楚修然注视她的脸，她眉飞舞的神态，有一瞬间的恍神。“楚老师？”楚修然回过神，眉眼含笑：“好啊，不见不散。”

　　到晚上，奕才从路英那里听到最终结果，三十几个面试者，只招了一人，未被录取的面试者都已收到信息，包括路英。

　　奕特意请路英去外边下馆子了一顿，告诉她自己被录取的好消息，心想自己能够颖而出，或许就归功于和楚老师子相像的容貌。在她为此庆幸的时候，哪里知道。

　　其实这场面试，从发通知到最终的录取，或者更远一些，从那天在教学楼下马路上的初遇开始，楚修然便已经在开始布局，他处心积虑，处处留心，见路英和她关系好，便先招她做助手，多加栽培，闲时状似无意聊到奕，获取她更多信息。

　　路英兴致提到这位室友很上进，提到她“五年一百万”的计划，楚修然因此心生一计，故意提前透想要招新生的想法，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老狐狸在请君入瓮而已。

　　＊＊＊奕离开后，楚修然站在落地窗前，久久凝视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至远处，没入拐角的林小道消失不见，他才坐回黑色办公椅上，拧着紧锁的眉心，闭上了眼睛。十七岁，竟然已经十七岁。，你骗我骗得好苦！

　　楚修然忆起二十年前，他和李的初遇。李是个漂亮要强的女孩，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情商高嘴巴清甜，很招人喜欢。

　　两人一起共事于学生会，朝夕相处，在学校事务上常合作办活动，一来二去的打交道，楚修然不知不觉被她深深吸引。

　　那时候她已经有交往对象，对方是她高中同学，她和男友的感情很好，他狂热地追求过她，但无疾而终，为了不再打扰她，他只能下心中的爱意，将精力投去别处。

　　后来，她男友因为家庭变故辍学，李消沉了一段时间，那之后，她振作起来，如向葵般出现他面前，对他的态度热忱许多。

　　她不再拒绝他平时的约会请求，有次他打篮球摔伤了腿，在医院住院，她听说后特意跑菜市场买了他爱吃的食材，亲自炖汤做饭，专门送到医院给他食补，照顾他起居。

　　在她的细心呵护下，他腿伤恢复得很快，他们的感情也因近距离的频繁接触进展神速，痊愈出院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你情我愿地牵手、拥抱、接吻。

　　在一起时正是末夏初，恋爱的好时节，他们发生了关系，天天腻歪在一起。在暑假开始前的那个期末，她提出要去某个外地亲戚家过暑假，楚修然每天翘首以盼，等待开学。

　　可开学后并没有见到奕，听校领导的说法，她因为家中变故休学半年，楚修然给她家里打电话、也试图去她家里找她，可学校里她填的家庭住址和电话都是假的。

　　第二年的开，她再次回到他的视野里，人消瘦一圈，却对曾经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只一语带过，说家里发生了大事，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愿意再回想，也劝他不要多问。

　　失而复得的喜悦淹没楚修然，他当然是唯命是从，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虽然心有疑虑，但再没追究过那大半年的事。越相处，感情越深，他和李毕业后结婚，回到京城定居生活。

　　这三年里，他们想过要孩子，但一直怀不上。三年后，有段时间李常犯恶心想吐，干呕不断，起初他暗喜，以为是有喜，去医院检查，没想到天降横祸，诊断书上写着：胃体腺癌，腹腔淋巴结转移，锁骨上淋巴结转移…

　　后边还有什么字，楚修然已经看不清了，他惊恐万分地跌坐在病上，直愣愣地盯着病上脸色苍白陷于昏状态的李，心如刀绞。

　　她还那么年轻，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残忍，为什么？楚修然当即联系国外的亲戚，本打算第二天就送她去国外高级医院找专家治疗，李拒绝了。

　　她躺在病上，面容憔悴，回握住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修然，不要白费力气，这个病去哪里都希望渺小…”

　　楚修然肝胆俱裂，抱住了虚弱的她：“说什么傻话，现在医术发达，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

　　李眼中含泪，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这个病要做化疗，你知道我爱美，我不想头发一把一把掉，不想被各种仪器控制，活得没有尊严…求你，修然，让我陪着你，哪儿也不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楚修然起初当然不肯，却拗不过她连续几的坚持，她总有那样的本事，哄得他答应她所有的请求。他带她回了他们京城的家，夜里发病时，她疼得厉害，整晚整晚抱着肚子睡不着。

　　她吃不下东西，形容枯槁，靠止痛药度，一个月后离开人世时，体重已经只剩斤。她早就写好了遗书，放在他的书房里，遗书里贴着她大学时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她永远明媚青春，永远那般耀眼。

　　照片近旁，只写了一行清秀的字：“修然，永远不要忘记我，爱你。”一个笑，他惦记至今，一句承诺，他始终铭记。

　　他哪里会忘记她，他如何忘得了？这个孩子，这个长得和李一模一样的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会是…

　　会是他和李的孩子吗？如果是，为什么李从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为什么她要隐瞒？如果不是。

　　这会是她和谁的孩子？从知道有奕这个女孩的存在以后，他第一时间派私家侦探跟进调查。随后的几天里，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隐隐约约期盼这会是他的亲生骨。

　　然而这念头一闪过时，背后又生出几分莫名的惆怅，他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渴盼什么？

　　花高价找来的私人侦探办事效率高，在他们看来，只要生活在网络时代的人，只要在网上留下过信息，便全部可以追溯源，根据蛛丝马迹挖出所有的信息。

　　两天后，他收到一份发自加密邮箱的压缩包，其中包含二十几页的文档，图片、视频，文档中详细介绍从她在哪个医院出生，在哪里读小学，一路考上江大，中间十七年，都有记录。

　　沈奕是李和沈毅的孩子。这，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沈毅是她的初恋男友，他们有亲密关系，怀上他孩子也正常。

　　也是这份加密资料，揭一个惊天大秘密。翻到最后，情感关系那一栏只写了一句：和其父沈毅有染，关系长达两年，详情可见视频。

　　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震得他耳朵隆隆作响，震得他浑身麻痹，念头一起，惊悸连连。他连好几支烟，才寻回些理智，下载邮箱里的视频，犹豫再三，随手点开容量最小那个。

　　影像里很快传来男女赤的画面，光线幽暗的客栈，男女主角面容模糊难辨，女孩的求饶声尖叫声，男人冲刺时难耐的低声，私处啪啪作响声，如惊涛骇，沸腾翻卷在耳边，越发的清晰。

　　这对父女不顾人伦地在客栈里媾，如同普通的恋人，做得昏天黑地，难舍难分。楚修然双目赤红地盯着屏幕，一字不漏地浏览完所有文字、聊天截图、视频，他震惊，他气愤，更可的是，他居然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