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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凑近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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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有着男女间钻箍着的事体。白玉莲也察觉了这种别扭,但更体会出这种别扭里的欢喜,想起芒种,她心里暖和得出汗,没有他,她的心尖尖上能结成冰。

  “啪啪---”白玉莲睁着眼正胡思想,突然有人叩打窗棂。“谁?”白玉莲口而出,又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全身灵着坐起来“姐---”是芒种的声音。

  “你是谁?”白玉莲明明听出声音,还是有些不相信。“姐,是俺。”芒种又低声说。白玉莲全身“忽”

  地瘫软下来,跪爬着下炕穿鞋,没披衣裳就扶墙开了门。芒种上门闩,未说话就被她软软的身子箍住。

  “呀,这是干啥?”白玉莲的手从芒种背后摸到了那把菜刀。芒种没说话,返手拽出菜刀放在一旁,扶着白玉莲的光身子坐到炕上。白玉莲没有坐定又站起来。

  重又搂住他,痴痴地说:“弟,先别说话,让姐抱会儿!”说完,双颗大泪珠子涌出眼眶。芒种一动不动,待等她的胳膊松了点劲儿,控制住激动,尽量平静地问:“薄荷巷的房子啥辰景着的?”

  “你去看过咧?”“刚从那儿来,谁点的?”“当兵的,三天咧。”芒种心里一惊,晓得自己那一觉睡了多大工夫,又问:“死人咧不?”白玉莲叹口气道:“还不和死一样样?瓣儿让当兵的抓咧,师傅冒死把她换出来自己进去咧!”芒种心里哆嗦不止,颤声问:“为…啥事体?”

  白玉莲说:“‘小七寸’不晓得被谁半夜吊死在师傅家门框上,清早起来,兔子和师傅往河里扔尸首的辰景,正好让当兵的看见,人家说是师傅杀的,师傅和兔子跑咧,当兵的抓了瓣儿,又把房子点咧!”

  芒种听完,心里不晓得安稳还是疑惑。安稳的是“小七寸”以后再也不会找麻烦,疑惑的是谁把他杀了。

  其实,白玉莲的心里更安稳“小七寸”一死,再也不会找她的后账,险些丢了人的事体也传不出去。“弟,人是你杀的不?”白玉莲抬起头,低了腔儿问。芒种摇摇头。

  “砖是你扔的不?”白玉莲又问。“啥砖?”芒种心里打个闪,明知故问。“没啥。”白玉莲低下头。“姐,你见过瓣儿不?她跟你说啥?”芒种极力装得很平静。

  “她被抓走的辰景,哭着让俺找你,你这三天到底上哪儿咧?”“你先说,她恨俺不?”“她咋恨你?她盼着你救她哩!”芒种估摸“小七寸”没跟花瓣儿说啥,放下心来,扶着白玉莲坐到炕上说:“姐,晓得不?因为唱戏的事体,师傅把俺轰出家咧,不但不认俺,还不让和花瓣儿在一块儿。

  俺给他磕了几个响头,脑袋都磕破咧,算是报了他的恩德,以后谁跟谁都两清咧!”白玉莲不晓得他和师傅还有这点事体,抬手摸了摸他头上的伤痂,心酸地道:“弟,心里难过不?师傅也许是一时气话哩。”芒种淡淡一笑:“话都说绝咧,有啥意思哩?

  谁死谁活都凭运气,反正灾祸是俺闯的,后悔也顶不上事咧!来的辰景碰上李锅沿咧,他在晋军里混得不仙,想撺掇个李家班,他说俺要把花家班的东西带过去,还让俺当二掌柜。花家班顶算散咧,除喽唱戏俺又不会干别的。”

  白玉莲没料到事体变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芒种动了把花家班的家底给李家班的心思,一时犹豫不决,急忙岔开话题问:“和瓣儿以后哩?谁也不理谁咧?东西给他这等于跟师傅对着干哩!”

  芒种不说话,扭头看着窗户纸。白玉莲叹口气道:“其实,真是你闯大祸哩!晓得不?师傅换瓣儿出来。

  自己进咧‘小七寸’的兵营。胡师傅和几个徒弟昨天晚上为救他,都让当兵的打断咧,肠子了一地。

  徒弟们陪着大娘坐火车到保定大医院找有名的西医咧,还不晓得能活不能活,只剩瓣儿一个人在铁狮子胡同哩!”芒种不急不慌地问:“救出来没?”

  白玉莲说:“救啥?屋里十几个人都让麻袋装着,谁也不晓得是谁哩!闹咧一场惊险,当兵的还能轻饶?备不住啥辰景就崩咧!”

  芒种心里忽悠一下,没了言语。白玉莲又说:“你去看看瓣儿不?她孤单,不晓得咋想你哩!”芒种不敢去,不晓得见了花瓣儿说啥,迟缓半晌,摇摇头。

  白玉莲看出他的心思,晓得他肯定难过得没了来往(注:方言。办法),没再硬提这句话,默默上了炕又拍拍炕席,柔声说:“弟,咋也是这么大事体,难过死也没用咧,按理说姐不该把东西让你给喽李锅沿,那俺也成咧离经叛道咧!

  可是不给你,你以后就没生计咧,谁叫姐跟你亲哩!你想咋着就咋着,姐不怕背黑锅,任凭师傅打骂,反正事体也这个样样咧,走一步算一步吧。

  上炕来,别发愁上火咧,姐陪你说说话,顶算给你解闷儿哩!”芒种叹了口气,跷腿坐在炕上,眼珠子却看着半明不明的炕席。

  白玉莲只穿了一条小衩,光着脯和两条长腿,往里挪挪身子,轻声问:“热不?”芒种没说话,了身上的小褂。

  白玉莲数落道:“脯是,下身儿不是哩?”芒种晓得她让他子,半晌没动。***

  白玉莲不再说话,往炕上躺倒的辰景,轻轻牵了他的手。芒种随着她的手劲儿躺下,一动不动。白玉莲不愿意让他难过,想让他忘了那些不痛快的事体,可是,想来想去。

  除了拿这个身子让他用用,还有啥好法子哩?她又想起自己的誓言,想着当初说这句话的真诚。

  没料到一句掏心窝子的言语,恰恰绊住了心里要给他的那份欢喜。芒种半晌没说话,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弟,睁着眼哩不?”白玉莲叹了一口气,悄悄说。“嗯。”“是不是怕姐咧?”“没。”“那咋连动也不动哩?”芒种动了动身子,叹口气。白玉莲心里一软,柔声说:“弟,让姐咋着你才忘喽不痛快的事体哩?”芒种说:“没事。一会儿就好咧!”

  白玉莲转过身子面朝他,伤感地自言自语道:“弟,还记得姐那句话不?晓得姐心里咋跟你亲不?你说咱俩咋着才是亲姐弟哩?姐晓得不应该咧,可就是拿不住自己,一念想起来就想让你钻到心里,钻到里。你说,姐是不是个傻姐姐、姐姐哩?”

  芒种不说话,悄悄让自己泪面。白玉莲又说:“姐原先是个多利落的人哩?拿得起放得下。自从心里装喽你,啥脾气也没咧,怕你抱屈,也老觉得自己抱屈。

  见不着你这几天,姐心里没着没落,胡思想要是姐没嫁人,你没娶媳妇多好哩!就是嫁喽娶喽也行,咱跑到一个没人烟的地界,啥也不想、啥也不愁地过一辈子光景,也不枉咱姐弟一回哩!”白玉莲说着,搭搭地哭了。

  芒种伸手替她擦把泪,要叹出来的气又了回去。“看看,姐本来是让你欢喜的,没成想又让你闹心咧!

  其实,姐也不晓得你跟俺亲不亲,反正姐傻咧两回,傻就让它见喽底算咧!”白玉莲说着,蜷起腿衩,又伸手芒种的子。芒种没有拒绝,也没有动。

  白玉莲的手僵住,尴尬地说:“弟,你…你瞧不起姐咧?”芒种伤感地说:“俺…俺是觉得对不住你!”

  白玉莲明白过来,欢喜地说:“弟,你也好傻哩!姐看你欢喜,自己也欢喜哩!”芒种听完。

  突然利索地子,翻身住她的脯。白玉莲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用手摸摸他硬横起来的物什,慢慢拱出身子反把他住,柔声道:“弟,你难受好几天咧,姐不想让你累着。”说着,分开腿把他箍住。

  “唉---”芒种觉得身子猛一舒坦,憋在腔子里的那口气终于吐散出来,白玉莲俯下身,恍惚地贴着他的耳朵子,轻声说:“弟,分分心吧,这世道不济,欢喜一会儿是一会儿哩!”

  “咣当---”芒种躺在她的身下,刚想说句感激的话,猛听见外屋门板被撞开的声响。他吓得抖颤一下身子,将白玉莲掀到炕上,再定睛看时,屋里已多了四个黑影。

  四人全都黑巾蒙面,手里拎着木,其中一人二话不说,抡圆了朝芒种的后背砸来。“啪---”芒种只觉腔子一疼“扑通”栽到炕下,人事不知。

  白玉莲看在眼里,吓得忘了摸找衣裳“啊”地一声惨叫,瘫成一团。“穿上---”其中一人捏着嗓子喝道。白玉莲丢了魂,摸索半天穿好褂,跌下炕晃晃芒种,见他昏死过去,不由哭出声来。

  “别他娘叫---”有人骂了一句,往她嘴里上一块破布,顺势用胳膊夹着脖子拖到屋外。

  芒种也被另外三人像抬死狗样样地抬到院里。几人七手八脚将他俩绑成肚脐对肚脐,从院里找出一柄板镢进绳套里,暗自叫齐了劲,晃着脚步拐弯朝北而去。

  ***花瓣儿抖颤着两腿再到大道观的辰景,已是花五魁被抓的第十天。这些天,小女儿玉亭一直照顾着地里的兔子。他伤势不轻,子是胡大套用钳子、攮子夹剜出来的。

  他喝着东大街广育堂蔡仲恒拿来的中药,又用了几个药包(注:当地对一种球形菌的叫法,里面是绿褐色的粉末,可止血、消炎),凑近油灯,能看到翻长出来的新

  花瓣儿不晓得芒种去了哪里,她到都府营后街的秧歌班看过,窗户门子还用砖垒砌着,转身去白玉莲家,想讨个主意想想办法,两次院里都上着铁锁。她心里发,怕芒种真的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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