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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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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双手搂住曼苏尔的,将面颊在他的膛上轻轻磨擦,擦出来的是两个人情的火花。

  “哦,曼苏尔,别那么好奇了,像个孩子而不像是居鲁士大帝。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都在那座为你生日而建的宫殿里呢。记住,别去偷看,我要给你个惊喜。”好吧,那就听他的。

  之后的几天,米尔一直在指挥奴隶们继续布置那位宫殿,一直到生日当天,曼苏尔才来到了那座宫殿。

  正殿是圆形的,有非常高的天花板。这座巨大的殿堂是用碧玉、金块、翡翠堆砌起来的,立着四赤金的圆柱,每一个圆柱底端是一朵盛放的红玉髓雕刻出来的巨大的莲花。

  中央是一个高于地面的圆台,四周围着一圈引来的活水。水里洒的不是鹅卵石,而是一颗颗珍珠。

  大的像鸽蛋,小的也有么指头大小。就像是有人非常漫不经心的把一箱箱最珍贵的珍珠随意地倒在里面就了事一般。

  水面上浮着一朵朵盛开的莲花,一盏盏银色的小灯在水面,在黑夜里跳动着的火焰像是天上的星辰。

  圆台的地面上铺的是巨大的地毯,用纯金丝编织而成的,闪亮的金丝密密麻麻地织在上面,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花纹和图案。

  这个高于地面的圆台让曼苏尔想起了吕底亚的神殿,以及第一次见到米尔时,他居高临下的黝暗的眼睛。

  只有黄金的王座与圆台平行,并正对圆台,在水面有一条甬道相连。其余的座位,都围绕在四周并被水隔开──要看他的舞蹈,只能仰视。

  抬起头仰望他,如同仰望天上的月亮。曼苏尔转过头,看着米尔,发出了一阵暴笑。“很像吕底亚神殿,不过,亲爱的,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品味这么糟糕。”

  米尔一身柔软的黑色长袍,黑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上,一直散落在际。没有什么饰物,只在脖子上戴了一颗明珠。那颗珠子大得惊人,柔和的光芒可以照亮黑夜。

  曼苏尔每次看到这颗珠子就要皱眉,想叫他换一颗,米尔却执意不肯。他似乎对这颗染上了自己的血又给他造成了那么大痛苦的珠子情有独钟。

  大概因为这颗珠子的光芒就像是黎明的晨光一样,让他的脸庞细腻光洁得如同明月。

  “陛下,你知道黄金跟宝石是用来做什么的?”这句话问倒了曼苏尔。米尔微笑:“它们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人类的眼睛让它们光溢彩。

  所以,对黄金和宝石,根本不必要作任何的修饰和镶嵌。未刨光的金块,未雕凿的宝石,只要堆在面前就行了──它们就可以用最原始的魅力耀花人的眼睛。”

  他悄悄地贴近了曼苏尔,嘴几乎触着他的嘴“就像我的身体一样。”熟悉而惑的甜香扑面而来,甜蜜的嘴在面前动着,这是永恒的惑。

  曼苏尔盯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那双乌黑晶莹的眼睛,他叹了一口气。“是的,我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精心的设计,只是把所有最珍贵和美丽的宝物随心所地堆砌起来。

  在这种可以让太阳或者月亮或者星辰失的明亮和灿烂之下,有谁会注意到雕细琢的设计?不,眼里只会有宝石足以进人灵魂的宝,再糙的金块也会让最柔美的手像抚摸情人的脸一样温柔而深情的抚爱。

  娇的嘴,会像亲吻最美丽的玫瑰花瓣那样,轻触红的或者蓝的或者绿的宝石。

  “那么,曼苏尔,我的陛下,你是否也会为这些失神?”曼苏尔的眼光缓缓地扫过整座殿堂。四壁上嵌了红宝石,绿松石,蓝宝石,翡翠,黄玉,和各种颜色的珍珠。

  从天花板一直到地面,墙壁上嵌着数不清的纯金打造的烛台。即使是没有烛火,这些宝石也足以把最深黯的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了。

  从顶上垂下了一纯金雕成的蔷薇花藤,每一片叶子是一片碧绿的翡翠,每一朵花蕊是一颗红宝石。──就像他那间镜室,只不过这纯金的蔷薇花藤更长更,从镶宝石的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

  七个黄金的巨大的圆环用黄金的花藤垂吊着,像七颗巨大的星辰一样遍布在头顶,依次从上而下,最后一个离地面已经很近了。

  “这些是什么?”米尔微笑着回答:“你说像什么就是什么。”曼苏尔仔细地去看,每一个黄金的圆环就像是一个拱形的门廊。

  上面嵌着的都是黑色的宝石和珍珠,像米尔的眼睛一样,闪耀着黑夜的光亮。

  “七道门?”米尔说:“陛下,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曼苏尔耸了耸肩。“没有人能够在看到这么多闪光的东西的一刹那不失神。

  眼睛也会被耀花的,如果长时间地盯着看,可能眼睛都会瞎掉。不过,知道这一切都属于我的时候,就不会长时间地去在意了。

  如果我无聊,可以抓着一把把的珍珠扔进水里,看溅起的水花的形状。所以,你说,我会不会失神?”“很好的回答,陛下。那么,你是同意了我的话了,这座宫殿这样是最好的?”曼苏尔哈哈大笑起来。

  “我收回我先前的话。你的品味已经超过了俗世的眼光。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好强。”米尔回答:“我花了不少心血,得到一句这样的评语,当然不会乐意。”

  他作了一个手势“是的,你没有看错,这是七重门。”曼苏尔说:“我好像不止七岁了。”米尔白了他一眼。“我的陛下,您从巴比伦回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一个传说?”

  曼苏尔摊开手,在中间那张纯金的王座上坐了下来。王座上有用金丝和各宝石织成的花纹,他皱起眉头。

  “硌人,坐着不舒服。”米尔说:“陛下,今天是您的生日,各国的使者都会前来祝贺。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曼苏尔举起双手。

  “宝贝,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玛拉达!难道你打算等他退休之后来接替他的位置?”米尔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非常奇怪的神色。又像绝望,又像悲哀。

  “陛下,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说。”

  “关于七重门和伊修塔尔吗?在巴比伦听过。可是这是这跟今天的宴会有什么关系?”米尔笑了起来。

  “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在考虑送给你什么礼物的时候,偶然想到了这个传说。”曼苏尔微微一笑。“我就等着看今天的轴好戏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让全所有的人为你痴。”

  宴会的气氛热烈到了狂的地步。紫红色的葡萄酒玷污了名贵的金丝地毯,没有人在意。成堆成堆的宝石放在桌上,却因为到处都是宝石而显得不那么明亮。

  年轻的大帝显而易见的兴奋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对他们提出的请求也往往被他慷慨地允诺──所有的人的眼光都停留在坐在他身边的黑袍黑发的祭司身上,他美丽得就如同月光一样。

  纤细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金杯,甚至让人嫉妒与他的红相接触的杯子的边缘。应该是由皇后陪着的大帝,身边居然是这个被他俘虏来甚至曾被他当众羞辱的奴隶。

  曼苏尔的不拘小节是出了名的,他的谈笑风生不奇怪,奇怪的是祭司对此也似乎并没有意见,浅浅地啜着杯里的酒,幽深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对于曼苏尔搂在他上的手也置若罔闻。

  他每次微微垂下头去啜杯里的酒时,修长秀美的双眉和直纤巧的鼻梁的形成的人的阴影,总是让一群大胆的人在偷看。

  魂不散的叙利亚国王这次又来了。他站起身,像诗一样地说:“陛下啊,我的梦想看来是永远不能实现了。”

  曼苏尔爆发了一阵大笑,将怀里的美人搂得更紧。米尔微微蹙起了眉,他手里的酒要泼出来了。“很抱歉,不过,你的梦想的确会永远落空的。”

  国王问:“陛下,恕我冒昧,现在祭司在你身边的地位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很冒失,但是心情好得出奇的曼苏尔并不在意。他轻轻抬了一下米尔的下巴,说:“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选择。好吧,亲爱的,当着所有的人,你现在回答我,祭司,皇后,奴隶,这三样你选择哪一样?”

  场哗然,紧接着又安静得出奇。每个人都把眼光盯在米尔丽的双上。这惑而甜美的嘴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米尔上的微笑加深了。

  “陛下,你真该多看点书。这个问题,我早已回答过你了,你居然还一直不知道。”他站起身,无视曼苏尔疑惑的眼神“等到你看完了我为你生日的献舞,我再告诉你吧,陛下。”

  他的声音不算小,在场的一大半都听到了。欢呼声响了起来,每个人都对他上次的舞是记忆犹新,能有再看一次的机会,是做梦都想的。

  看到米尔站起身准备去换衣服,曼苏尔突然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觉得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他猛地拉住了米尔的手臂,米尔回过头,他的眼睛里也有种很奇怪的东西。

  “陛下,我很快就会回来。”曼苏尔慢慢地松了手。米尔的笑容,在宝石的光芒下,显得有点虚浮和缥渺,甚至有点不真实。

  这次的曲子,跟从前听过的都不同。像是神话里面的蛛网,精致,缥缈,游丝一样不可捉摸。弹竖琴的乐师,是个盲者,曼苏尔对于米尔的这个选择是完全赞同的。

  盲者才不会受到宝石和舞蹈着的体的惑。才能一心一意沉醉于他的琴声。米尔再次出现在殿堂的时候,曼苏尔才明白他修建这里的真正含义。

  那些纯金打造翡翠为叶红宝石为花蕊的蔷薇花藤,并不仅仅是为了显示穷奢极侈,或者仅仅是一件精美无比的装饰品。

  因为米尔就攀在黄金的花藤上。他轻盈得像是一片落叶,也像是一株柔软的藤蔓,曼苏尔甚至没有担心他会从接近天花板的地方落下来。

  他披着七层薄纱,那是波斯宫廷里最珍贵的一种轻柔的细纱。这种纱薄到一种不可细议的程度,能够把一件长袍从一个细戒指里面穿过去。

  它轻薄得就像是蝴蝶纤柔的羽翼,或者是花朵最娇的花瓣。就算有七层,也只是一个绚丽的幻觉,一个灿烂的幻影,因为这样轻薄的纱,是完全没有遮蔽力可言的。

  不是半透明,是完全的透明的。透明得就像是一块水晶,或者一池清澈的水。七种颜色的纱。第一眼看上去是绛的纱,晚霞一样。看第二眼,是金色的,像黄金的颜色。继续看,会变成猫儿的眼睛在月光下的颜色。

  一眨眼,又变成了他身边的蔷薇花藤上翡翠的叶子的颜色。多凝视一阵,叶子的碧绿会悄悄地变幻成天空明净纯澈的颜色。

  再看一眼,会发觉是深蓝色的,像有金黄的圆月镶嵌着的天空。如果再继续凝视,就会看到一种深深的紫,沉淀的高贵的颜色,像完全成了的葡萄。七重纱。一种纱一种颜色。像大雨后初晴的天空上的一道彩虹。曼苏尔忘记了发火,本来他应该为这种比赤惑的薄纱愤怒的。虹彩般的光,照得每个人都睁不开眼睛。仰视本来就是吃力的。人的光,映在米尔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也呈现出七彩的丽。

  他在笑,笑着俯视身下所有的人,笑容明媚得几乎可以灼伤人的眼睛。七层轻纱下,他的身上什么都没穿。除了上一串珍珠串成的链,很长,一直垂到膝盖上。

  然而,那一串串的珍珠下面,没有金子的或者别的坠子,随着他肢轻柔的扭动,和修长光的腿的动作,珍珠一颗颗地滚落,落到嵌金的地毯上。

  更多的珍珠落到中央的水池里,与里面原本就铺的珍珠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颗是原来就有的,哪颗是从他身体上滚落下来的。

  他戴着黄金嵌珍珠的首饰。全套的,头饰──一颗硕大的珍珠嵌在额头正中,像月亮落在了额前。

  天鹅般的脖颈上,蛇一般的肢上,贝壳一样的耳垂上,琥珀一样的手腕跟脚踝上──都戴着黄金和珍珠的饰物。他像一条柔美而纤细的的藤蔓,绕在闪光的灿烂的黄金的蔷薇花藤上。

  他用一个个妖娆而曼妙的姿态,穿过那一个个黄金的门。每次盘绕在一道黄金的门廊上时,就会有一件镶着珍珠的黄金首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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