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这世上,最骇人的面孔,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他们在经历炼狱里的魑魅魍魉后,才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遵从和执行命令,只为了不用再回到那个地方。云燚吩咐了司徒重调“忘生”的药剂配方,他要求司徒加大药量,确保这次给小谜用药能够万无一失。司徒听后轻轻蹙眉“燚,药量过重可能会引发其他病症。而且这都还没有经过试验…”
“是吗?”云燚略一思考,抄起桌上的烟盒,出了一,就着手边的火点燃了烟卷,夹在两手指间“那我就再给你2天时间。”他撂下了期限,便不再理会司徒言又止的为难。
“…是!”司徒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他瞥了眼云燚手上的烟,又快速收回视线,垂眉低下。云燚没有注意到司徒的眼神,因为眼前,有件事如鲠在喉,它才是迫在眉睫,急待解决的大事。
他弹了弹烟卷上的烟灰,再与司徒确认了一遍之前待过的事宜。在司徒保证已部署得当的情况下,他勾起了凛冽的薄,将烟放到嘴边狠狠地了一口,吐出了烟圈,俊美的脸孔隐在烟雾下越显蒙。
小谜与云燚同坐在林肯车的后座,密闭的空气使气氛显得局促。想起以前,他们两个坐在这里的时候,莫不都是亲热、绵,最终共赴云雨的。
只是这次,小谜是已然想起了过去的记忆,心中积了个疙瘩,在房间里或者外头还能装出一副平常恩爱的模样,可在这个承载“小谜”与“云燚”甜蜜娱的地方,她是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腻在云燚怀里说些或做些情人间的话语和动作了。
这一方面是她做不到,另一方面也是怕被小喵这个有着狗鼻子的小醋坛知道。正当她左思右想该如何避开与云燚的接触时,也正巧云燚刚过烟,所以她就搪了个理由,说是云燚身上的烟味熏得她难受,就紧贴着窗户坐了过去,眼睛也死死地黏在窗户上,装作饶有兴致的欣赏街上的风景。
小谜缩着身子挨在窗户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受惊的猫儿。那类令人厌恶的动物!云燚的神色闪过鸷,但同时又不由自嘲,自己真有这么可怕吗,教她躲自己躲成这样?难道她恢复了“简墨”的记忆,就将“小谜”的部分扔得一干二净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身上的烟,以前并不怎么抽烟的他今天之内竟已掉了两包。
烟似乎落在书房了,他摸了半天,停了手,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头往座椅靠背上重重地倒去。他闭上了眼,厚重的阴影投在他的眼睛下方,俊逸的五官呈现出疲态。
此时,小谜刚好回过了头,她撞见了云燚略显黯然的神色,本以为对他再无半丝感情的心竟微微发酸,她与他相处这么久,还从来没看到他这幅憔悴的模样。而且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烟的,这是怎么了?现在的云燚,就像古书中写的丢了魂一般。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开口,可在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话就已经问出来了“燚,你看上去好累。是英国那边出了什么事吗?”关切的话语,软软的音调,让云燚的心头悸然一动。
但只一瞬,就恢复了平静,之后从他薄里吐出的便是伤人的语句了──“你还会在乎?我以为,这是你最想看到的。”
平淡的口吻,却让小谜心里猛然一颤。“呃?”她不自在地摸着耳垂“怎,怎么了?燚,你在说什么?”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小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云燚的下一句话却教她浑身血凝固,身体像掉入冰窖一般。
“简墨,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云燚睁开眼,目光像把泛着冷光的剑锋,他看向小谜,眼神中没有了对待小谜的温情与宠溺,因为眼前这女人,对于他来说,已经变成了10年前的简墨。
他对她,本就没有怜惜,只有一心的凌辱。反正那女人也是一直把他当做狂猛蛇兽的,他又何必要有多余的情绪浪费在她身上,反正今天以后,简墨,颜端遥,都要有了各自的结局。
一切,不过是重新开始而已。小谜偷偷地伸手去摸车子的把手,却发现车门已被锁上了。云燚冷笑着向她近“这么着急是想去找颜端遥吧?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长指穿过她肩膀,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转头朝向窗户。
“你,你想干嘛!”车子稳稳地停在市区街道的一侧,十米开外的商场门口,赫然就是颜端遥与莫奚悠。“爱新觉罗家的死人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颜端遥不耐烦地跺着脚,身穿卡通t恤,牛仔的他颇像只有16,7岁的青春美少年。
明明是那个爱新觉罗家的约他来的,可是自己却迟到,就是这种劣才教人不喜欢!“看什么看?你们这群无知少女别妄想了,本少爷是名草有主的人!”他龇牙咧嘴地面对每个向他们投来好奇、爱慕眼光的路人。
“悠…人家不要等了啦。你直接去帮我把墨墨带回来嘛…”颜端遥恬着笑脸像莫奚悠贴去,大半个身子挂在了莫奚悠身上,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拜,托,了…”
他学着卡通里的人物对着莫奚悠撒娇。“啪──”莫奚悠的大掌毫不留影地拍在颜端遥的脸上,把他踹开一米之远“滚!”
“好嘛好嘛…悠,你要是帮我把墨墨带回来,你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啦。当然我不能保证找到一个比墨墨好的,因为墨墨是最好的…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的!你是喜欢小姑娘呢,还是大姐姐?或者是小弟弟和大哥哥也行呀…悠…”
…死变态!莫奚悠的嘴角微颤,他好怀疑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容忍下这死小子的。对了,只是商场应酬,商场应酬而已。要不是因为这死变态是颜家的人,他连鸟都不会鸟他一眼。莫奚悠是死也不会不承认自己跟颜端遥之间是有友情这种烂东西存在的。
“悠…你好残忍。”颜端遥抚着脸上的红印子哀怨地拿眼神指责莫奚悠“相反,奚然可温柔多了,难怪我家墨墨会对他念念不忘。”他酸酸地讲,不过再念念不忘也没用啦,因为等一接到墨墨,他就造个小金屋把墨墨藏起来…啦啦,金屋藏娇…
“扑通!”沉寂的心跳了一拍,莫奚悠感觉到了那个男人上扬的嘴角里包裹的笑意。闭嘴!他向莫奚然喝到,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喜欢你,也喜欢其他男人。
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离不了男人的货!她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在别的男人身下叫,你以为你很重要吗?“悠…陪我聊天嘛…我一个人好无聊哟,悠…”
颜端遥就地蹲下,支着腮无聊地在地上画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爱新觉罗家的烂人,居然迟到,过分过分!”
“你…”莫奚悠正想斥责颜端遥的样子太丢人了,却猛然在颜端遥的头顶发现了一个红点。“小心!”他大脚一抬,直接把颜端遥踹了出去,颜端遥滚出了好一段路,脑子昏昏沉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想破口大骂莫奚悠发神经,耳边就传来了几声“砰砰”的响。
“啊──”响在喧闹的市区引起了一阵动,人群推搡拥挤,四处逃窜。颜端遥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只听见莫奚悠待了一句“站在这里别动,自己小心点!”就翻过了几个护栏,没了人影。
“帅哦!”颜端遥抚掌大赞,同时不忘观察四周情况,小心地往商场里挪去。他还要跟墨墨生小小墨跟小小喵,可不想英年早逝…不见了?依莫奚悠的经验推断,刚才那个狙击手应该是在这大厦楼顶开的。
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人就消失了。他仔细查找地上的线索,拾到两个弹壳。l115a3型步,重6。8千克,长1300毫米,配装有5发弹匣,装有一个高科技望远瞄准镜,敌人仿佛触手可及,有效程2000米,英国军方的新式远程狙击来复。
英国军方…糟糕,中计!“快放开我!”小谜的脸色煞白,刚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云燚安排的吧?她踢咬着云燚,眼睛通红“你要是敢动小喵,我就杀了你!放开我,快放我下车!”
“敢?呵,我当然敢!你给我好好看着,好戏还在后头!”云燚用膝盖着小谜的腿,把她的手拧到了背后,毫不留情地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按在玻璃上。于是,那一幕就成了她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噩梦。
血,鲜红的血从他的口涌出,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大片大片的血把他的白色t恤染成了狰狞的红,咧着嘴巴的海绵宝宝都变成了口吐鲜血的妖怪了。
不要不要,这可是套跟墨墨配对的情侣装,脏了就不好看了…颜端遥捂着口踉跄地后退,这人是长头发的,身材纤弱,应该是个女人了,她手里举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喂,大娘,我跟你有什么仇?你干嘛拿刀捅我,靠,被捅一个大口子可是好痛的好不好!还有呀,你那刀干不干净呀,要是把没消过毒的,我跟你没完!现在疾病传染这么严重,呀…人家才不要得什么a字开头的症!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眼前女人的长相,也算以后变成鬼还有个索命的对象呀。
诶诶,他怎么飞起来了──“不──”小谜看到小喵浑身鲜血地矗立在马路中央,顿时就像疯了一样地去撬动车门把手,甚至还用指甲去抠门,就连指甲断了,鲜血从指甲里渗出来也不在乎。
这番举动看在云燚眼里,更是煮沸了他心中翻滚的怒气,他冷冷撘话“简墨,你们家那小子命可够硬的,被捅了一刀还能这样站着,不容易呀。
但这样看着怪辛苦的,不如我来帮帮他吧。”他按下身侧的开关,将车窗降下了一条,那的大小刚刚好可以容得下一只管。冰冷的手握着黑色的手贴在小谜的颊畔“哢哒”
保险栓被拉开了。小谜慢慢回头,只见云燚偏眼睨着她,斜勾着,出森森的白牙“就不知道再加上这一,他还能不能活了。”
那一刻,小谜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撞开云燚,仿佛骨头都要震碎一般的力道。她伸手奋力夺,也不管这么莽撞的动作是不是会有擦走火的危险。
她竖着指甲,呲着白牙,用着人最原始的方法做武器,做利刃,她像头发狂的野兽扑到了云燚,指甲深入云燚的皮肤,牙齿嵌入他的手臂,她红了眼,誓死都要将他撕咬拆块入腹。
“该死!”他的手臂被小谜着,一时竟动弹不了。疼痛入侵他的神经,一思及她这些举动都只是为了小喵,他抬手,有了挣脱的力气,也凝聚了毁去简墨的冲动。
从她嘴里挣开了一只手,握成了拳,闷声砸在了小谜的腹部上。那一拳的力度,震得他的手也有些发麻。他甩了甩手,重新执起手,瞄准了小喵的心脏位置…“你要是杀了他,我一辈子都不放过你──”
恍同小兽的低泣怒吼,沾着点滴血泪。好深的恨意,你,当真这么爱他?为了他,恨我一辈子?分不清他现在所指的“你”
是小谜还是简墨,云燚脑中混沌,微微发怔。也正是因为这一恍神才教小谜抓住了机会。她忍着几近晕厥的疼痛,撑着已然有些迷糊的神智,拼进了最后一丝力气从云燚手里夺下。
她执起了,表情漠然,她的口,对准的是那个再次举刀的女人…云燚没有阻止,他想,若是他阻止了,那便真的可以一劳永逸了。
可是,他停了手,只是冷眼旁观。多年后,他再次想起这件事,心中竟有后怕,也是不尽唏嘘,不尽感恩。终究不是他“亲手”杀了颜端遥呀…声响起,正中女人的口。
可是,已经迟了…漫天的血花散开,俊长的身影被碾入了车轮,高高抛起在空中,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女人也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颜端遥推进车阵的。哇哇…女人,你太狠了!会死人的知不知道!颜端遥终于看到了女人的脸,嘁…丑八怪一个,连他家墨墨的半个脚趾头都比不上!果然是丑女多作怪,丑女黑心肠…呜,他要死了,再也抱不到墨墨,跟墨墨嘿咻嘿咻,xoxo了…
哈哈──女人的脸缓缓抬起,开了半边的头发,她朝小谜的方向笑了,模样像极了索命的厉鬼,她扯动着,鲜血顺着她的角滑落。
她说,凭什么我注定被男人践踏,你却能被安然捧在手心?她说,我恨你,我诅咒你,我要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她说,这就是你最爱的男人吧?哈哈,可惜,他死了。
你很伤心吧?她说,简墨,我要你生不如死──童伊儿倒在了地上,那双眼,怒睁着,充了滔天的怨气,那瓣,却诡异地挂了笑。
她,童伊儿,因为一场阴谋的失败,被云燚扔进了最惨绝人寰的魔窟,无尽荒的深渊。夜夜惨痛的折磨让她痛不生,她想过逃,想过死,但都失败了。
直到那男人再次见她,承诺她只要能杀掉一个男人,便给她自由。自由?原本她是很想要的,可是得知要杀的是简墨最爱的男人后,复仇的心愿就战胜了一切。
自由,算什么,再畅快的自由也比不过复仇的淋漓痛快,所以她要将那个男人杀了,就在简墨眼前,不顾一切代价,杀了他!只是,太可惜了,没办法活着看那女人痛苦的样子了…“啊──”
痛,好痛!她的五脏六腑都绞作了一团,心脏像被一只看不到的无形大手捏住,大手收拢掌心,慢慢捏紧,最后跟充气的气球一样,炸开!她不堪承受这样的痛苦,一道尖利的嘶叫从她的喉咙深处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