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有钱就是风光的
柯六娃受不得这一,拿过纸笔就刷刷刷写下今欠到时装店刘香丽人民币伍千元整立字人柯明浩。
写完了还很豪气的将大姆指放在泡沫印泥上按了个手印,递给刘香丽。刘香丽嗤嗤地笑着说:“三之内是我到乡下拿还是你送来时装店?”
柯六娃说:“那啥,麻烦香丽姐别去乡下,我不想让夏叶儿晓得,我会送上门来的。”刘香丽瘪瘪小嘴说:“你娃儿为了区区五仟元你可不要去撬门砸锁哟。”
柯六娃头一扬:“你把我六娃看扁了。”说完就英雄一样的走出了棉花巷二十七号。柯六娃有柯六娃的考虑。
身上不是还有千多元的打工钱么?他放在鞋底上用脚踏着呢。出门在外,许多进货的人都将钱搁在鞋底下。贼娃子划包贼娃子划兜从未听说划开鞋底?这地方保险。
这千多元所幸还没有全换了马克,要不,他柯六娃怕真是蚀得儿都会了没了底底。有这一千多元就好办,这个世界上有钱就有希望。柯六娃走进了天全茶楼。
那是个快要打烊的黄昏,天全茶楼有一伙人专在这里打麻将,那麻将声洗牌声真是声声入耳。古镇的黄赌毒运动抓得严,可是却有一个怪现象,抓到谁重重罚一次后,赌徒们的胆子反而又大一点。
妈的,罚款就罚款,罚了款河里跑鱼河里捞,再赌几把大的说不了就回来了个舅子哩!现如今,人们对钱似乎有一种刻骨仇恨,有一种有钱就是大哥大的意识。
为了钱,哪个舅子的才不在钱上发展。钱钱钱,命相连哟。古镇一帮闲汉烂龙踞守茶楼,边品茗边修长城,将人生的日子过出了另一番情趣。
在那悠然自信和超脱和祥气氛中谁也看不出有啥子生死搏斗,看不出刀光剑影。但,许多人高兴从这里进去,又垂头丧气从这里出来。赌钱时有人放哨。
凡是治安人员到来有人打暗号,所以在天全茶楼上打麻将是比较安全的。柯六娃心想美事,这娃儿想在赌桌上捞回欠账。他走进天全茶楼问么师:“哥子,爱我中华在哪里捐款(打麻将在哪里)?”
么师看了他一眼说:“你娃儿骑龙骑虎还是骑抱母(意思说打大的打中的还是打小的)?”柯六娃说:“我想骑龙(打大的)。”么师说:“零零七大战铁金刚(七号雅坐)。”
柯六娃说:“骑龙多少一炮?”么师伸出两指头。柯六娃好悲哀,先人板板的哟!为了赌钱跟电影里地下相互接头一样难。
你知道天全茶楼上有这赌局,当你走进去就摸不到火门了。搞这方城大战的人成了人,都怕被抓进治安室,除了罚款就是罚钱。
罚了款又再去赌窝,赌都被罚得闭眉闭眼时有时治安来打招呼:下次再赌就移法庭。可古镇人看到的是大赌鬼小赌鬼没见一个人被判刑,每次抓进去罚了钱,接着又赌个天昏地暗。
柯六娃找到的这家伙就称赌圣,赌行中称圣了不能不说是悲哀。柯六娃想捞钱就不怕后果,再说他娃儿塌下那大一笔钱,也没有别的路子嗦!人生难得几回赌,赌赢了就吃香的,赌输了就喝辣的。
输了有啥了不起?不就赔进去半年的打工钱么?万一赌赢了呢?柯六娃从来就没赌过,他听说第一次参赌博的人手红,第一回赌肯定要赢的。
赌圣几句话就待了入门要诀,伸出五个指头说:“你娃儿也是明白人,现在都一个中心的抓票子呢,你不给点信息费就别想邀人和你赌撒!”
柯六娃无奈,五十元就这样送了赌圣。整整一夜,开始柯六娃还做了杠上花巧七对自摸大对子,后来这手气就不顺了,三家吃他一家,他要和牌三家串通一气,就是拆章子也不给他打他要“和”的牌。天光朦朦亮,柯六娃一千多元就进了别人的包。这三人打着哈欠吹着口哨下了茶楼,临走还笑着说:“你哥子手太臭了,回家去用香皂洗一洗再来玩。”
那意思是大鱼吃条小鱼没吃,一千多元三人分有逑的钱?一千多元一夜就没了,柯六娃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三天后,刘香丽那伍千元更谈不上还是不还,刘香丽也不鸟他,就在古镇找了三四个二不挂五的街娃儿,每人丢了一套过时的时装,说:“大姐这几天托你们办件事。”
几个街娃儿得了服装,喜的嘣,说:“你大姐尽管吩咐,我们愿效犬马之劳。”于是,柯六娃就这样被没名没堂修理了一顿。柯六娃心里也知道是谁干的,但他理亏,就只好忍着气儿着声儿。
正所谓是人穷志短,马瘦长嘛。这一切的一切,柯六娃如何有脸面给夏叶儿讲?他就如古镇关帝庙关圣人一样。古镇来了个跑滩的草鞋班子在关帝庙演川戏,正殿上搭起台子,戏台身后就是威风凛凛红脸虬须的关圣人塑像。那塑像比真人还大一倍。右手持青龙偃月刀,左手捧竹简兵书。这草鞋班子在古镇关帝庙上演的全是关公戏,《古城会》、《走单骑》、《淹七军》、《斩貂婵》、《三结义》等。
演了三天三夜,关公戏演完了,古镇会首绅粮不给银子,说最后一晚演个通宵明早就拿银子开路。
草鞋班子就将《走麦城》搬上戏台,想不到饰关公的演员正演《走麦城》时,背后的关公塑像活了,一声“呀呀呸”
把兵书战策一搁,将青龙偃月刀一横,演关公的演员就被砍了脑壳。所以来天全古镇演忠义戏的不管是草鞋班子也好,或是大地方来的戏班子也罢,上演关公戏都绝不演关羽的《走麦城》,因为关公不喜欢。
一代豪杰义士关圣人都免不了只听他的辉煌不听他的失败,何况柯六娃这位吃大米屙大粪的凡夫俗胎,他对自己的子夏叶儿就没讲他的赌,以及如何和刘香丽上吃了她的香,就讲他为了想在古镇有个发展,想把夏叶儿从农村到古镇来买个居民户口,免得背朝青天面朝黄土收粮收食栽秧打谷p眼里那点稀屎都被太阳晒干也富不了,他想尽快富起来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暗算了。
他跪在夏叶儿面前痛哭涕,说:“夏叶儿,我都是为了我们将来有个奔头,哪晓得这世界上就这样歪,狗的他们那些假大学生装得比。
真大学生还大学生,假干部扮得比真干部还干部。就说那狗的外汇管理科的啥子j巴科长,要不是他几句话我柯六娃就不会上当的。谁想得到哟,听公安讲他们都是一帮子专门在公共汽车上用假马克假美元骗善良百娃的歹徒。”
夏叶儿听了柯六娃这个砍脑壳的娃儿的话她没哭,哭有什么哟?自己的男人不被骗也已经被骗了,眼看那银子变成碳圆,她想什么?她想这伍仟元的海账咋还?她默算了下,自家包产田里每年生产三千来斤粮食,就除开肥料种子人工牛工农药等这些投入不算,这三千斤粮食不吃不喝也才卖千把元钱,能还这笔飞来海账吗?她真的忧心仲仲,往后的日子咋过?她眼中竟滚出了泪花。
于小辉站在雅厅门前响响地咳了一声。雅厅里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向他。他娃儿有钱就是风光的很,走哪儿都是别人眼睛的焦点。
柯六娃赶紧涨红着面皮站身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他讪讪地笑着说:“羊老板,今天的事,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柯六娃怕翻不过这道坎坎。”
于小辉看了咚咚的夏叶儿一眼对柯明浩说:“你娃娃以后少穷人生古怪,去把私盐卖,这钱不是你想挣就能挣的。
人作事就是要穿钉鞋拄拐,把稳杵实了才挪步子。你想过没有?你把儿蚀了没关系,人一卵一条,可苦了夏叶儿哩,你就以为她在田里那活路是在闹着玩?错了,换你试试,你回乡下种包产田,她来古镇开个铺面或馆子什么的,你娃怕是给你婆娘当马骑都不配。现在做生意要有资本手艺和关系。”
开铺开馆,这念头不由使夏叶儿心头一震。柯庆不是有祖传手艺么?他爹他爷爷曾经私下传给他的。她有一次去找庆,他正在熏狗。
他就拿了一块,和她上山。在坡上他就递给她让她吃,那狗好香。她问是什么?他说是狗。她摇摇头说不是狗,狗她知道,有土腥味。他笑而不答,说:“那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吃出什么味就是什么。”
后来,她看见柯庆那娃在剥狗皮,她才相信他真的没说假话。夏叶儿记得来鹿头古镇找柯明浩,在三里懒坡上遇见的那个眼镜城里人,他人很斯文,他只身来古镇,说是古镇马上就要开辟成文化旅游区了,县上市上要拔款重建古蜀道。
这不是个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