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盲——黑
好黑。
即使再换上多亮的灯,这个房间依旧昏暗。
我轻抚过那黑色的漆雕方桌,想象他坐在桌前看书的样子。
又坐在那张占了房间三分之二的空间的双人上,感受他一个人睡的孤独。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紫,从前的另一个我。
我回来了。
…
简单的梳理一下短发,涂上睫膏,画上黑色的线和眼线,穿上乌黑的长裙和驼绒缀边上衣。
我拿起桌上黑色的皮包,手指尖黑亮的指甲油映出我的笑脸。
假笑。
我是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紫了。
…
回到一年前的那间公寓,旧了很多。
房里的家具布灰尘,却没什么小动物小昆虫的遗物。
这栋房子还是那么干净,干净得只有灰尘和死寂。
死一般干净。
我停在走廊转角的门口。
地上,还有一滩类似血迹的东西。
只不过已经干得结块,暗红的近乎于黑了。
绿…阿绿。
你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但我不是白,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可你要真希望我这么叫你的话,我会的。
因为我爱你啊,绿叔叔。
为什么你却不对我说呢?
为什么等我知道的时候你却已经…
一阵眩晕。
我扶住墙,在那块白色的墙面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抓痕。
可能是因为服药的副作用吧。
那种素类药物…我要让自己强壮。
绿叔叔,我成功了,我弃文学理,终于成为了与你齐名的医学天才。
…
我要让杀你的那个人…死!
…
回家路上。
回紫的住处的路上。
紫丁香纷纷飘落,淡紫的花瓣旋转下坠。
紫,你回来了吗?你在等我吗?我马上就来。
一片紫丁香从我间轻轻抚过。
…
打开门,房里没开灯,但我能看见上的人影。
“…紫?”那个男人还是没变,英俊而深沉。他看了我好一会,才说出一个字。
“我是玄。”我努力地出灿烂的微笑。
“你回来了。”他还像以前那样,不说废话。
“是啊,我找你来了。”我走过去,一把抱住他。
他一直站在那,任由我吻他,抚摸他。
“紫呢?”他说。
“你不就是紫吗?”我把头埋在他口。
“我说的是从前那个长发女孩。”他冷冷地说。
“她死了。”
“谁杀的?”
我抬头望着他,他也望着我。
…
“是你。”许久,我才说出这两个字。
“…”“你把绿叔叔和紫都杀了,在那天晚上。”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是吗?”他也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要杀了你。”我掏出那把从他房里找到的深紫的。
“…再给我一天时间。”他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似乎早就料到了。
“别想逃。”
“你认为我会吗?”
…
好烦。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丁香花都开好了,已经是晚了啊。
天好阴暗。
丁香飘落,掠过我的脸。
是紫丁香啊。
紫…
我多希望你要求我原谅啊…为什么…
杀了你又能怎样?
绿叔叔不会复活,我也变不回以前的紫。
手机响了。
“…玄?”是紫。
“是我。”
“来医院。”
电话挂断。
…
真的要来了吗?
这一刻。
风用力在背后吹着,不给我一点逃避的余力。
丁香花重重地打在我身上
一进医院,大门对直的急救室门口,紫呆立着。
我走到他身边。
“她死了。”他没看我,但他知道是我来了,这就是以前的默契吗?
“谁死了?”我问。
“那个,跟以前那个叫紫的女孩很像的人。”他将脸埋进手里。
“…你这一年来,就和这个影子一起吗?”
“她不是影子。”
“那是什么?”
“只是只可悲的飞蛾。”
“…”“跟我来。”紫起身便走。
我跟了上去。
“紫!”一声呼喊。从我身后传来。
是一个医生,高大的中年男人,包裹全身的白大褂里,看得见那条褐色的领带。
我见过他,似乎是绿叔叔的医学导师。
我曾经还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直视着紫的背影。
紫侧过头,深深地皱了皱眉:“该还的都已经还给你了,父亲。保重。”
说完,紫继续走。
父亲?我对那个呆立着的中年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
我们来到了楼顶。
“来吧,杀了我吧。”紫站在栏杆边,转身对着我,张开双臂说。
他背着风,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
“…为什么?”我呆在原地。
“我杀了你心爱的绿叔叔,也杀了我最爱的紫和那只可悲的飞蛾。”
“为什么不要我原谅?”我快哭了。
“原谅?为什么要原谅?我失去了所有,只有死。”他望着我。
天好暗,风好大,很冷。
“那我呢?!不要!我不要这样!”我尖叫。
“我爱的是紫,不是玄。”
…
好安静。
安静得除了风的声音以外,连响都听不见。
我在紫的怀里。
我记得我掏出了那把深紫的向他抠动了扳机。
血染红了我们的衣服。
“为什么…”我将头埋在他怀里,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他的脸了。
“你不是紫…紫,已经被我杀了。”他还是冷冷地说。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和我保持默契?你就不能装傻骗骗我吗?!你还是把我当成紫了!对吗?!”我大喊。我想起了当初和他谈话的情景。
“…是啊…我…忘了。”紫在向栏杆外倾斜。
我抱着他,和他一起倒向楼下。
…
紫
看啊
丁香花,都开好了。
下雪了,晚居然又下雪了。
在讽刺我吗?
我在紫的怀中,伴随着丁香花和风雪一起旋转下坠。
我没有闭上眼。
在落地的最后一刹那,我看看紫英俊的脸庞。
看看枯萎的丁香花瓣。
看看逐渐变黑的雪花。
然后接扑面而来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