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天亮的时候，紫羽看见自己裙子上的血渍。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心里便生出了一抹悲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不敢回头，唯恐看见那个可怕的人。

　　这兄弟两人，都是如此固执而自私的男人，从来就只关心自己的悲喜，别人在他们的心中，不过是排遣心底不快的玩物罢了。

　　她忿忿地站起身，为何要照顾这样可恶的一个人？

　　“你去哪里？”破问。

　　她不愿回答，自顾自地整理好衣裙。

　　破道：“你要走吗？”

　　她已经抬起脚步，当然要走，不走还留在这里吗？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甩了甩，却没有甩。

　　她恼怒地回过头：“你还要如何？”

　　破道：“不如何，我要你跟着我。”

　　紫羽道：“为什么我要跟着你？”

　　破哂笑：“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不跟着我，难道还回去找火吗？”

　　紫羽怒道：“你住嘴。”

　　破固执地重复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想回去找火？”

　　紫羽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破冷笑：“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如果你想去找火就不行。”

　　紫羽道：“为什么不行，我喜欢找谁就找谁，与你无关。”

　　破淡然道：“以前无关，以后就有关系。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一定会见到火。我会带着你去见他，告诉他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然后用我的剑击破他。”

　　紫羽默然，半晌才说：“我又不是璎珞，就算你让他知道这些事情，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破道：“我不管，总之，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输给火了。”

　　紫羽抬起头，看见他一双幽黑的眼睛，她的心又是一跳。说来说去，我仍然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罢了。

　　她便有些自暴自弃的悲伤，随便吧！这么痛苦的生命，就随遇而安地度过吧！

　　破似已经痊愈，向着东南方行去。

　　他走了几步回头道：“你可别想偷偷逃跑，你一动那样的念头，我就会知道的。”

　　紫羽咬着嘴不说话，远远地跟在破的身后。却见他长长黑发在风中飘扬起来，与火的背影颇为相似。

　　她不由地跟上两步，低声道：“你要去哪里？”

　　“去越地。”破头也不回地回答。

　　“去那里干什么？”

　　“找山中的铁母精英。”

　　“你想炼剑？”

　　“是。”

　　“你，还想击破火？”

　　“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击败火。”

　　雪落下之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欧治子故居。

　　他们于此处结庐而居，开始山遍野地寻找可以炼剑的铁母。

　　破逐渐炼制宝剑，他很有契而不舍的衡心与毅力。最初时，炼出的剑皆是一击便碎的凡品，但炼着炼着，剑越来越是锋利。

　　然而他仍然不满意，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剑。但与欧治子所炼的剑相比，仍然相去甚远。

　　他每天苦思，将手中几本炼剑的古书都看得倒背如，却仍然无法炼出如同湛庐剑一样的宝剑。

　　他却全未查觉到，也许是他太全神于炼剑这件事上，连漆黑的头发也开始微微泛白了。

　　紫羽每天背着篓筐，在山野中寻找，只要是铁母，她便捡起放入篓筐之中。下了雪后，要寻找铁母就更加困难。

　　她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出发，到了天黑时才会背着一整筐铁母回来。

　　她身上紫的衣裙都已经磨破了，便用兽皮地补上去。

　　虽然破曾经威胁过她，但她相信如果真地要逃跑，已经炼剑成痴的破却未必就能够找到她。

　　但奇怪的是，她全未生出逃跑的念头。只是觉得破也许是整件事情中最可怜的那个人，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别人强加于他的，他甚至全无选择的余地。

　　除了寻找铁母之外，她便是准备一两餐。两人甚少交谈，就算是偶然相对，亦是相对无言。

　　气氛总是有些尴尬，谁都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她注意到破逐渐泛白的头发，她的心里便有一丝微弱的心酸，为了一把剑，使自己痛苦了百年，到底值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