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是如获至宝
传红一面说着一面与那姐姐抱头痛哭,好不凄惨。好一阵子之后,传红整理一下情绪,又继续陈述说,唐伯虎的名声是那么的响亮,整个江南远近皆知,身为名的传红姑娘怎会不知道。
原本对号称琴棋书画四绝的唐解元也颇有好感,早有仰慕之心,希望有朝一能够结识一番。
但是后来听说他居然投身于宁王府,成为王座上的宾客助纣为,心里由爱慕转为愤恨,对他的做人十分的不齿,如今姐姐还要她接待这位来自宁王府的宾客,心里十分的愤怒。
因此脸色一直臭臭的。说到这里,传红姑娘还将杏眼儿对着伯虎狠狠的一瞪,那梨花带雨的娇美中,还带着一丝英气,让伯虎看了不心中一动。听罢少女的自述,伯虎感到心中一阵黯然。
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免兔死狐悲,一掬同情之泪,随后缓缓说道:“宁王残害忠贤真是不胜枚举啊。”
于是他将自己也被骗到宁王府做宾客,发现王心存不轨,然而身陷险境一时无法身,于是改变态度,故意跟随着宁王府中的闲人,同到外边去眠花宿柳,上那秦楼楚馆、猎寻芳、惹事生非、到处胡闹,故意将事情做得错颠倒。
最后的目的,就是要让宁王以为他患了花痴、成了废人,不将他放在心上,以便设法全身而退的逃出这王贼窝。伯虎这一番说词,虽然没有将近来的秘密说出,倒也合于当初伯虎自己的想法。
传红一听伯虎也是痛恨宁王的恶处,一时间态度来个大转变,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脸上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而袖红深知这个妹妹情刚烈,老是记得那国仇家恨,心中放不下要为父亲一雪辱的想法,怕她藏不住话,因此从未将自己身为豹房密探的身份透给她,当然也不会让他知道伯虎那皇家豹房密探“陵林奇”的特殊身份。
对于伯虎能够在不机密的情形下,化解妹妹的误会,也是十分的佩服。一旦误会解开了,三人皆破啼为笑,于是同坐一席开始谈笑风生。袖红本来就是成稳重,又久居风月,进退颇为得体。
而那照顾妹妹的样子,也很可以看得出来她与传红之间的姐妹情深,说话间常常不着痕迹的,尽是夸了传红一番。
伯虎见那袖红的心思可是明明白白的,传红若是能得到自己的心,未来会有可能跳苦海,眼睛一转仔细打量着传红。
此时少女全无初见时的冷漠矜持,转换成那怯生生的模样,倒有些楚楚可怜。每每听到袖红对她的夸赞,倒不时红霞面,低首视,现出娇羞的神情。
只是伯虎如今身陷敌营,自顾尚且不暇,何以照顾其它,因此也只是不动声。***袖红告诉传红说,伯虎为了配合那花痴的形像,要求被训练成千人疯、万人的偶像,同时也要学习当前仕女们的喜好及流行。
如此才会相衬,想法单纯的传红也信以为真,开始认真的教导伯虎仕女间入时的装扮技巧。于是就开始美容装扮起来啦,传红将镜箱、胭脂、花粉一古脑的一字排开,要侍婢打了一盆水进来。
然后一样一样指点出这些胭脂、花粉、眉笔的特别之处,同时品评不同厂家的异同,听到她的品评,袖红特别将昨紫姑娘送给她,那盒采芝斋贡品的胭脂取了出来。
这是为了答谢借用伯虎三天所送的。传红姑娘一见,眼睛为之一亮说道:“这可是上好的宫廷用胭脂,姐姐这是打那儿来的?”
袖红也不讲由,只回她说:“喜欢就给你用吧,姐姐还要谢谢你专程过来教唐公子呢?”传红心里十分高兴,嘴里只是谢个不停,伯虎心想:“谢什么谢,要嘛也该谢谢我那三天在上的苦工才是。”
凭唐寅那天才的脑袋,不需要一会儿工夫,就将传红教的判断那脂胭、花粉优劣的秘诀,给记得牢牢的,接着传红就以姐姐为模样儿,开始讲解演练如何上妆。传红先让袖红姐姐洗净了脸,伯虎看到袖红白净净的一张素脸儿,也有一番风味。
接着传红开始演练当下最入时的梳妆打扮,如同在绢纸上作画一般,一会儿是是一个淡妆轻扫、一会儿又浓妆抹、再过来一个轻描淡写。一面在姐姐的秀脸上涂抹着,一面说明用这妆儿的时机,是间、还是夜间,是宾、还是要出游。
随着一个妆儿的完成,袖红佛仿就变了人、换了个性一般,传红接着要姐姐做出不同的表情,微笑、微嗔、神往、深思、前瞻、回眸、装酷、羞涩、欢乐、大笑等等。
每一个妆的每一幅表情,似乎都有不同的生命,让伯虎看得是目不暇给,纵使自己有一等一的丹青之术,也难将这每一个表情的神韵一一描出,伯虎不口的“美啊、美啊”的,大叹这巧妆之妙。
而坐在那儿接受彩妆的袖红,也只当是夸赞自己美,心里头也是喜孜孜的。待传红演练告一段落,说也要让伯虎享受一下这画眉之乐。
初初上手,见到袖红眼珠儿转啊转的,一副不信任的眼神,手里拿着的胭脂、眉笔也有些碍手碍脚的,待他替袖红上妆完毕,要袖红对着镜子照一下,袖红才看一眼就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转身举起粉拳就要追着打人,一旁的传红忍不住弯着大笑起来。
原来伯虎过去从未看过妇人上妆,这次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遭,初学乍练之下,还真的替袖红画了一个大花脸。一阵打闹之后,伯虎千陪着笑脸、万陪着不是,才将袖红的佯嗔给平息。
最后由传红收拾残局,为姐姐上了个绝美的妆。伯虎也松了一口气,原来闺房画眉之乐是这么回事啊。传红姑娘能来到教坊司的所在,还是袖红姑娘出了银子,向粉妆阁的老鸨,买了三个时辰的出场时间。
然而总是欢乐苦短,大白天的三个时辰居然也转眼即过,待伯虎对于女子妆扮入时的技巧稍稍入门,要结束这彩妆的第一课时,那粉妆阁已差人来请传红姑娘回去了。
三人相约第二天再来的时间,传红依依不舍的向堂姐道别,转身向伯虎拜别时,那杏眼儿还在伯虎的俊脸上多转了一会儿。送走了传红,袖红要伯虎坐了下来,说要参详那夜间训练之事,自己则从柜中取出了一本簿子来。
袖红打开了薄子,指引伯虎这扬州左近的几个最大院,天香院、闻香楼、粉妆阁、听月台、碧涛阁、怡红院,另外还有十多个规模较小的院儿。
邵道长先前为了替豹房召募线人曾经走遍这些地方,这些院的许多著名红牌,景仰邵道长的道行高深,被收为豹房线人。
同时授与本教素女功,成为本教的姐妹。伯虎听到袖红称赞那邵元节道行高深,心想这算是什么道行高深,只怕是爱他下面的行货翘得高、得深吧,嘴角不由得出一丝亵的微笑。
袖红待侍婢取来笔墨,伯虎好奇的上前细看那簿子,里面列出了院名称及姑娘的芳名,袖红指着这些院及姑娘,一面告诉伯虎此间的内情。
随后抬起头来看着伯虎问,是要邀请这些本教姐妹来此,还是要一一走访这些著名院?伯虎一想,若是请本教姐妹前来,一次顶多两三位,玩完了就没啦。如果走访各个院,倘若自己行有余力。
或许还可以多玩玩其它的名,那该有多美啊。于是毫不犹豫的表示,为了表示对本教姐妹的敬意,要不辞劳苦的亲身拜访这些院,慰劳这些姐妹为国为民之辛劳。
袖红并没有想到伯虎心中那点花花心肠,只当他真是敬重教中姐妹,身感同受之余,还口称赞他有诚意呢,接着她就用工整娟秀的小楷,在名册后的空白页,开始记录今画间请粉妆阁传红姑娘授课,以及今夜预备要去特训的院。
伯虎看看前面的文字,发现是纪录最近几天伯虎在教坊司的调教活动,纪录详细到练了素女经的那几个式子,以及男女各丢了几次等等,一时心中十分奇怪,怎么袖红姑娘会有这等嗜好,难道说这家女子皆是如此。
待袖红写完后,伯虎很是好奇问道:“姐姐这是在做什么?簿子可否借来一观?”袖红道:“这薄子是替豹房做事的纪录,弟弟如今也算是豹房密探,让你看倒是无妨,若是寻常人是万万不给看的。”
伯虎将那簿子取来翻了一下,以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读书功夫,早将其中的内容了然于心,簿子前面部分的纪录,乃是针对宁王的案子,邵元节受命顺着运河来到杨州。
在这一带的花街柳巷、院娼家中,走访寻觅适当的豹房线人,其中包括了选中的与未选中的描述,选中的包括了品貌、人际关系、技特色、授予的素女功夫等等。
那未选中的只写了所以不选的缘故,就一笔带过。伯虎一看到这些文字,可是如获至宝,这份纪录不就如同家的货目录,躺在这教坊司分院,就可以依照描述,点那被写得最好的姑娘来,可就八九不离十的不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