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至始至终

　　尽管还从未入住过栈州的旅馆，却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旅途的疲惫让她无暇他顾，罔论什么伤悲秋的无用情绪了，还是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才是王道。正自迷糊间，突觉身上一重，随后脸上也的，范夜换了个姿势打算再睡。

　　但没过一会，那恼人的重量重又了上来，并且变本加厉，其实这重量尚在她的承受范围内，睡得香甜也就懒得与它计较，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刚这么决定好，顿时感觉膛一凉，然后有什么东西覆在了她的部上，呼呼的东西，还带着一点凉意。范夜被惊得一下子从美梦中醒过来，抬头一看，一只呼呼的小手正放在她的前玩得呢！

　　大脑有几秒钟当机，待反应过来时，二话不说，拎起始作俑者便往下一甩，然后拉好衣襟，颇无奈地瞪着坐在地上撒赖的小鬼。

　　“呜，小夜夜阿姨，君君痛痛…”声气的声音，是独属于小孩子的娇，地毯上那一小团生物噘起红嘟嘟的小嘴，装可怜。

　　“君君？你怎么在这里？”范夜扶额，君君是龙小微的儿子，今年刚4岁。谁能告诉她这小鬼是怎么进来她房间的！

　　“小夜夜阿姨，抱抱…”小孩爬呀爬，挪动着笨重的身体然后终于抓住被子爬上了，但半路却又连人带被一起跌在了地上“抱抱…”

　　小君君长得很是可爱，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还有圆滚滚的小身材，配上萌系的表情，绝对能勾起任何女人的母。范夜无奈，她受不了这小家伙软软的腔调，一声一声叫得她心也柔软了。

　　她下抱起诡计得逞的小孩，柔声道：“君君，你妈妈去哪了呢？”小孩子“啵”地在她脸上大大香了一口。

　　然后才略带委屈地道：“呜，妈妈不要我了，我不知道妈妈去哪了，妈妈叫我跟着夜夜阿姨，小夜夜阿姨，你会不要君君吗？”

　　小君君那张天使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怀期待地看着她，面对这样一双纯真的眼睛，任何人都不能狠下心拒绝的。就这样，在回到栈州的第一天，在范夜还来不及因为物是人非而伤悲秋之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小拖油瓶”

　　而相约一起参加交流会的龙小微却不知去向。自此，一大一小，正式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事实上，小君君在她们到达的前几天便被送到了栈州的姑姑家，但他姑姑临时有事，龙小微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便将他托付给了范夜。范夜将小宝贝送到天使幼儿园。

　　看着小宝宝背着小书包一颠一颠地走入教室方才转身步出校园。这是她来栈州的第二天，清闲的一天。无事可做。她开始怀疑所谓的交流会只是龙小微故意想出来忽悠她的法子，实则只是要把她骗到栈州来替她带孩子罢了。

　　因为她在网上完全没查到一星半点关于交流会的新闻。电话也打不通，她勾笑笑，这就是误损友的下场？但是那么小的孩子，谁忍心丢下不管呢？不知不觉竟然坐上了公车，随便捡了个剩下的位置坐好。

　　然后开始为接下来的日子打算。烟岚肚皮舞社她不用过多的心，除了她还有好几个教练，就算她几个月不面，肚皮舞社也能照常运行。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还是得找点事情来做，不然一天到晚闲晃总归太过无趣。“小姐，终点站到了。”司机见范夜一个人坐在车上沉思，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不出声提醒到。

　　范夜回过神来，瞥一眼车外完全不熟悉的环境，略带歉意地冲司机笑笑，然后步履从容地下了车。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反正已经迷路了，大不了打的回去。范夜身着波西米亚长裙，外罩小坎肩，玲珑纤细的身材在长裙的包裹下显得修长而富有女人味。很简单的穿着，但是那不盈一握的肢，和随着步履而灵动翩跹的裙摆无一处不透着柔媚风情。

　　栈州的季总是特别短暂，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温度便已不低了，沉浸在思绪中的范夜并未发现自己正往郊区行去，沿途的风景虽然美好。

　　但来往的车辆明显减少，待她再次从恍神中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面前的景已经由陌生变得熟悉，熟悉得深入骨髓。范夜怔怔地站在原地，记忆纷至遝来，那棵大榕树经历过无数的风吹雨打。

　　此刻正倔强地矗立在她面前。她疾走几步，在距离它一米处站定，眼前的榕树渐渐在她眼中湮成了一汪绿色的湖水，它承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她仿佛在记忆深处慢慢地搜寻到了。

　　那些鲜为人知的，酸甜苦辣。经历了四载寒暑，才终于又故地重游，榕树碧绿的枝叶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摇曳曳，仿似她一般，喜不自胜。谢谢夭竹亲的礼物啊，话说，亲的确将礼物箱爆了啊，呵呵，再接再厉！

　　＊＊＊大榕树下的长椅还规规矩矩地摆在那里，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老旧不堪，光滑的表面散发着古旧的芬芳。纵有千万种离家的理由，但哪怕有一种，就算是极为勉强的藉口，她也不想再客居他乡。

　　小小的一栋别墅，在春日明媚的天空下，却是清清冷冷，仿佛被搁置多年一般，荒无人烟。范夜并未注意到那些，近乡情怯形容的便是她现在的状态。

　　明明只差几步路便可到达做梦也想回去的家，但伫立良久，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她轻叹一声，在长椅上缓缓坐下。叶清今天稍喝了一点酒，凭他的酒量本没什么大碍。

　　但因为距离不算近，保险起见还是叫来了司机。平常他都是住在明樱山的别墅里，偶尔也来这边看看。只是每每都是一个人，所以来的次数相对较少。因为昨天夜宿于此，把一份重要的文件落下了。

　　而他不愿意任何人涉足此地，才不得不在上班时间赶回来。司机的技术很，车开得极是平稳。

　　叶清倚靠在后座上假寐，没过多久，倒真的睡着了，快到别墅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司机竟然来了个急刹车，叶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扰醒，清冷的眸子稍带不悦，耳里是司机含自责的道歉：“老板，对不起，因为突然蹿出一只猫，所以──”

　　“行了，继续，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耽误时间。”轿车再次启动，司机在心里摇头叹息。他跟着叶清四年，但是除了在车上以外，几乎没有集，叶清给他的感觉一向是强势而冷漠的，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跟着的这位年少有为的老板，或许是因为没有人类的感情，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成就。司机在想什么，叶清自是不知，也无须过问。

　　不过就算他的车技再怎么牛，他也已经了无睡意。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自家门前的那棵大榕树了，不知为何，他的心竟然有了微微的波动，那是一种不算强烈的情，随着车身的前进而越发的明显。

　　这是记忆中不曾有过的感觉，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似乎有强大的磁铁在吸引着一般，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但他可以保证，他绝没有过这般奇怪而复杂的情绪。下意识地微皱眉，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任何事都不能左右他的情绪。

　　撇过头，轿车从榕树前滑过，与此同时，他竟有些怅然若失，第一次，强大的自制力没能阻碍他的行动，偏头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春风拂过，洁白的裙摆飘于一隅。

　　似有感应一般，范夜站了起来，转过身，失神地望着平静的柏油马路。须臾，自嘲地勾起角。是幻觉吧，这个时候，谁会到这里来呢。用手把额前的刘海别到耳后，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短短几十秒的路程，她足足用了十几分钟，几乎将路上的蚂蚁全踩得翘辫子了。

　　才终于到达别墅的篱笆墙外。篱笆墙是母亲的喜好，父亲极是宠爱母亲，也就欣然同意。她微微有些失神，一瞬间觉得好像还是四年前的时候，她每天下班回来，都能闻到隐约的饭菜香味，尽管也如今一般看不到人，但心里终究是温暖的。大门敞开着，范夜条件反地往旁边挪了挪，背靠在西面的墙上匀呼吸。

　　家里有人么？她像是担心被主人逮住的窃贼，提心吊胆，可是，这明明是她的家，家的主人便是她的父母。父母…忽然忆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幕，原来他们早已没了瓜葛，她只是被家人抛弃的者…明明温习过很多遍。

　　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掉了泪水，泪水的味道直苦到了她心里去。远处，一辆宝蓝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行来，那轻巧的身影，如灵活的鱼儿，甚至还未引起范夜的注意便已到达眼前。车门“啪”地一声打开，慢镜头一般。

　　迈出了一条感的美腿，黑色的网状连体将那修长的双腿包裹得极是人，十厘米细高跟随着主人轻盈的步伐迈出从容自信的音符。女人上半身也缓缓了出来，范夜盯着那张绝丽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转眼间，女人已经来到大门前，门是虚掩着的，她微笑着推开门，如一只高贵雍容的凤凰，大步行了进去，至始至终，都没有朝范夜投来一个眼神。她是谁？她不记得有这号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