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有福不会享
初荷粉面微微一红,回头看了方学渐一眼,旋又低下头去,目光之中全是羞赧和喜悦。方学渐抬头望了望正当中天的月亮,心中自也得意,强忍着没有出来。
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道:“冯保兄,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这就回去客栈吧。”秦、冯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方学渐背起了冯保,初荷跟在后面,三人出了树林,寻路回去。刚才飞檐走壁的时候,方学渐没有记住道路,初荷更是在昏当中。冯保虽然在洛城住过三个多月,但是道路错综,一时也认不清这许多。月之下,屋宇和屋宇、街道和街道,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分别。
何况他失血过多,头晕眼花,望出去恐怕连景物都是颠倒的。三人走街穿巷,像无头苍蝇似地一通走,更加了方向。
方学渐心中烦躁,望见前面有一座高高的门楼,灵光一闪,和初荷打一声招呼,放下冯保的身子,在石柱子上连借两次力,腾身跃上五丈高的门楼顶,极目四望。
只见百多丈外,暗沉沉一条黑色巨龙卧在那里,约莫二十丈宽,不正是洛水河?这下有了奔头,三人重新上路,转过两条暗幽幽的巷子,长街的尽头便是洛水河,不远处是一个石板埠头。
方学渐与初荷携手下去,用清凉的河水洗去脸上的污垢。这是洛水北岸,龙门客栈在河的对岸,须寻找一座桥过去。三人沿着河岸前进,走了半炷香辰光,没有找到桥梁,却回到了下午观看“百花节”美女表演的“洛神园”
方学渐放慢了脚步,回头望了望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突然想起自己询问“洛神园”主人时老包那怪异的神色,心中一动,问背后的冯保道:“冯保哥,你可知道这‘洛神园’的主人是什么人么?”
冯保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弱地道:“听人家说,这里是漕帮老大的私宅。”“漕帮?很厉害吗?”“不知道,我一向对这些江湖帮派不感兴趣。”
皓月当空,三人沿凄清的长街又走了一会,一边是久负盛名的“窈娘堤”一边是“洛神园”的红色高墙,前面不远就是天津桥。
方学渐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面对初荷,道:“荷儿,上次没带你去‘龙眠山庄’,这次补起,我们到这‘洛神园’里再去走一遭,你说可好?”
初荷拍手笑道:“好呀,好呀,进去看看那个花台子还在不在?”冯保听二人竟兴高采烈地要“私闯民宅”那可是犯法的事情,有心反对,却是无力阻止,只得假装睡着。
方学渐走到堤岸边,把冯保的身子小心地到芦苇丛里,又断了十多盖在他的身上,免得路人发现。
两人相视一笑,着习习晚风朝来路跑了一阵,在距离大门还有七、八丈的地方停下,携手跃上高墙。两人的轻功都是打的“凌波微步”的底子,身轻如燕,在江湖二高手中也算出类拔萃。
何况下午还在园子里走过一个来回,门路,更是奔行如飞。两人借着参差的叠石、扶疏的花木,躲开一队队手提灯笼的巡夜家丁,过了青石小桥,飞身跃上游廊屋脊,如两只狸猫般在上面飞蹿,朝那片空地跑去。
转过一座四丈多高的假山,视野之中,那座花台依旧搭在那里。初荷兴奋地拉着方学渐的手,连蹦带跳地跑过去,一下跳上花台,学着那波斯美女的姿势,双臂向上伸展,做“举火燎天”式,肢摇摆扭动,波,别有一番人情态,只是动作有些笨拙,看上去比较怪异。
方学渐哈哈一笑,一蹦上台,平端双臂,也学着那波斯美女的姿势,摇摆起脑袋来,笑道:“老婆,我们来比一比,谁学得像些…”
话未说完,忽听花台后面传出狮子般的一声怒吼,然后是“噼里啪啦”之类的物事击打人体的声音,听来十分沉闷低哑,好像是隔了好几道门才传过来的。
两人吃了一惊,心口怦怦跳,互望了一眼,发觉对方的脸色都吓得有些发白。方学渐过去拉住初荷有些冰冷的小手,指指屋顶。两人脚步轻点,在花台柱子的边缘借一下力,飞身跃上屋顶。
两人沿着屋脊矮身前行,小心翼翼,惟恐发出一点声响,被屋中之人发觉。在靠中间的一个位置停下,轻轻揭开几块瓦片,出一个五寸宽的口。方学渐探头向下一望,只见屋子中间八个手执木的灰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赤着上身的壮大汉。
***那大汉的身材十分魁伟,口密麻麻地披着一层黑,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明亮的烛光下熠熠生辉,胳膊上一团团壮的肌活物似地上下窜,一蓬蓬晶亮的汗水在的击打下四下扬。
八个灰衣人在他身边跑来跑去,蹿高伏低,手中不住挥出“噼啪”之声不绝于耳,肆无忌惮地打他的全身皮。
那大汉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居然面不改心不跳,口中“呜”低鸣,脚步沉稳,在屋子中间慢慢踱步,偶一抬头,居然是那个“百花节”上跳出来,一脚将冯保踢飞的锦衣男子。
难道他就是“洛神园”的主人,黄河漕帮的老大?方学渐心中一动,已看出这长身汉子是在修炼“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气功,八个灰衣人只是陪练。
初荷也在旁边轻轻揭开几块瓦片,挖探看。空的一间屋子占地足有两亩大小,墙角两排架子,陈列着各种兵器,刀剑斧戟,不一而足。
十六小腿细的牛油火炬在两旁,屋中亮如白昼。左边小门旁靠墙壁的地方站着一人,长衫儒巾,面皮光润,颌下一尾三寸胡须,神态悠闲,驻足观望,好似一个读诗文的书生。
八个灰衣人攻势不竭,手中的木翻转如飞,在那大汉的口、腹部、后背和肩头砸出一条条红色印痕,汗水淋漓,转瞬即逝。
其中一个绕到龙四海身后,突然腾身跃起,大喝一声,手中木猛地挥出,砰地砸在他的后脑上。后脑是人身上极脆弱的一个地方,稍重点的拳头就可将人打晕,何况一条木的狠命一击?
事出突然,场中惊呼声起,木毫发不地击中了壮汉的后脑“格勒”一声,手臂的子居然断为两截。
龙四海魁梧的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巍然如山。偷袭的汉子惊得呆了,张口结舌地握着半条子,想要转身逃跑,却已被七条子团团围住。
龙四海握紧的拳头格格直响,一点点转过身来,两道火焰一样灼烈的目光炙烤着瑟瑟发抖的汉子,好像要把他融化一样,左边的眼角微微搐了几下,一字一顿地道:“说,是谁指使你来谋杀本座的?”
汉子面如土色,全身如筛糠般的抖,汗如雨下,扑地跪倒在他的面前,泣声哀求道:“帮主,小的不是成心要杀你。
这样做也是被迫无奈,帮主,我跟了你整整十年,鞍前马后地服侍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说,是谁指使你来的?!”龙四海的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牙齿咬得“咯嘣”响。
汉子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淋漓,哭声道:“帮主,我实在不能说啊,他们拿住了我一家八口做人质,如果我说出来,他们就会杀了我的家人,帮主,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龙四海呼呼气,口的黑急促起伏,像急冲刷下的一排水草,他看了地上的汉子半晌。
突然挥了挥手,七条坚硬如铁的枣木顿时暴雨般落了下去,一股股腥红的体泉一般四下飞。那汉子只来得及喊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已被砸得面目全非、血模糊,烂泥一样摊在那里。
龙四海连个眼色都没留下,一言不发地走到门边,接过那个书生递过来的巾,擦拭身上的汗水。“你怎么看?”“福王爷。”
书生一招手,那七个灰衣人停下了挥舞的子,找来布块、拖把,动手收拾尸体。握着巾的手掌停了停,龙四海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凤先生的话从来就是这么简练直接。”
“不敢,”书生微一躬身“王府有消息来,那两个女子被安置在城南的灵芝园,和一群西域番人住在一起,那个叫阿托尔的是哈密国王马黑麻的使臣,派来向大明皇帝进贡礼物的。
在今夜的酒宴上,他对福王爷说,打算把两个女人送给自己的国王做妃子。”龙四海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是笨蛋,有福不会享,两个大美人暂时没有危险,好,好,还有其他的消息么?”
“福王爷派出了金马镖局的八大高手护送两个女人,和那三百个西域番人一起西行,后天一早出发。”“金马镖局的八大高手?‘太平公主’带队?”“是,每一个点子都很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