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却说不出话来

　　新历03年06月07（星期六）活到现在，我一直是个好学生，乖孩子。严格的家教和繁重的学业不允许我有任何出格的行为，甚至想法。但凡事总有尽头，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

　　这一刻竟发生在我的高考。＊＊＊时间的节点就是人生的驿站，终究无法逃避让命运的罗盘占卜我的未来。

　　还记得七年前刚从小学毕业时，对高考的恐怖第一次有了概念，如今终于也轮到我了，老爸在台上看报，和每个清晨一样，他好像没把儿子的大事当回事。

　　老妈却一直在我身边唠叨：“放松一点，去年阿磊就是太紧张才没考好的。我们影影一定行的，发挥自己正常水平就可以了。

　　““嗯。”刚过七点，我挥手告别父母，钻进提前预订的出租车，独自赶赴考场，前去参加新历03年京海市普通高校秋季招生考试。

　　扳指算来我活了十八年半，整整读了十二年书，前路指向何方，就靠今、明、后三天决定了，今年的高考实在特殊。首先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复习时间大大缩短。

　　再者，眼下全世界爆发起因不明的大规模传染疾病…“非常规宿主引发流行感冒”简称“非主”各种公开活动的检查特别严格。

　　高考也不例外，老师告知进场前要测体温，所以必须早点到场，而且，千万别发烧。考场离我家不远，平里骑车估计也就半个钟头吧，今天竟堵车了，幸好时间足够。

　　出租车慢悠悠地腾过我梦寐以求的学府门前，遥望那四个金灿灿的字“京海大学”我憧憬起几个月后的大学生活。

　　正在晨跑的大学生们散发着青春活力，他们曾是高考的幸运儿。人群中不时闪现的美丽姐姐，不让我念出烂于却从没考过的那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眼前划过一道白光，一位少女踏着单车，从我身边飞过，雪白的裙摆轻舞飞扬。

　　“这位同学，小心走光。”偷笑的同时，我也在心中感叹“女人，真美。”车子总算又动了起来，不久，前方出现了大片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马路围得水不通…可怜天下父母心，肯定就是这儿了。

　　还有半小时进场，我拿出应试宝典，却看不进只字片语。“童逸影，这么用功啊。”几个同班女生发现了我。

　　“用得着临时抱佛脚么，大书呆子。”“你不复习都能进京海的啦。”面对热情的她们，不善言辞的我只好抓抓脑袋，抱以傻笑。“祝你好运啦。哎，真无聊。”

　　女生们一哄而散。她们平里经常黏着我，或者背地里对我说三道四，这极大影响了一个上进青年求知若渴的心。我低声骂了一句：“女人，真烦！”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有一个背影格外显眼。齐肩的黑发，雪白的连衣裙，她倚靠在自行车旁…这不是刚才从我旁边一闪而过的女孩吗？

　　难道她也是考生？只见她正啃着一白色雪糕，时而拿巾擦擦额头的汗水，早晨的天还不算太热，大概是骑得太累了吧。世间或许真有心电感应，正当我看得出神，她也回过头来。我躲闪不及，与她四目汇。天啊！居然是她，林若馨！

　　她朝我挥了挥手中的巾，打招呼还是让我过去？我连忙用书本遮住了眼睛，装作无视，脚步却有意无意向她踱去：“哟，你也在啊！”林从口中出长的雪糕，白色的汁浸润了角：“呵呵，别装啦。”

　　我为自己拙劣的演技羞得无地自容，转身刚要离开，她又叫住了我：“加油！我们京海大学见…”是挑衅？是自信？还是对我的肯定，甚至暗示？算了，我招了，我一直恋着林若馨。她是我初中高中七年的同班同学，现任班长，很优秀的女孩。

　　她成绩了得，小学时还跳了级，因此小我一岁。我们相互较劲，测验考试，班里的前三名总是少不了咱俩。

　　为了不被她超越，我拼命读书，外加苦练音乐和美术，直到有一天，我发觉这全是借口，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她的好感。无奈我招来了甩都甩不掉的闲花野草，而她还是把我当成学习伙伴和竞争对手。

　　不像其他女生疯癫张扬，林若馨总是低调地运用聪慧，含蓄地展现才艺。更可贵的是她的纯真。平时被黑框眼镜、黑色短发和严重过时的黑色校服掩盖住的美丽，蒙过了许多男生，却无法欺骗我的眼光。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能够像今天这样焕然一新，触动我的心弦。穿成这样，害我在关键时刻产生杂念。如果我的高考有什么三长两短，班长同学可要负责…命运的大门缓缓开启，此劫难逃。

　　门口有几个白袍医生，人手一把光手，对着每个进场的考生的额头就是一记…科技发达了，原来是用红外测量体温。轮到我了。

　　所幸刚才的头脑发热已经消退，我勉强通过了关口。好不容易在四楼找到印着自己号码的考场和位子…教室环境不错，准备也很充分，一共二十来个座位，每个人的桌上都摆着矿泉水和小巾。

　　爬楼、酷暑和紧张感让我的心跳愈发剧烈，我趴在桌上冥想，终于将脉搏控制在一百以下。可当我再次睁眼，发现坐在我的前排竟然又是班长时，前功尽弃…神啊，感谢你给我这种缘分，但晚几天再来不行吗？

　　＊＊＊离开考仅剩十分钟，尽可能不去看近在眼前的她，我把注意转移到讲台旁的监考老师身上…一位绝对的大美人，高挑感，黑色短袖衬衫和同样黑色长裙刻画出的曲线，魅惑着每个男生。

　　若不是那冷漠的神情和眉宇间出的成气质，她和咱们考生也没啥两样。今天还真是眼福了，高高的卷子后面又冒出了一个又矮又瘦的秃顶老头，形容猥琐。

　　看来这才是主考官，和脚踏高跟鞋的美女老师站在一起，整整矮了半个头。教委是不是得了“非主”啊，竟安排这种监考组合，一点也不和谐。

　　广播沉重地宣布：高考第一项…语文考试开始。拿到试卷，我倒一口冷气，滚瓜烂的都没考，考的都是鸟不拉屎的，作文题更是让我无语，一个数字…“七”

　　只好横竖横，硬着头皮干了，美女老师在课桌间轻轻踱着步，但还是极度扰了我的思绪，路过我身边时真恨不得拿圆珠笔戳她的大股…冷静之后我总算进入了状态，答题越来越顺，考神的称号并非得虚名。

　　不料，课桌动了一下，我的字写歪了，是前方班长同学的杰作。怎么，想靠这种卑劣手段影响我的发挥吗？还是她自己遇到难题了？讨厌，我的思维又了。

　　还没等我再次动笔，她又动了一下，这回我看到了，是全身的痉挛，控制不住的样子。她举起了手，女考官立刻走过来俯身倾听，浑圆的部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老师…”她指指门口。

　　“不可以，离开考场就要取消考试资格。”“知道了…”林若馨左手捂着肚子，我发现她桌上的矿泉水瓶空空如也，莫非…“后面男同学，注意点。”

　　我也被警告。又过了片刻，桌子的摇摆成了周期运动，我再也无心恋战，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如果你失败了，那我考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想着，我做出了令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我本人都惊叹的举动…用笔敲了敲林若馨的肩膀：“别硬撑了，去吧，我陪你来年再考。”

　　女老师厉声道：“这位男同学，你严重违反考场纪律，必须离场！”“不，是我不对，不要罚他！”

　　林若馨居然为我辩护！我心中涌起一股暖，远远过了高考失败的沮丧，就连双脚也无比温暖，有种被雨润泽的感觉。

　　我朝课桌下望去，她的椅子后方挂起了几道小瀑布，沿着我的小腿灌入鞋子！知了在窗外兴奋地起哄，电风扇在头顶吱吱呀呀，一股淡淡的气味在教室里弥漫，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趴在桌上呜咽，我把双脚从依然延绵不断的泉水中挪开，不知如何收场。女教师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同情的目光代替了刚才严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