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秀眉梃鼻
“你愿意跟我走么?”只一句话,令她再也找不回自己的一颗爱恋的心。那是不悔的誓约。“我愿意!”少女的爱,可有寄托?见她低头不语,夜昱刑淡然道:“过来坐下吧,陪我说会儿话。”
她点点头,走过来坐下,其实,他替她赎身,是因为他听见了她的歌声。并不是因为童千桃唱得极好听,而是因为她的声音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痴恋的少女。
清澈微带甜意的女嗓音,如山间泉水叮咚。每听着与她极相近的声音萦绕在身边,不论说话的内容是什么,或念诗词,或唱小曲,都能让他面带微笑地悉心倾听,融去一身的冷漠。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离自己近在咫尺。即使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此时抬起头凝望着他的童千桃并不知道,她心中勾勒出的幸福的轮廓,居然只是一个卑微的替代品。
一心憧憬美好生活的童千桃,为了得到所爱的男人,最终或会被迫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妾意难寻。经过多的旅途,四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从山脚下望去,点犀山苍翠且高耸入云,山间云雾缭绕,神圣而庄严。
有人说,仙人栖于点犀,乃仙修之地,不得侵扰,因此山上鲜有人至。至于那天在竹林里发生的事,几人有知亦同的不提起,像是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反观夜融雪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一切如常,却只有梅尚之清楚。因为当晚,他担心夜融雪因为白天的血腥睡不着觉,走到她房外的窗口看看:她站在洗架前把手伸到脸盆里一个劲儿地洗手,不停地磨。
原本白的一双玉手已经泛红了。他赶紧推门闯进屋,从背后环抱住夜融雪“雪,够了!别再洗了!”她虽被抱住却还往前伸手朝脸盆靠去,挣扎间竟把脸盆打翻在地。
“梅,让我再洗一下。”她扭过头要求,神色如常,耳侧的秀发微微散落。梅尚之替她把碎发拨到耳后,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别难过了。”
要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杀死六个蒙面人,是很残忍的事。“我知道。”她笑笑,故作坚强的笑容落在梅的眼底。
“我很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什么都不必做就轻松地活下去。也知道在生与死面前,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努力活下去…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呢?他们是,我,亦是。那时他们浑身都是血…”
晶莹的双瞳闪烁,长长的睫抖动,她顿住了话语,身子僵硬。梅尚之放低了嗓音:“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理由:他们生存的理由就是杀人,否则杀手门门主会先杀了他们,而我以后活着的理由便是要保护你,要实现你的愿望。那天,你就是为了保护妃卿才那样做的,我都看得清楚。
虽然她不知情,但你这么做确是对的。我们的肩上总有责任,你的责任就是要让自己得到真正的幸福。”
夜融雪感觉到鼻子一酸,差点滴下泪来,原来梅早已读懂自己,无怨无求地护着她。明明为他温柔的笑脸和精心的呵护而动心,现在的她却给不了他一个承诺。起码在她理清她纷的感情线之前,她不知道该怎样给摆在面前的每一份爱作回答。
一辆马车和六匹马行在路上,车内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人。少年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上,立眉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不就让你找个人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只见那少年眉目如画,肌肤白皙粉,明亮的大眼睛清澈如水,睫浓密如羽扇,玉鼻下生着一张红润檀口,好不妍媚秀丽。
细滑的发丝用白玉龙形小冠束起,出圆润的耳珠和线条美好的颈子,身着立领白色金络双锦云褂,前一枚金项圈穿血玉的五福佩,脚上一双上好的提边丝缎软靴,实为贵气人的翩翩少年。
旁边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也任他指着骂,乖乖地低头哈赔不是,偶尔还边扇自己嘴巴子边道:“您说的是,该打、该打!”
少年正是上次在襄州城外湖边遇见夜融雪的承宁,当时被她又掐脸蛋又取笑的,没想到离开后却还想见她一回。他吩咐下去派众人寻一匹红褐色的顶级骏马“顺便”打听打听马主人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家住哪里、家中有什么人、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常在哪里出没等等…
那人苦着脸回道:“王爷若是只想找马,何苦让小的去查那女子的大小事务身家姓名?只盼王爷您明说,老王我万死不辞!”说罢,又举拳慷慨昂起来。
承宁是先帝的十二子,又同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因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兄弟,感情极好,受封辽王,允留京城,人称宁王爷。全国上下皆知辽王权大势大得罪不得,却没多少人晓得这脸稚气、玉人儿一般的俊秀少年便是正主儿。
承宁被跟着伺候的王总管说中心事,俏脸一红,索面子也不要了,边跺脚边哇哇大叫:“臭老王,你少胡言语!本王就找她怎么样?!本王就找她就找她就找她!”
唉,小王爷您一急又语无伦次了,老王在心中叹息道。马车忽然停下,一人进了车内附耳在老王耳边说了些话便退了出去,马车又开始行进了。
老王面色严肃,谋士般手持折扇半遮住脸靠近承宁,低声音道:“禀王爷,人找着了。”承宁听了,小鹿似的大眼噌的一亮,急急问道:“在哪里?派人跟了没?”“不必派人跟着。”
老王扇扇子,显然自信,对此事有成竹。承宁可爱的小脸上摆出一副信不过他的表情“那你倒说说,若不在理你就从这车上跳下去自己走回京。”
老王啊老王,世上怎么有你这么个英才呢…老王暗自感慨一番,啪地一下收了折扇,道:“回王爷的话,人就在前面。”
没有预期中的夸奖,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静默。以为他没听见,老王清清嗓子解释道:“小的是说,那姑娘正同我们走同一条道,正骑着马走在前头。”
承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白皙红润到铁青,像是气得不轻。森森地看向不明所以的老王,他先是扯出一个温和宽容的笑,然后愤怒地破口大骂:“你那么大个脑壳里的是棉花还是破布!现在跳下车,自己滚回京去!立刻、马上!”
这王府总管到底是怎么当的?还是他本来就是个深藏不的神经病?老王把手里的扇子一丢,当下哭得涕泪横,犹如冬天里被恶婆婆罚跪的小媳妇,那叫一个苦!
“王爷,我的小祖宗,这是千真万确的呀!您就发发慈悲饶了我,何况一会儿就能见着了,做什么急个一时呢?”
瞄到承宁无动于衷,他又“哇”地大哭:“我老王怎么这么苦命啊!勤勤恳恳多少年,如今要客死异乡!就是夜姑娘知道了也不忍心啊…”承宁受不了地皱眉,嫌他吵,一把拨开他掀起车帘子“你不跳我跳!”伴随着老王的一声惨叫,承宁跳下了行进中的马车,一干仆人都吓得勒马来扶他。
他顾不得这许多,远远瞧着前方有一匹红褐色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位姑娘,便边喊边使劲地跑过去。不记得找了多久,总是接到属下落空而回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从小到大,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姑娘,很美也很有趣,胆子更是大。他一个人的时候一想起她灵动娇俏的笑脸,便止不住地脸发烫,怎么会这样?!用手敲敲脑门儿,他暗骂自己是笨蛋,可是,他还是常常想起那一汪湖水,一片碧茵,一位少女。夜融雪隐隐听见后方有人在喊着“骑红棕马的女人”声音还耳的。
是谁?调转马身,见路上有一个白衣少年朝她跑来,越来越近…十七八岁的样貌,原本牛似的脸蛋上因为在冷天里奔跑染上了绯红,水汪汪的大眼睛绝对媲美小鹿斑比,秀眉鼻,朱殷红。
“承、承宁宝宝?!”夜融雪掩口惊呼。少年着气停下,很不屑地哼一声:“我才不是宝、宝!”
老是叫他…两人间静了一下,仿佛忆起在襄州城郊那短暂的欢乐时光,夜融雪忽的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牵起两个甜美的酒窝。承宁红了红脸,发现她身后的一女二男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只好鼓起勇气说出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