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人死了以后

　　他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其实是冥胎和被诅咒的医院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在一边捡便宜，但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太小了，看了眼手机时间，陈歌没有在那孩子家门口停留太久。

　　他打车来到方鱼经常去的那个公园。道路被封死，公园外面被蓝色铁板隔开，在十几米外陈歌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公园外面的方鱼。

　　“她果然又来这里了。”付了车钱，陈歌走到方鱼身边：“你在干什么呢？”方鱼怔怔的转身。她看陈歌的目光中有一丝惊讶，似乎隐约还记得这张脸。

　　“请问，你认识…”“我认识方鱼，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今天我就是带你去找他的。”陈歌回答的太快，把方鱼给吓住了。

　　这姑娘虽然记不好，但人不傻，她有点怀疑陈歌是坏人。“看来你又把我给忘记了。”解释了半天，方鱼还是不相信陈歌。

　　她攥着拳头，扭头就朝自己居住的地方跑。陈歌也无奈的，只好追在后面，其实他也理解方鱼，对于失忆者来说，这世界是陌生的，本就充斥着不安。回到方鱼居住的小区。

　　之前见过陈歌的大姐走了过来，她看着紧紧跟在方鱼后面的陈歌很是亲切的走了过来。“又来找方鱼了？”大姐看陈歌的眼光很奇怪，感觉就像是在给自己女儿找男朋友一样，她自己有一套评判标准。

　　“姐，我今晚可能要打扰你了。”陈歌提着背包，走到方鱼身边：“通过调查，我知道了一个能够唤醒方鱼记忆的方法，今晚我想要试试。”“什么方法？”“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一定有效。”

　　“那没问题啊，上楼吧，别在外面站着。”大姐招呼陈歌和方鱼来到自己家，一进门方鱼就躲进了自己房间：“这孩子，我都害怕她有一天会把自己也给忘了。”

　　“不会的。”陈歌其实也对方鱼的病很好奇，他特别想知道方鱼的门后世界是什么样的：“姐。其实我是一个心理诊疗师，今天的治疗需要你的配合。”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给我方鱼卧室的钥匙，治疗从晚上十二点开始。”大姐也是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同意。

　　午夜零点，屋里灯光全部熄灭，陈歌悄悄进入了方鱼的卧室，他看见方鱼边立着一扇血门。和吴声边的门比起来，方鱼边的门已经几乎被血铺。

　　看着和真正的血门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女孩睡颜优雅文静，对于曾经真切感受过这具体人之处的陈歌惑更是加倍，只可惜今天要做正事。

　　陈歌反锁卧室门后，没有停留，直接走到血门旁边，在他抓住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让他意想不到一幕。

　　背包开始向外渗血，不断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传出，为了不吵醒方鱼，陈歌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睁开双眼，陈歌忽然感到大脑传来一阵剧痛。

　　就好像大脑中的记忆被撕扯，有一只手搅动了他的脑海。捂着脑袋慢慢蹲下，陈歌休息了几分钟后才重新站起。

　　“这是含江福利院的正门？”方鱼门后的世界和之前陈歌进入的所有门后世界都不一样，灰白两，看不到血红和黑暗，就像是一个完全静止的地方。站在原地，陈歌第一时间打开背包。

　　他发现张雅的睡前故事书在所有东西最上面。“我记得很清楚之前把它放在了夹层里。”陈歌翻动故事书，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书页上血消散，所有字迹都消失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陈歌又看了一下其他物品，没有任何异常，只有张雅的故事书出现了问题。“难道是因为她是凶神？引起了冥胎的不安？”摇了摇头，陈歌也不清楚。

　　他试着沟通许音和其他厉鬼，耗费了很长时间才得到回应。这个门后世界已经基本稳定，许音他们受到的限制非常大，想要出现并不容易。

　　“这才是我进入的第三扇门，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的吗？那真正藏有冥胎的门会有多恐怖？”漫步在灰白色的世界里，陈歌慢慢发现这世界的不同。

　　其他门后世界都带着推门人化解不开的执念，但是这个门后世界不同，所有的建筑和物品都在褪，就像是一副正在被涂抹掉的画。

　　一切都在变得陌生和模糊，路过的人也都行匆匆，他们没有五官，穿着相同的衣服。“记忆是一个人存在的核心，如果没有记忆，世界就会变成这样吗？苍白、模糊，在不安和消逝中慢慢麻木。”

　　这个门后世界还有一个地方比较奇怪，街头巷尾，杂货店门口，墙壁，地上的水坑，很多地方都摆着一面镜子。

　　陈歌知道门后世界里镜子一般都带有特殊的含义，他站在镜子面前检查过，得出的结论就是他身上的色彩也正在慢慢褪去，镜子中的他正在和这世界同化。“那些色彩或许就是我的记忆。

　　当我也变为灰白，可能我就会忘记自己，看来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许音他们暂时无法出现。不过陈歌知道方鱼经历过什么，他知道方鱼最有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

　　“门后世界里的鬼怪都是现实里某些人和事情的投影，方鱼记很差，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五官，她连自己都忘记了。更不会记得那些糟糕的东西。”

　　没有记忆，不会开心，当然也不会难过，就像从未有过希望，所以不懂得绝望一样，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陈歌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对他感兴趣，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拦他，他对这世界来说只是一个匆匆走过的路人，或许在下个转身就会忘记。同样的道理。

　　随着时间流逝，也许在迈出某一步后，陈歌会忘记自己在干什么，自己想要去哪，自己到底是谁？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进来之前先搞清楚了方鱼的过去，没有耽误任何时间，直接开始寻找方鱼最有可能在的地方…水库密林里的小屋。

　　＊＊＊正在褪的世界仿佛被风一吹就散，陈歌看了看自己已经变为灰白色的手，他发现这门后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

　　“思维变得迟钝，再这么拖下去可不行。”方鱼的门后世界比吴声的门后世界大很多，除了孤儿院以外，大部分建筑装修都一样，走在其中非常容易迷路。陈歌也是找了好久，最后才找到了出去的路，那是一条隐藏在灰色树林中的小道。

　　闻不到花香，听不到鸟叫，周围全是灰色的树冠、白色的树干。双手双脚已经变为灰白色，陈歌感觉自己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方鱼！”树木繁茂，层层叠叠，小路蜿蜒，看不见尽头，陈歌只能一直往前走，他也是在赌。

　　只要呆在方鱼的世界里，记忆就会被慢慢消失，所以他无法采用和吴声世界里相同的方法，不能呆在一个地方等许音他们出现后再行动。

　　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珍贵，这就像方鱼自己的生活一样，从早上睁眼开始，记忆在书写的同时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她必须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找到记忆中的人，因为她知道明天醒来一切都又会变成空白。不知走了多久，陈歌逐渐麻木的时候，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小路的尽头是一栋木屋，四周种了鲜花，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玩具。

　　推开房门，陈歌抓着背包的手慢慢握紧，他看见木屋中间坐着一个女孩，她穿着纯白色的衣服，留着深灰色的头发，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鱼缸，那鱼缸里有一条血红色的金鱼正在游动。它上下翻动身体，可是鱼缸空间有限，它能触碰到的世界只有那么大。

　　“方鱼？”听到响声，穿着纯白外衣的女孩扭头看向陈歌，她长着和方鱼一样的脸，双眼之中毫无生机，就像是一个木偶。

　　“总算找到你了，我们回家吧。”女人的身体轻微动了一下，她嘴巴微微张开，没有发出声音，但好像是在重复那个“家”字。

　　陈歌看着穿着纯白外衣的女孩，目光慢慢落在了鱼缸上，这世界唯一的色彩就是那条血红色的金鱼。进入屋内，陈歌扶起女孩，对方任由他摆布，似乎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空壳。

　　“家里还有很多人在想你，他们时刻记挂着你。”女孩抱着鱼缸，手臂被陈歌抓着。他们慢慢走出了木屋，在迈出木屋的那一刻，鱼缸当中的金鱼在水中扭动，就好像是要跳出鱼缸一样“你为什么要一直抱着鱼缸？那条金鱼对你很重要吗？”“恩。”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是陈歌在方鱼门后世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发现可以和对方交流，陈歌脸上出了笑容：“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会孤独吧？

　　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个男孩一直陪伴着你，总是在你身边说个不停。”女孩摇了摇头，双眼看着鱼缸里的金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帮助了你，为了你，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陈歌扶着女孩，他也盯着鱼缸里的金鱼：“你知道生命结束预示着什么吗？”没有回答，女孩一直沉默着。

　　“和生命相对应的是死亡，一个人死了以后，就再也无法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脸，触摸到他的掌心了。”陈歌说这些并不是在和女孩闲聊，他只是在试探对方。

　　方鱼的记忆只有一天，但这并不代表她把所有东西都遗忘了，有一个人她一直没有忘记，那就是张忆。陈歌清楚张忆对方鱼来说代表着什么。

　　在进入方鱼门后世界之前，他就猜测方鱼门后世界唯一的光亮就是张忆。可真正见到方鱼后，陈歌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灰白色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是一条金鱼，一条血红色的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