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无法呼昅
陈歌坐在于护士对面:“我不是在吓唬你,看了你家这个情况后,我感觉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也没办法。之前也带他看过心理医生,也吃过药,可是都不管用。”于护士苦着一张脸。
“能具体说说于见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吗?”陈歌很清楚,只有明白于见的经历才能掌握先机,让自己占据主动:“不要有什么隐瞒,我可以用市分局刑侦队的名义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向其他人你们家的信息。”
“于见小时候就跟其他孩子一样,身体健康,活泼可爱,也非常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这个孩子…”于护士面色纠结:“怎么说呢?
他似乎不懂得如何去回报别人的善意,就比如邻居家小孩送给了他一颗糖,他会把那颗糖扔掉。孩子们在沙堆上做了一个城堡,邀请他一起去玩,他会立刻把那个城堡踩塌。”
“这可不是不懂得回报善意,这是纯粹的带着恶意。”“不是的。”于护士摇了摇头,她似乎很讨厌别人这么说自己孩子:“于见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他只是不知道怎样把心中的爱表达出来,或者说他表达爱的方式和常人不同。
我之前请过一位心理医生,他说于见的脑海里好像没有爱这个概念,他身体拥有体温,心房也涌动着温热的血,可是他的意识却是冰冷的。”
“缺少爱这个概念?”陈歌想起了老城区出租屋墙壁上的字,爱也是冥胎需要一种东西,他认为人之所以能成为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人懂得爱,并且拥有爱。
“医生说于见患上了一种很少见的疾病,叫做情感表达障碍综合征,虽然表现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但实际上是生理上产生了病变。我儿子不是不正常,只是大脑生病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儿子不正常,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点,在含江你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心理医生。”陈歌不懂什么心理学。
但是他清楚记得高医生面对病人时的状态,那种自信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你也是心理医生?”
“很多成年人心理上的缺陷都和童年的成长经历有关,在对世界认知的过程中,他们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陈歌坐直身体,盯着于护士的眼睛:“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有任何保留,告诉我于见遭遇过的所有事情,我才能真正帮到他。”***
于护士思索再三,朝着最深处那个房间看了好几次,终于说出了于见身上发生的怪事。“于见从小没见过父亲,是我把他拉扯大的。”
“这孩子非常懂事,从来不让我担心,再加上我平时工作很忙,所以他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不愿意和我交流了,我心里愧疚总是给他买很多东西,也鼓励他多去跟其他小朋友玩。”
“第一次出事是在七岁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邻居的电话,说于见和邻居家的孩子打架,差点戳瞎人家的眼睛。”
“当时我气坏了,回来后就打了于见,但我发现那孩子在被我打的时候,一直用那种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他在流泪,但是不闹腾,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也不会求饶,只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这孩子好像骨子里特别讨厌和别人交流,他只要看到其他孩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想要去毁掉他们的快乐。”
“上学后他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性格变得越来越暴躁、孤僻,每天和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到初中时他基本上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甚至只要看到我,眼中就是烦躁。”
于护士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她觉得自己作为母亲是非常失败的。“你儿子孤僻、暴躁,打架时还想要瞎别人的眼睛,他就好像是在仇视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
陈歌皱起双眉,他感觉于见和冥胎简直就是一个模具里做出来的,别人的快乐会让他们感到莫名的愤怒,看到别人的幸福他们就会想起自己遭遇的痛苦。这种心态常人难以理解,但确实存在。
就好像两个孩子同时看到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其中一个孩子惊讶于蝴蝶的美丽,大声赞叹,另一个却伸手将蝴蝶拧死,撕毁了蝴蝶的翅膀
陈歌不知道冥胎是在什么时候找到于见的,从老城区的种种布置来推断,于见估计是和冥胎匹配度最高的孩子,因为冥胎很可能就是依附在于见的身体上。
在老城区出租屋内完成了诅咒。换句话来说,冥胎现在仍旧藏在于见身上的概率很大。“于见上初中以后,那是我家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他不跟我说话,独自一个人好像在做什么。”“我打他、骂他,他不还手也不还口,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那种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家人,可能他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再也没有把我当做家人了吧。”“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于见开始夜不归宿,离家出走,为了找他我跑遍了含江。”
“他可能是发自内心的讨厌我,不管我多少次去找他,他都会一次次的离开。那段时间他闯过很多祸,有些事情甚至惊动了警察。”
“初中上完,他又开始整晚整晚的不回家,我知道不能这么下去,联系了一所管理非常严格的私立高中,花了很多钱让他去上学。”
“到了一个新环境,于见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我也对生活重新有了希望。”“可这样的时间只持续了几个月,校方就通知我去学校领人,班级其他孩子的家长联名要求于见退学,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见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后来我是从校长嘴里得知,学生们都说于见是精神病,他们把那些异常的举止不断夸大,所有人里只有于见的班主任一直在帮他说话。”
“前前后后花了很多钱,又花了很长时间,我想尽了办法,总算让学校留下了于见。”“可好景不长,到了高二,于见的班主任因为某些原因辞职,就在当天下午于见也离开了学校。”“他回了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
“我是去学校给他办理停学手续的时候才知道具体原因,那位班主任是唯一对于见好的人,结果学校里开始有谣言说那位女老师勾引学生,后来有部分家长也开始闹,最后那位老师被辞职。”
于护士看着屋内紧闭的卧室门,过了很久才开口:“知道原因的时候,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累。我不再挣扎了,认命了。我承认于见和普通孩子不同,不再强求他和普通孩子一样了。”
“辍学以后,他就一直呆在家吗?”陈歌记下了于护士说的每一句话,这些东西在门后可能会派上大用。
“至少我每次回家的时候,他都老实呆在自己屋里,所以我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和凶杀案扯上关系。”“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陈歌起身朝那间卧室走去:“有钥匙吗?我想见他一面。”
“见他没问题,但我希望你不要说什么过的话。”于护士从提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于见卧室门的备用钥匙她一直随身携带着。
两人来到卧室门前,于护士打开了房门,在那扇门推开一条细的时候陈歌就闻到了刺鼻的臭味,他本能的捂住口鼻,而旁边的于护士却好像根本闻不到那股臭味一样。
“迄今为止,这是我在门外世界闻到过的最刺鼻的臭味。”陈歌使用瞳朝卧室里看去,和想象中不同,屋内没有堆积的垃圾、丢的衣物,只有大量使用过的稿纸。
地板、桌面、面上都扔着稿纸,上面写着断断续续的文字,很多都读不通顺,在这一大堆稿纸中央,站着一个光脚的男人。
他什么都没穿,骨瘦如柴,看到有人进来,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抬起只剩下薄薄两层皮的手,拿着笔在一张空白的稿纸上写着什么。“不好意思。”
于护士似乎已经习惯,她捡起地上的毯子盖在男人身上,直到这时候男人才有了反应,浑浊的眼睛朝房门口转动,扫了一眼陈歌后,他又继续开始在纸上勾画起来。
“不要踩到他的稿纸。”这句话是陈歌对于护士说的:“你能不能先出去一趟,我有些问题想要单独问问他。”***
我不能让你单独跟他在一起,这孩子心理本就脆弱,你任何一句过的话都可能会影响到他。”于护士果断拒绝,可以看出就算于见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依旧深爱着于见,想要尽可能的张开羽翼去保护于见。陈歌原计划是等于护士离开后,直接在于见身后唤出红衣,先对于见进行一个检查。可惜于护士不愿意离开,陈歌也不想随便暴张忆的能力,所以只好作罢。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张稿纸,上面写的句子怎么读都不通顺,想要理解上面的内容,只能靠猜。
“他送给她礼物是因为爱,玫瑰是红色的,血也是红色,玫瑰刺伤了她的脖颈,脖颈出了血。”
“她拥抱孩子是因为爱,紧紧抱住是不想让他离开,我也曾被勒住脖颈,无法呼吸,十指挖进泥水中。”
“我或许也拥有过,不,我一定拥有过。”每张稿纸上写的内容都不一样,陈歌读了好几页,发现这好像是一个由无数片段组成的故事,记录了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当然这只是陈歌得解读,如果用稿纸上的原句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