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什么都没多做
“这怕啥啊?”胡佳期对我说道“副总理的儿子又多什么?他如果真的杀了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对吧?”要不是胡佳期最后说完之前,还加了一个“对吧”我还真以为这女人也是个性情刚烈的女豪杰,天不怕地不怕。
看来实际上,她说这句话,也是在位自己打气而已。“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大早上来的路上其实我就想明白了,事情出在咱们F市,那么不管是咱们市局把他转移来了,还是天翔路的人把他逮过去了,在他老爹上官副相那儿,咱们F市的所有警察。
其实都已经算是挂了号的,他上官家族要是真要报复,横竖都是一死。我更在乎的,是待会该怎么审他?…他一红太子帮,从小到大啥没见过?估计他两三岁,拿着拨鼓糖逗他玩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以前年轻时候怕是就有不少是蹲过蓝集中营、感化院的。
别说咱们这帮小刑警人家根本看不上,这个上官公子我查过了,在美国伊尔大学读的可是心理学,拿的硕士学位…在美国,心理学硕士可不好念。我希望他最好是个无脑官二代。但万一他是个有脑子、高智商的官二代怎么办…”
白浩远一听,身子往长凳上一摊,摆出一副躺平任由蹂躏的态度,滚刀式地说道:“那咱咋?总不能不审吧?我和佳期来的时候,门口那些堵着徐局长的记者,一个劲地追问,咱们不会是要故意给上官果果网开一面、草菅人命吧?
已经有人开始那这种话做文章了,咱们这帮真正做事的,总不能再去给他溜须拍马…”…别说,顺着他这话的反向思路,我倒是突然有主意了:“咱还真就得溜须拍马!”
我打了个响指,笑着指了指胡佳期和白浩远“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当我走进关着上官果果的那间羁押室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笑林广记》中的故事:说某个寺庙里,供奉有儒释道三教的圣像:先是至圣先师孔子,次是佛祖释迦牟尼,最后是太上老君老子。某天这寺庙里走进来一帮人:道士见了这塑像的摆放位置,马上将老君移到中位。
和尚见了,又将释迦牟尼移到中位。秀才见了,又将孔子移到中位。各自搬得头大汗,相互又打得不亦乐乎。三位圣人显灵见状,自相说道:“咱哥几个原本都是好好的,倒被这些小人搬来搬去,搬坏了。”
笑话内容跟我遇到的眼前事不见得多契合贴切,但也足以表达了我心中的某些意思。近十几年来,国内如果有好事的评比一个“全国十大恶人”我见过的、认识的且能进这个榜里面的“冷血孤狼”夏雪平算一个,这个副相衙内上官果果也能算一个。
诚如我亲眼所见,面前的这位上官公子,竟然是个长得极其白净的男人,昨晚的一系列遭遇在他脸上烙下的还没结痂的伤痕,竟会让我多少有些心疼他细腻的肌肤。
这上官果果今年已经是二十八岁,且身为一个男人,皮肤看起来却竟然像是用油打出来的,而再看看我,尤其是从九月份到现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风吹晒,来年过了生日我才二十二岁,但现在的我,脸颊上就已经开始爆干皮、红肿发。
同时,即便现在的他身陷囹圄,头发却丝毫不,虽然整个人用后背靠着墙、坐在那张单人上,看着眼前的不锈钢马桶怔怔发呆,但他的坐姿依然拔且沉稳,显得规规矩矩,姿势看起来倒比办公室里的不少警察规矩又好看多了。
“打扰了,上官公子。您怎么不吃东西呢?不合口味么?”我搬了把折叠椅走进拘留室,之后关门又坐在了门口,见到地上摆着的餐盘里的食物…
油条、豆浆、刚刚给他买的混味禄和羊角包…都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我又收回了一些对他的趋于正向的态度认知。
玩绝食,很可能是一种不配合的表现,不过这也算是好的了,以我之前对他的那些传闻的了解,在见到他之前,我可没觉得这人看上去会有如此的规矩。
当然,我也不敢说他就是个风度翩翩的礼节公子。但倒也不像我预想的那种,是个体态臃肿肥胖的、只会无能狂怒的官僚地主家傻坏儿子的模样,也并不是南港电影里那些不可一世、动不动打砸狂怒的帮派败类或者无良军阀式的形象。
上官果果转过头,眨着他那双明亮的无辜双眸看着我,动了一下他那似桃花般的嘴,皱着一双剑眉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喝甜豆浆,油条也炸得过头了,太腻。
羊角包里的巧克力食用植脂末调的,有反式脂肪酸,禄里的油脂肪太淡了,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表示我挑食,我知道在这种地方能给我这些,已经算好的了…可我其实就是吃不下。”
接着他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那只不锈钢马桶,道:“在这种地方,谁能吃得下?”“是因为环境不好啊,还是因为心虚吃不下?”我先这样故意说道,纵然这家伙是心理学专业的洋硕士,我还是想试着率先他一头。
“我没出过国,但我可是听说,伊尔大学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每年可都会组织去东欧、中南美洲和非洲贫困地区的冬令营跟夏令营,一般去的地方条件可都不会特别的好,有些地方想找点净水都困难。咱们这羁押室的条件,跟他们那边比,算得上星级待遇了吧?”
上官果果看了看我,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搭话。狭小的房间里,除了他和我各自仿佛一个藏着些密谋、另一个默念着兵法的试探般的呼吸,就是突然增大起来的暖风刮过风向板的呼啸。
“吃不下,咱也不能浪费,对吧?您不喝甜豆浆,这个给我。您这么大个人物,给个面子,面包和禄归你,不然我一大早就白特意买了。”说着,我端起豆浆油条来…我这会儿可是真饿着呢,而上官果果听到了我说话时,故意强调的“一大早就白特意买了”这小段话,眼睛总算立刻出了些许光芒。
接着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自己头顶的监控镜头,然后起身走到我面前,端起了饮料杯和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又用着半警觉半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却仍不说话。
…我最担心的事情就在这。坊间总说,这个大员、那个老爷家的子女,都是一群只会骄奢逸、坐吃等死的废物,并强调自己必然比对方天才许多。
以前红专政的时候如此,现在两和解之后还是一样。我虽然也清楚,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确实是不公平的,但从小可以得到更多的、接受更好教育的、见到更广阔眼界的、不费力就调动更多资源脉络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智商为负的低能儿?
进到这间拘留室之前我就说,我最担心就是这个上官衙内有脑子。就以刚才这家伙的反应来看,他到底有多聪明我不敢说,但至少说他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并且他警惕得很。想让他卸下心防,对我来说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您别这么紧张。局里都是自己人。”但我仍旧试着对着上官果果扬了扬下巴,试着让他放松心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秋岩,负责上官公子您的这个案子,今早刚通知的,同时,已经有人跟我打招呼了,吩咐我代他向您问好。”
没承想,上官果果听到我最后面这句话之后,双手却放下了,脸上苍白眼神犀利,什么都没多做,但他面前的空气却瞬间都像长起了一层刺:“谁跟你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