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就表明
我想了想,对着老太太说道:“您这让我怎么说呢…我觉着我应该见过了他的戒指了…那上面有这么一句话:BeionfadrelC。”听到我说起那句英文,老太太的眼神一下子直了。
“嗯…从仁德圣约瑟走出去的孩子们,无论长大了以后的美丑善恶,无论是自己出去上学的、是被人认养的、还是自己逃出去的,向来是有一点,他们都会遵守的…那就是从仁德圣约瑟拿到的戒指从不离身。年轻人,恁应该确实是见到他了。”
汉娜修女说道“Gadrel,就是那孩子的教名。后面跟着的字母C加一个缩写点号,正是他的姓氏”曹“字的拼音音序。”…感谢基督,让我找到了汉娜修女。有她这句话,再有那枚戒指,艾立威,你一切阴谋和谎言,都该结束了。
可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想白来一趟,我十分想往深处挖一挖艾立威不为人知的过去,一来是好奇心作祟,二来是如果知道这些故事,我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更有把握地去对付艾立威。
我想了想,继续对汉娜修女问道:“Gadrel…我刚刚听Josephine跟我说,这在贵教明明是一个晦气的名字,是堕落天使的名字。既然晦气,为什么还会取给他呢?”
汉娜修女叹了口气,有些答非所问地对我说道:“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以说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子女之一…
那可怜的孩子,哎,似乎从出生就在跟厄灾相伴…上帝抛弃了他,那是他的名,也是他的命。如果…哎,如果我知道他后来的命运,或许当初在冰天雪地里置之不理,而不是把他和他的哥哥领养回来,那才是对他最好的救赎。”
“您把他和他哥哥领养?您等一下…按照我所知道的…”未等我把话说完,汉娜修女已经开口解释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三十年前,为了躲避仍旧纠我的那个负心汉,我跟教区申请,去了J县。J县的”圣玛丽博爱福利院“,是由我和几个德国和捷克来的同教姐妹一起修建的,我当时担任的是副院长。在遇到那孩子的时候,正是我在J县的第六年…”
“原来如此…”说着,汉娜修女回想起了二十四年前的事情,在她捡到曹龙曹虎兄弟的那天,她正好刚47岁。
那时候J县的经济受到两和解、政体改革的红利刚刚发展,J县的老百姓也开始追逐着贴近省会F市和其他如D港、K市之类的老牌大城市的文化,比如刘国发的诗集在J县本地开始流行,比如段长岭在自己原先为了一时兴起买下的一块地皮上盖了自己的公馆。
而其他小家乍富的农民工人们,则开始分分学起外语,笃信基督。于是那一阵子,汉娜修女的教团在J县可以说十分受。那天本来汉娜修女带着其他的修道士去了县郊一个富户家里,为刚满月的孙子进行洗礼仪式。
就在洗礼刚结束,在富户家的后院,传来了一阵动。修女带着自己同行的修道士一齐走向后院,便看见富户请来帮着在蔬菜大棚收菜的几个庄稼汉。
正在追着一个身泥污的小男孩打。到现在,汉娜修女对于那孩子当初的窘迫模样,依然历历在目:“…那孩子的左侧脸上,长了如同红薯一般大的瘤,很像是被撒旦化作的毒蛇咬了一口,在那瘤上,似乎还被人划了一刀,我最开始以为,还是那些帮忙干活的庄稼人的,但仔细一看,那里已经结了疤。
他个子不高、年纪不大,倒也很灵活,像是中世纪传说里的地哥布林,又像是穿上了棉袄的猴子…我一直怀疑那棉袄是他从垃圾堆里拾的,因为我分明见到从那棉袄的破口处,再往外掉着被冻死的蟑螂。”
汉娜修女立即让那些庄稼汉住了手,看着和蔼仁慈的汉娜修女,那孩子便也不跑了,直勾勾地盯着汉娜修女。
原本汉娜修女以为,这孩子是因为偷了蔬菜才怒了那些庄稼汉,仔细一问才知道,那孩子竟然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把生了锈的铁管,事先磨尖了一端之后,杀了富户家用来拉车的牛。
“你几岁?”“”岁“六岁。”“六岁”的小男孩就敢杀牛,西欧的任何一个童话里似乎都没这么写过。
一时间,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愕然。…而汉娜修女后来才知道,J县人口中所说的“岁”跟北方人普遍喜欢使用的“虚岁”又不一样:在农村汉族人的民间信仰中,认为把孩子的周岁加上二,可以趋避凶神小鬼们对孩童的加害。
因此实际上,那孩子当时才刚四周岁。“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人家的牛?”汉娜修女追问道。“因故那牛身上有血,而且是热乎的,”那孩子用着天真的语言,回答出令人可怕的答桉“我和弟弟又饿又渴,饿的急眼了。
苦寒冬腊月的,俺们俩实在找不出热乎水或者别的啥吃喝的。俺们俩不喝它的血,俺们俩都得死…弟弟今早到现在,就一直都没醒过来。牛再金贵,那玩意也是畜生,畜生可以死,我和弟弟都是人,是人,咋的都不能死!”
汉娜修女这时候,才看到在那孩子冻僵的手里,还有一盏是灰土的搪瓷茶杯,本是用来接牛血的。
看起来,那孩子盯上这富户家的牛,已经好几天了。汉娜修女立刻把富户支付给自己做洗礼仪式的、足够再买三头牛的重金还给了富户,算是帮着那孩子做了杀牛的赔偿。
然后匆忙跟着那孩子出了院门。顺着土路寻到了一段明渠的尽头,在那里,汉娜修女第一次见到了曹虎…
那是一个同样全身脏兮兮的像一只哥布林般的孩子,但并不像他的哥哥那样在四岁的小年纪就已经生出了抬头纹,刨去他脸上那颗像是能孵出恶魔的瘤之外,其实长得还算眉清目秀,而且眉宇间少了太多的戾气,而他的那只番薯一样大小的瘤,长在他的右侧脸颊。在那一刻,他正卧在一堆即便被积雪盖着也依旧可以发出酸臭气味的烂菜叶,和冻得坚实的马粪堆旁边。
他的身上穿着同样的破棉袄,但是很明显,要比身旁那个杀牛取血的哥哥套得件数更多。“他俩是双胞胎么?”我问道。
“当然是,但是很明显,弟弟看起来,要比哥哥更乖巧一些。”汉娜修女说道“事后,教团里的所有人也确实都更喜欢弟弟。汉语里有句话,叫”相由心生“…是来自佛家的话吧?我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看来,我把故事听下去的决定是对的。在许多真相面前,大部分的人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睁眼瞎。
经过夏雪平的讲述和父亲的调查,以及我自己的查阅,我发现目前能掌握的已知的曹龙曹虎兄弟身上的东西纷繁杂。
而且内容相左的地方太多。我不认为夏雪平或者父亲会在这个事情上对我说假话,那么就表明,他俩接触到的一些跟他们讲述关于那哥俩故事的人,有对他们俩了谎。
或者说,那些人也自以为自己知道的东西是真的。汉娜修女用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茶,继续娓娓讲述着:
那天等到汉娜修女和小曹龙赶去明渠那里的时候,小曹虎全身能够出来的肌肤,已经被冻得发紫,甚至棉袄袖口和棉管边缘,已经快跟他的皮肤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