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再看竹盈
言罢,飞身跃起迅疾离去,留下招呼不及的祝氏兄妹呆呆出神,不知他为何谈得好好的却忽然离去!这是什么地方,是仙境么?窗外青竹翠似滴水,云气缭绕,山水一,烟雾蒙。
那是仙女么?隔着薄白纱衫,那不沾一丝烟火气息的容颜若桃花,蹙着秀眉淡淡得宛似初秋绽放之菊。正是“美人卷珠帘,静坐蹙娥眉。”
她正立于丛丛竹子中间,一身白洁裙衫勒出她天地灵气所长钟的动人曲线,素裙摆镶着熠熠花纹,微风起处,罗袖抚摆,衫角舞飞,她轻抬的纤手如拈兰花,莲步款移,秀长青丝随袂飞扬,如同风中盛放的百合。
竹间曼舞时,那轻盈曼妙的舞姿,即若月宫美的嫦娥仙子见了,亦会忍不住心生嫉妒。罗袖抚过成千成万的竹叶如旋风般卷落,落到身边三尺即被袖风裹在了一起,围在她身边,绕着盘旋。
不一会就将整个人包在中间,分不出人影竹叶。他素来怜花惜的秉,使他忘却了此刻身受的创伤,他艰难地睁着眼,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眼前那宛似不在人间的天上仙子,纵是一丝一毫亦不肯错过。
而当竹团旋刮许久后终停止下来,竹叶如雨般纷下,现出竹中丽人那宛似刀削般轮廓分明、此刻略带红晕密密渗着一丝细细香汗的秀脸时,见惯绝的他亦感呼吸顿止,喉中咳鸣出声,宛不知此是人间何世。
听得他的呻,一个清丽的声音微带哭腔喊道:“丁师兄,你醒了,你终于醒来了!竹盈姐姐,你快来!”竹盈!这名字竟如此耳?啊,是了。
与堂妹丁韵妃极少的几次见面中,就常听她提及在师门“离恨天”的师姐竹盈,莫非那丽人就是她!
他不微微一动,剧烈的疼痛霎时间传遍了全身,促使他很快地忆起在那间石室里被快意堂楚炫祢狠毒折磨后一身的内外创伤。
只是自己怎会到了此处,这又是哪里?那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就好似师门里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师妹!那个清脆的声音又在耳旁柔声道:“别动,好好躺着!”
一张俏丽脸庞随之凑近边,琼鼻皓齿,娥眉星目,如画般娟秀的脸上巧笑嫣然,却不是“蝶衣会”的小师妹祝凤翔又是何人!丁朝午发现早自己躺在这间竹屋内对门的上。
只是他一醒来目光即为屋外清舞的丽人所吸引,无暇顾及其他,此刻忽见朝夕相处的小师妹出现在眼前,而自己却先前却是落于敌手,正说话,白影倏闪,那个伴叶作舞的丽人业已走进了屋中。
祝凤翔立时了过去,任由丽人拉着她纤手走到前,焦急道:“竹盈姐姐,丁师兄好像痛得很厉害,你快给他瞧瞧吧。”丽人竹盈瑶鼻中低低“嗯”
一声,一只纤纤素手已搭上了他脉门,清泽若深潭、无有一丝涟漪的秀眸静静地注视观察着他的脸色。
丁朝午浑身伤痕显是已经过包扎处理,浑不似在那石室中的狼狈不堪,虽不复往日里的玉树临风倜傥风,此刻却亦不致在美人面前出丑丢人,这让他心理好受了些。
“运功配合我输入你体内的真气,作大周天循环!”柔美的嗓音传来,语气平和,听不出夹杂丝毫喜怒哀乐,却是肯定而不容他一丝质疑。
丁朝午知道她要用没有数十年修为万不能施展的真气疗伤术替己治伤,一懔下忙即收拾脑中杂乱念头,心神内敛,意守丹田,提聚神功,驱动真气,却立觉气血,翻涌不能自抑,正自气息如沸即血的当儿,那只原本搭在他脉门的纤纤素手移至前,电闪间连点数,最后按在“檀中”上,默吐真劲。
丁朝午只觉对方玉掌纤柔宛若无骨,而一股飘忽莫测、似虚还实,至至柔又沛然莫可抗御的奇异真气,水般住进他受毒药异劲折磨的经脉内。
劲气暴急般沿着纤指明、太二脉蜂拥而来,所经天突、、檀中、廉泉诸立时变得与他本身所练的和内功“弦琴气”截然相反的寒质。
“弦琴气”初起会,延会足太阳经,足少、手厥、手少、足少、足厥、手太、手明、足明、足太、手少、手太阳经,回至会为一个周天循环。
而竹盈输入的真气起于慧中,延冲脉下行至间带脉,再经维脉回至慧中为一个周天。其真气流经的窍脉络,与自己所练神功的确有很大差异。这等若竹盈将“离恨天”
独门秘传的搬挪吐纳真气的运劲之法少许予丁朝午知晓,但此际他却无暇细细推敲其中奥秘,心神遁入丹田,物我两忘“琴弦气”和竹盈的离恨天独门神功须臾不停地替运行三十六周天后,顿感神清气,伤势大辐减轻。
听得竹盈口中微微娇,知道她亦消耗真气过甚。心念及此,丁朝午赶紧翻身坐起,略有惶恐道:“这位想是韵妃妹子的师姐竹盈小姐?
丁某一介俗夫,受伤本不足惜,却劳烦远离世事的离恨天仙子不惜损耗功力,如此费心照顾,丁某真是惭愧,亦感激不尽!”
竹盈微耸香肩,依旧平和道:“丁公子何须客气!莫说韵妃师妹与与我情同手足,令师庄大侠亦和蔽门相,且公子在武林中侠名久着,素来侠肝义胆,拯善除恶,竹盈所为自是应当。”
“竹盈小姐如此说来,朝午更是无地自容。对了,小姐芳驾怎会在此?韵妃妹子同小姐一起么?”丁朝午疑惑道。
旁立的祝凤翔一直皱着秀眉听二人讲话,此际忍不住嘴道:“岂止韵妃姐姐在啊,夺魄神妃前辈同样亦在此地呢!若不是神妃前辈出面救了你,我和哥哥两个可还真是拿那楚炫祢没法呢!”
丁朝午闻言,转头笑道:“小师妹你好。适才无暇与你招呼,万望莫怪!”祝凤翔娇魇羞红道:“师兄,许久未见,你莫非就和我生分啦?以前何曾见你对我如此客气过!”
旋即正道:“我哥哥和楚炫祢对了一掌,不想那姓楚的竟如此厉害,哥哥当时无事,回来后就受伤晕倒。”丁朝午急忙跃下来,急声道:“龙仰现下怎样了?”
“幸得神妃前辈施救,方得无恙!”丁朝午吁口气,朝竹盈道:“不知令师现下可有空闲,朝午想去叩谢救命之恩。”
竹盈看他急切的样儿,抿嘴笑道:“公子刚刚醒来,应该多加休息,调理真元。竹盈明再来请公子去见家师吧。”正谈论间,忽听得门声响动,却是丁朝午堂妹…江湖人称“紫衣鸾凤”的丁家大小姐丁韵妃走了进来。
“师姐,你也在哩。韵妃听师傅说丁三哥差不多该醒来了,就到厨房端些东西过来。可惜只有些清粥小菜,三哥就委屈一下吧。”声音清脆悦耳,和竹盈的柔和淡然比起来又是一种风味。
丁朝午在丁家族谱上行三,所以丁韵妃要叫他三哥。丁朝午赶紧伸手去接堂妹手中的盘子,微笑示意道:“韵妃,荒桥一别经,你越发出落得水灵,我这个当哥哥的却为人暗算可倒霉透了。”
见他仍旧略显臃肿的脸容上是尴尬,丁韵妃忍不住取笑道:“谁让你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呢,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她展颜一笑,宛若娇荷吐蕊昙花初绽,明不可方物。
竹盈静静地坐在窗前,黛眉微颦,秀眸注视着屋外竹林中正嬉笑打闹的丁韵妃和祝凤翔二女。
如水眼波宛似正透出一丝愁郁,晨透过竹叶串连的纱窗,轻轻洒于香肩,使她整个娇躯都似乎笼着一层光辉,仿似神仙中人。昂藏七尺的“怜花公子”
丁朝午坐在距她七尺之遥的案前,怔怔无语地看着这如花玉人,手中一枝画笔蘸得墨,一张白绢铺展于面前,上面却是点墨不染。
室中静寂无声,一切都宛似凝固了般,只鼎中一缕淡淡檀香烟雾,缓缓地缭绕升起,渐渐飘散于无形虚空,良久,竹盈轻轻叹息一声。语音幽怨,细不可闻,而丁朝午依然痴痴地望着她,手中笔似凝固般悬于白绢上方动也不动。
慢慢地,一滴墨汁终于滴落纤尘不染的绢帛上。“嗒”两人都是微微一惊,从冥思中醒了过来。
竹盈美眸一转,柔声道:“丁公子,你可画好了么?”丁朝午俊脸一红,暗忖自己极力鼓动韵妃,方才使她帮助说服了师姐竹盈,让他尽绘芳姿于画卷。眼前自己却贪看美,心神不属,浑然忘我,这可不似自己一惯公子风的本。
若让竹盈知道了说不定芳心恚怒,甩袖而去,那可得不尝失啦!竹盈见他瞠口结舌的样儿,妩媚轻笑,笑声似银玲清脆悦耳,瓢齿微道:“在此师傅行功间隙,公子既曾执意绘竹盈薄画纸,眼下为何却犹疑不绝呢?莫是竹盈姿不堪如画么?”
在丁朝午狼狈地连道不敢之际,她嗔怪地横他一眼,又重坐回窗前,以手支颐,怔怔凝望着屋外淡蓝天空。
丁朝午努力镇静心神,低首换过一幅白绢,抬头间却望见竹盈澄澈净莹的秋水双眸中,又涌出一股如薄雾般蒙的神采,那令他初见便为之痴狂痴的神采。
他呆呆地注视着她那蒙的眼神,中一时心澎湃,一时却又郁闷非常,似大欢喜又似大悲哀。
怀画意,直要从腕下薄而出,但右腕提在空中,只是微微发抖,一枝笔竟怎么也不敢落下。那不知打动了多少深闺女儿芳心的超俗画艺,曾经成就了他怜花的美名。
而此刻却宛似全然消失了般,一时不知从何下笔!他闭了闭眼,深一口气,努力镇定因近视觉世美而动不安的心神,不再看竹盈,垂首面前那张洁白如雪的薄绢,慢慢放低健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