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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来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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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是商场售货员,和一个男人下班后还在柜台内干,口里大呼小叫地喊,别人听见了往商场里一看,她两条腿举得高高的。别人就打门,他们竟什么也听不见,一直等来人砸门进来了,还要把事情干完了才分开!”女人说着。

  突然手在庄之蝶的下边摸去,一柄尘了起来,便拉男人上去。【庄之蝶直直的进入妇人身体,脑子里却映着汪希眠老婆的模样,便趁热打铁地一连百十下,女人久旱乍雨,在男人剧烈地送下,】不觉叫了一声,身子缩成一团。庄之蝶说:“原来你也没能耐的?”

  女人说:“我没说你,你倒反嫌了我。你总说你不行,一说起汪希眠老婆,你就兴成那样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好劲头,你是老爷的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两处的家,什么事我不心?”庄之蝶说:“快别胡说!

  你才多大年纪,周那媳妇虽比你小六七岁,可她受的什么苦,脸上却没一条皱纹的。”牛月清就恼了。

  说:“一个汪希眠老婆你还不够,还要提说唐宛儿,她受什么苦的?听夏捷来说,她是同周私奔出来的?”庄之蝶说:“嗯。”女人说:“能私奔出来,在家肯定是什么活儿也不干的姑身子!说女人也就在这里,男人对她越是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她越是温了思,要生外心的。”庄之蝶说:“夏捷几时来的?”

  女人说:“半后晌来的,来了给我带了一只菊花玉石镯儿,说是唐宛儿让她捎给我的,说那请客我没能去,心里过不去。”

  庄之蝶说:“你瞧瞧,人家对你这么好的,你倒背后还说人家不是。玉镯儿呢?让我瞧瞧什么成?”女人说:“我这么胖的胳膊,根本戴不进去,装在箱子里了,我哪儿是说了人家的不是?

  我是嫌你在外见着一个女的了,就回来拿人家的长处比我的短。别说人比人比死人,如果这个家我百事不,我也不会这么些皱纹!”

  庄之蝶赶紧不再提唐宛儿,说:“你也是辛苦,赶几时请一个保姆来,前几赵京五说他帮咱物一个的,到时候你就也不干,动口不动手地当清闲主儿。”

  牛月清气消下来,说:“那你看吧。我也会保养得细皮哩。”两人说了一阵话,女人偎在丈夫的怀里猫一般睡了,庄之蝶却没有睡意,待女人发了鼾声,悄悄坐起来。

  从枕下取了一本杂志来看,看了几页又看不下去,着烟指望城墙头上的埙声吹动,但这一晚没有埙声,连收破烂的老头的吆喝也没听着。

  翌,牛月清去老关庙商场的糕点坊去定购寿糕,又特意让师傅用油浇制了恭贺汪老太太七十大寿的字样,又买了一丈好几的苏州细绸、一瓶双沟老窖、一包腊汁羊、二斤红糖、半斤龙井回来。庄之蝶却不想去。牛月清说:“这可是你不去呀,汪希眠的老婆要问起我怎么说?”

  庄之蝶说:“今那里一定人多,七八糟的,我也懒得去见他们说话。汪希眠问起,就说市长约我去开个会,实在走不开身。”牛月清说:“人家要你去,是让你给汪家壮脸的,汪希眠见你不去生气了。

  我向人家提出借钱,若慷慨就罢了,若有个难,我怎么受得了?你是真的不去,还是嫌我去了丢显你,那我就不去了。”

  庄之蝶说:“你这女人就是事多!我写幅字你带上,老太太一定会高兴的。”说毕展纸写了“夕阳无限好,人间重晚情。”督促女人去了,牛月清一走,庄之蝶就思谋着去周家,琢磨该拿些什么送唐宛儿。在卧房的柜里翻了好大一会。

  只是些点心、糖果一类,就到老太太房里,于壁橱里要找出一块花丝绸来。老太太却要给他说话,唠叨你爹天麻麻亮就来说泼烦了,我问大清早前生哪里的气,你爹说了。

  “我管不住他们,你们也不来管他们!”庄之蝶问:“他们是谁?”老太太说:“我也问他们是谁。

  我们的女婿这么大的人物,和市长都平起平坐吃饭的,谁敢来欺负了你?你爹说,还不是隔壁新的小两口,一天到晚地吵嘴打架,苦得他睡也睡不稳,吃也吃不香。我想了。

  你爹不会说谎的,你今既然不去作客吃宴席,就一定要去你爹那儿看看,真有那烦人的隔壁,你用桃楔钉在那里!”老太太说罢就去院里用刀在一株桃树上削桃节儿。

  庄之蝶又气又笑,忙扶她回来,削了三四节桃木,答应去看看的,原本安妥下老太太身就能走开,不想牛月清的干表姐从郊区来了,给老太太带了一包小米。老太大好生喜欢,笑着笑着就哭起来,说这闺女不记着她,问她爹在干什么,一年半载也不来看看,现在乡里富了,就忘了老姐妹,老姐妹并不向他借钱用嘛。

  干表姐忙解释他家承包了村里的砖瓦窑,老爹虽干不了体力活,但老爹是有名的火工,火全由他把握的,实在不开身。老太太就说:“现在不开身了。

  当年怎么三天五天来一趟,吃了喝了,走时还要带一口袋粮回去,那就有空了?!”说得干表姐脸一阵红一阵白。庄之蝶就圆场说娘老了,脑子不清楚了,整天价胡说。

  干表姐说:“我那儿就怪老人的?她说的也是实情,当年我们家孩子多,日子恓惶,全凭老姑家周济的。”

  就对老太太说“老姑,你骂我爹骂得好,我爹也觉得好久没来看你了,再过十天,乡里过庙会,有大戏哩,这回我爹特意让我接了你去的。”

  老太太说:“城里有易俗社,三义社,尚友社,你妹夫看戏从不买票的,我倒去乡里看戏?”干表姐说:“戏园子里看戏和土场上看戏不一样的,再说乡里富了,我爹说接了你去好好伺候伺候你。”

  老太大说:“这我就得去了!可你只请我,怎不也请了你老姑父?”干表姐脸色煞白起来,直拿眼睛看庄之蝶。庄之蝶说:“她就这样,一会儿说人话,一会说鬼话。”干表姐说:“请的,请我老姑父的。”

  老太太就说:“之蝶,这就好了,你和你表姐去你爹坟上看看去,惩治了那隔壁,你爹才肯去的。”

  庄之蝶无奈,只好说让干表姐吃些东西再去,干表姐说她不饥的,却还是把庄之蝶拿出的糕点、水果各样吃了些,就问,家里这冰箱值多少钱,录放机多少钱,还有那组合柜、头柜、柜上的那盏台灯,眼馋得了得。

  两人要出门时,老太太却突然要干表姐留下说话儿,让庄之蝶先出去。庄之蝶在院中等了好一会儿,干表姐一脸通红地出来了,庄之蝶问:“我娘又说什么了?”

  干表姐说:“她是问月清妹妹捎去的药吃了没有,有了身子了没有,叮咛要你姐夫不得喝酒…我倒真恐慌,有心让孩子来你们这里享福,又担心这孩子不聪明,辱没了你们。”

  庄之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胡乱地支吾了一通,把话支开,就又说老太太难分的趣事。干表姐说“老太太年岁大了,少不得说话没三没四的。可人一老,间就通了,说话也不敢全认为是胡言语,我们村也常有这等事。”

  庄之蝶苦笑了,说:“没想表姐和我娘一样的!”两人骑了“木兰”出了北城门,一直往汉城遗址西边的一个土沟畔去。

  天极热,摩托车停在路口,身臭汗地踏过一片土坷垃地,一到沟畔的地楞边,远远就看见了竖起的一面石碑。干表姐哇地一声先哭起来了,庄之蝶说:“姐,你怎么哭了?”

  干表姐说:“不哭,老姑父生气不说,周围的鬼魂倒要笑话老姑父了。”就又哭了三声,方停下来,令庄之蝶吃惊的是,就在爹的旧坟左边,果然有了一个新坟丘,上边的茅草还未生起,花圈的白纸被雨水零散地溺在泥上里,一时心想:“这一定是爹所说的新来的隔壁了。”

  口怦怦紧跳。干表姐已跪在那里焚纸钱,叽叽咕咕念说不已,庄之蝶走上了沟畔,去打问一个挖土的乡民,问那新坟里是什么人?乡民说是一个月前,薛家寨有姓薛的小两口带了孩子进城去,在三岔路口被一辆卡车一起轧死,一家人就合了一个墓在那里埋了。

  庄之蝶吓得脸色寡白,知道老太太所说的话不假,忙到那新坟周围钉了桃木楔,扯着干表姐扭头就走。

  从坟上回来,老太太便被干表姐接了去郊区。庄之蝶看看天已不早,估摸牛月清也该在汪希眠家吃了午饭回来,就胡乱吃了些东西。

  回想起在坟上的情景,再不敢认定老太太是胡言语,便尽力搜索平她曾说过的荒诞言语,记录在了一个小本上反复琢磨。

  其时,天突然转,风刮得窗子劈劈啪啪价响,似有落大雨的样子,庄之蝶赶忙关了窗子,又到院子里收取了晾着的衣服、被褥。

  等了一个时辰,雨却没有落下一滴来,而天上汹涌了乌云,瞬息变化着千奇百怪的图象。庄之蝶临窗独坐,看了许久,忽见乌云越聚越多,未了全然是一个似人非人而披发奔跑的形象。

  尤其那两只赤脚硕大无比,几乎能分辨出那翘起的五个脚趾,以及脚趾上的簸箕纹和斗纹。他觉得有趣,要把这形象记下来,一时寻不到合适字眼,便照了图象来画,却冷丁感到了恐惧。

  回头看了看老太太的房间,越发惊骇不安,锁了门就往文联大院这边来。牛月清下午没有回来,晚上也没有回来。夜里十点左右,一个人来捎信,说夫人让告诉庄之蝶:“汪老太太硬是留下她不让走,陪着在那边玩麻将的,她就也请汪老太太和汪希眠的老婆明到咱家作客,她们是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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