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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丑越发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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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要获得多占有了一个女人的数字的记忆吗?或者,庄之蝶是一位作家,他要在我这里仅仅是为了写作而体验一种感受吗?

  这么思来想去,就回味那一的情景,却又全然否定了去。庄之蝶不会是那样的,他第一次见到她那种眼神,他胆胆怯怯接近她的举动,以及那后来发疯发狂的行为,妇人自信着庄之蝶是真了心地爱着她的。

  在以往的经验里,妇人第一个男人是个工人,那是他强行着把她倒在上,倒了,她也从此嫁了他。婚后的日子,她是他的地,他是她的犁,他愿意什么时候来耕地她就得让他耕,黑灯瞎火地爬上来,她是连感觉都还没来得及感觉。他却事情毕了。

  和周在一起“当然有着与第一个男人没有的快活,但周毕竟是小县城的角儿,哪里又比得了西京城里的大名人,尤其庄之蝶先是羞羞怯怯的样子。

  而一旦入港,又那么百般的抚爱和柔情,繁多的花样和手段,她才知道了什么是城乡差别,什么是有知识和没知识的差别,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和女人了!唐宛儿这么想着,手早在下面摸开来,一时不能自己,唤声”庄哥!

  “便颤舌呻,娇语呢喃,于凉上翻腾跃动了如条虫子。【不一会儿,妇人只觉得身下一热,忍不住将食指幻做了庄之蝶的东西进去,在体内来回勾抹。】待凉咯咯吱吱一寸寸挪移靠着了梨树,一时里眯眼看起枝桠上空的月亮,不觉幻想了那是庄之蝶的脸面,就吐闪着舌头,要把一双腿往庄之蝶身上去搭,于是也就蹬在了树干上。

  一身子,梨树就哗哗把月亮摇,直到最后猛地蹬去,安静了,三片四片梨树叶子却就划着斜圈儿一飘一飘下来,盖在妇人身上。妇人消耗了身心,并没有起来,仍是躺在那里,只是身子软得如剔了骨头一般,还在发着呆。吹完埙的周回来了,说:”你还没有睡呀?“妇人把身上的树叶拂了去,挪挪睡衣,盖住了那条白腿,说:”没睡的。

  “躺着未起。周无聊地看了一下院子上空的月亮,说了一句:”今晚月真好。“妇人也说:”好。“却想:庄之蝶这会儿干什么呢?是在书房里读书,还是已经睡了?心里就默默说道:庄哥,让我暂时地离开你,我得和另一个灵魂在这屋檐下了。

  别关上你的门,风会仍然向你吹去的,也许你会突然惊醒,似乎听见了有悄悄的声响吧,可别动呀,我的庄之蝶,还是闭上你的眼睛,我们的交谈就开始了哩。周在厨房里洗完了脸,看见唐宛儿还躺在那儿发呆,就说:”你怎么还不去睡呢?

  “唐宛儿恨恨他说:”讨厌!话这么多的,你睡你的去嘛!“却趿了拖鞋去开院门。周说:”你要出去?这么晚了!“唐宛儿说:”我睡不着的,去十字路口买杯冰淇淋。“周说:”你要穿那睡衣出去吗?

  “素白的睡衣一闪,妇人却已经走到街巷去了,唐宛儿并没有去冷饮店里买了冰淇淋吃,而在那店里借用人家的电话在拨了,接电话的是柳月。

  柳月问是谁,唐宛儿说你听不出是我的声吗?就问庄老师可好,师母可好?柳月在那边喜欢地说:“是唐宛儿姐姐呀,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唐宛儿说:”我哪有什么紧事。

  只是问问家里有什么出力气的活儿没有,譬如拉煤呀,买米面呀,换化气罐呀,周是有力气的!

  “便听见柳月在喊牛月清,牛月清问谁的电话?柳月说了是唐宛儿的,询问家里有没有出力的活儿让他们干的。牛月清就过来接了话机,说:”唐宛儿有心,真谢了你的,你怎么不来家转转呀?

  “唐宛儿说,”我哪是不想去的。只是庄老师写作忙,怎么好去打扰呢?“牛月清就说:”你庄老师不在家,去开市人大会议了,恐怕十天左右的,你来玩啊!“唐宛儿说:”一定的,一定的。

  “心里使轻松了,轻松了就想,如果会议期间去找他不是更方便吗?放下电话,却后悔忘了问庄之蝶在哪里开会?第二大晚上。周回来得早,吃罢晚饭就趴在桌上写起什么。

  唐宛儿近去要看,周却用手捂了,唐宛儿一撇嘴就走开,把电视机搬到卧室卫去看,原本是消磨一阵时间就睡去,没想电视里正好是市人大会议的专题报导,庄之蝶就出现在荧屏上边,体体面面端坐于大会主席台上,一时倒作想自己若成了庄之蝶的夫人该是多好,那消息传到潼关城里,今晚潼关县城的人看到了电视里的庄之蝶,必然就谈论了她,那么知道她的人立即要改变了对她的非议,羡慕得不知又该说些什么话了!

  那个没了老婆的工人,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之所以和周闹个不休,是因为周比他的地位名声高不出多少。

  而真的是庄之蝶的夫人了,他只能是自惭形秽,自动离婚的,如此之想,又忍耐不住,自个儿手在下边又动弹,不觉些许东西出来。

  方毕,周收拾了笔纸进来,两人自然又没了话。各自熄灯睡觉。妇人有个毛病,喜欢得赤条条地睡觉,且要猫一样地蜷了双腿偎在男人怀里才能睡着。

  先前是周提出这样睡觉太累,各人睡各人的被筒好,她死不同意,现在却主动铺好了两个被筒。

  唐宛儿睡到迷糊糊将入梦境,却一下子惊了,原来是周从那个被筒钻了过来,她立即就打开他的手,说:“我困了!”

  受了打击的周就停止动作,赌气回到自己被筒,却睡不下,坐起来唉声叹气。唐宛儿只是不理。周就拉了灯、将枕边的一本书摔在地上,后来竟埂埂咽咽哭起来了,唐宛儿越发反感,说:“神经病,半夜三更哭什么?”

  周说:“我好心烦,你不是安慰我,倒也跟我怄气。常言说,家是避风港,可我这破船烂舟回到港来却又是风吹打。”唐宛儿说:“咱这算什么家?!女人凭的男子汉,我把一份安安稳稳的日子丢了,孩子、名誉、工作全丢了,跟着你出来。

  可出来了就这么,过了今不知明怎么过,前头路一黑着,这还是个家吗?何况每旁人下眼瞧看,那天汪希眠老婆当众奚落着我,也不见你放一个响儿出来!

  我不安慰你?这些天来,你哪不是早出晚归,撇了我一个人整天整天说不得一句话的,谁又来念惜了我?!”周说:“正是替你着想,我一个人把天大的难处自个顶了,你倒怨我。”

  唐宛儿说:“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是文化人了,好不自在的。”周就把那篇文章惹了是非的事如此这般地叙了一遍,说:“要是在潼关县城,我会叫哥儿兄弟去揍那姓景的一顿出气,可这里的文化圈内不兴这套手段。能到杂志社去,咱是多亏了庄老师的帮助,可出了事情,他却没两肋刀的劲儿了。

  他现在要坚持不是谈恋爱,想两头落好,而姓景的却不是省油的灯,若再给他施加压力,庄老师怕要说所写的都不真实。那么,成我事的是他,将来败我事的也许还是他。”

  唐宛儿听了,倒紧张起来,下倒了一杯水给周,瞧他也真的比往日瘦了,周就抱她在怀里,她却又反感起来,心下闪动:这倒也好,他真在西京文坛上无法立脚混下去。

  她就更有了机会和庄之蝶在一处。便挣脱身子回躺在自己被窝,说:“你也不要错怪了庄老师,他怕也有他的难处。”周说:“盼他不会出卖了我。可我也作想了,得给我留个后路。”唐宛儿说:“留什么后路?”

  周说:“目前就依了他说的,只承认写的都是实情,但不是实指一人,是综合概括的。若是庄老师站在了景的一边,说我写的不真实,我就得要说材料全是他提供的,有采访本为证,我只是以记录照实写罢了。”

  唐宛儿说:“你哪里采访过他?还不尽是道听途说。”周说:“这我有办法。”唐宛儿没有说话,把灯拉了睡在被窝里心里扑腾扑腾地跳。翌清早,周起来急急又去了杂志社。唐宛儿赶忙打开电视机。她知道昨晚的新闻隔早晨还要再播一次,果然又有了庄之蝶的镜头出来。

  用心记住了会议在南门外古都饭店召开,便光头整脸收拾一番,去了古都饭店。饭店的大门口果然挂了各种彩旗。从楼顶直垂下来一条巨大红绸标语,上面书写了“热烈庆贺市XX届人民代表大会在我店隆重召开!”

  但大门却关着,有四五个佩戴了治安袖章的人守在旁边的小门处,不许非会议人员进去。隔着铁栅栏,院子里停放了一溜小车,刚刚吃毕午饭在院中散步的代表,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去门房边的小屋里凭票领取香烟。栅栏外却涌着一群人,糟糟地嚷什么。唐宛儿喜欢看热闹,往前挤了挤,脚上的高跟皮鞋就被谁的脚踩脏了。

  才一脸不高兴地掏了手纸去揩,便见紧靠栅栏处是三个头发粘腻的妇女和一个糙男人,男人双手高举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请人民代表为我伸冤”下边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略写了冤情。

  三个妇女扑通通就跪下去,喊:“我们要见市长!我们要见市长!”声泪俱下。几位戴治安袖章的人过来拉,妇女抓了栅栏不松手,那衣服就拥起来,出黑兮兮的肚皮和干瘪的头,说:“市长为什么不见我们?当官的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给老婆抱娃去!你要再拉,我一头撞死在这里!”戴袖章的人就不拉了。

  说句:“那你就胡闹吧,看你能闹出什么来?!”站到一边抽烟去。唐宛儿立在旁边看了一会,见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许多男人不看那妇女倒看她,知道自己与这三个妇人在一处,丑的越发丑,美的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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