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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倒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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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了拖鞋便往外跑,下台阶时头上的发卡掉了,头发如瀑一样洒下,她一边走一边弯捡发卡,捡了几次未能捡到,还是过去开了院门,院门夕外却空寂无人,又左右看了看街巷。也许,他是在哪一个暗处招手,看了许久才发现那不是他,是风。

  木呆呆返回来,清醒了庄之蝶是没有来,好多好多天也没有来了,或许永远也不会来了,就哽咽有声,脸泪,叹其命运不济。这么一哭,不能收住,又将长时间里没有泛上来的思子之情袭了心间,越发放声号啕。

  计算日子,再过三竟是儿子三岁的生日,就不管了周回来不回来,再次开了门出去,直喊了一辆蹬三轮车的夜行人,掏三元钱让拉她去钟楼邮局,给潼关的旧家发了电报,电报是发给儿子的,写了“愿我儿生日快乐。”

  一路哭泣回来就睡了,周夜阑回来,见冰锅冷灶,也不拉灯,问妇人怎么啦,拉了电灯,揭开被子,疑惑妇人眼怎么肿得如烂桃一般,就发现枕边的电报收据,上边写有潼关。急问了原由,不觉怒从心起,掴了妇人一个耳光。

  唐宛儿跳下来,竟不穿一丝一缕,上来就揪周的头发。骂道:“你打我?你敢打我?!孩子那么小,没了她娘,三岁生日了,我就是狼也该发七个字的问候吧?”

  周说:“你脑壳进水了吗?是猪脑壳吗?一纸电报抵什么用!他收了电报,必要查电文从哪儿发的,上边有西京字样,你这不是成心要他知道你我在哪儿吗?”唐宛儿说:“他知道了又咋?西京大得如海,他就寻着来了不成?”

  取了镜来照脸,脸上是胖起来的五个渗血的指印,唐宛儿又过来揪周的头发,揪下一团,又哭了:“你那么英雄,倒怕他来寻到你。

  那你还是怯他嘛,你这么个胆小样儿,何必却要拐了他的老婆,像贼一样地在西京?!跟你倒也罢了,你竟能打我!在潼关他也不敢动我一个指头的,你这么心狠,你来再一掌拍死我算了!”

  周瞧见妇人脸肿得厉害,想这女人也是跟了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当下跪下来,抱了她的双腿,求她饶恕,又抓了她的手让在自己脸上打。

  周是有一套哄女人的本事,也是真心实意痛恨自己,妇人也就不哭。周见她擦了眼泪,便上去抱了她亲,用手搔她的身子,一定要让她笑了才说明她是饶恕了他。

  原来妇人有个秘密,就是身上多,以前周取笑过她多是喜欢他的男人多。庄之蝶也这么搔过她,取笑过她,于笑里给了她更强有力的迫和

  这阵忍不住,就笑了一下,周方放了心去厨房做饭,又端一碗给妇人吃了,相安无事睡下。庄之蝶在家闷了许多天,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阴影笼罩了自己,想发火又无从发起,恨不能出门散心。

  也不见一帮人来聊,终看看书,看过全然忘却,就和柳月逗些嘴儿说话。两人已相当腻,早越了小保姆和老师的界限。庄之蝶让柳月唱个歌儿,柳月就唱。

  陕北的民歌动听,柳月唱的是《拉手手》,歌词凡是:你拉了我的手,我就要亲你的口。拉手手,亲口口,咱们两个山屹崂里走。庄之蝶听得热起来,柳月却脸色通红跑进老太太那间卧室里将门关了,庄之蝶一拐一瘸过去推门推不开,叫:“柳月,柳月,我要你唱哩!”柳月在门里说:“这词不好,不要唱的。”

  庄之蝶说:“不唱就不唱了,你开了门嘛!”柳月不言语了,停了一会,却说:“庄老师,你该笑我是学坏了?!”庄之蝶说:“我哪里这样看你?”

  就直推门。柳月在里悄声拉了门闩,庄之蝶正使了劲,门猛地一开,人便倒在地上,脚疼得眉眼全都错位了。

  吓得柳月忙蹴下看他脚,严肃了脸儿说:“这都怪我,大姐回来该骂我,撵了我哩!”庄之蝶却在柳月的股上拧了一下,说:“她哪里知道?我不让你走,你是不能走的!”

  就势把柳月一拉,柳月一个趔趄险些脚踩了庄之蝶身子,才一迈腿,竟跌坐在庄之蝶脖子上,小腹正对了嘴脸,庄之蝶就把她双腿抱死。柳月一时又惊又羞。庄之蝶说:“这样就好,让我好好看看你!”

  柳月的短衫儿没有贴身,朝上看去,就看见了白胖胖的两个大头却极小,暗红如豆,庄之蝶说:“你原来不戴罩?!”

  腾了手就要进去,柳月扭动着身子不让他深入口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二十五字)说:“你什么女人没见过,哪里会看上一个乡里来的保姆?我可是一个处女哩!”

  一拨手,从庄之蝶身上站起来,进厨房做饭了,庄之蝶落个脸红,还躺在地板上不起来,想自己无聊,怎么就移情于柳月?!兀自羞,却听得厨房里柳月又唱了,唱的是:大红果果剥皮皮,外人都说我和你,其实咱俩没那回事,好人担了个赖名誉。夜里,夫妇二人在上睡了,说家常话,自然就说到柳月。

  牛月清问:“柳月今怎么穿了我那双皮鞋?我先不经意,她见我回来了就去换了拖鞋,脸红彤彤的,我才发现的。”庄之蝶说:“她早晨洗了她的鞋,出门要买菜时没有鞋穿,我让她穿了的,回来她怕是忘了换。

  这女子倒是好身架,穿什么都好看,你那么多鞋的,那双就让她穿了吧。”牛月清说:“要给人家鞋,就买一双新的送她。我那双也是新穿了不到半个月,送了她却显得是咱给她的旧鞋。”庄之蝶说:“夫人好贤惠。

  那我明就给了她钱让她自个去买一双是了。”牛月清说:“你倒会来事!”就又说“我还有一件事。

  想起来心里就不安的,今清早去上班,在竹笆市街糖果店里看有没有好糖果儿,那个售货员看了我半天,问道:你是不是作家庄之蝶的夫人?

  我说是的,有什么事?她说我在一份杂志上看见过你夫的照片,你家里是不是新雇了一个保姆?我说是呀,是个陕北籍的叫柳月,模样儿水灵。谁看着也不会认作是乡下的女子。她说,人皮难背。

  我问说这话有什么由头,莫非柳月来这店里买糖果,是多找了钱没吭声就走了吗?那售货员说柳月以前在她家当保姆的,就咬了牙齿发恨声:这保姆可坑了我了,我从劳务市场领她去我家看孩子,她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你们家,闹着要走,要走我也不能强留不放。

  只是劝她等我找到新的保姆了再走吧。这不,一天下班回来,孩子在家里呜哭,她人不见了,桌上留个条儿说她走了!她攀了你们高枝儿了,害得我只好在家看了孩子半个月,工资奖金什么也没了,她倒多拿了我的半月保姆费。

  售货员说了这一堆,我没吭声,信了她怕事实不确冤了柳月,不信吧,心里总是不干净,像吃了苍蝇。你说是实是假?”

  庄之蝶说:“柳月不会心毒得那样的,怕是柳月能干,那家舍不得她走。她走了那家人倒嫉恨了咱,说些挑拨话儿。”牛月清说:“我也这么想过。

  可这女子模样好,人也干净利落,容易讨人心,我待她好是我的事,你别轻狂着对她好呀!”庄之蝶说:“你要这么说,明我就辞了她!”牛月清说:“你知道我不会让她走的,你说放心的话!”说着就动了身子,说她要那个,庄之蝶推说腿是这样,是要我命了吗?牛月清伸了伸脚腿了,说:“那你要记着太亏了我!”趴下身瞌睡去了。

  第二天,牛月清去上班,干表姐却把电话打到她的单位,牛月清自然问她娘在那边怎么样?干表姐说啥都好的,早上一碗半红豆儿稀饭,中午吃半碗米饭。饭是不多,菜却是不少的。

  你姐夫从渭河捕了三条鱼,孩子们都不准吃,只给老姑吃。晚上是两个鸡蛋蒸一碗蛋羹的,还有一杯鲜羊。老姑是胖了,也白了,只是担心家里的醋瓮儿没人搅捣,让我给你说,别只捂着瓮盖儿让坏了。

  再就是啥叨没个收放机,不能见天听戏的。牛月清说,娘这么爱听戏的,她年轻时就见天坐戏园子。

  也便说了这边的事,譬如醋没坏的。娘的几双旧鞋刷洗晾干了,收拾得好好的。那个王婆婆是来过几次,还送了老太太一副黄布裹兜儿。未了,随便也把庄之蝶的脚说了一句。

  凑巧,这个中午他们单位的领导要去渭河滩一带为职工采买一批便宜鲜羊,牛月清就匆匆回文联大院那边取了一部袖珍收放机和两盘戏曲磁带,要求领导一定去邓家营,打听她干表姐的家,把东西捎过去。

  但是,牛月清中午回来,老大太却已经在双仁府这边的家里了,一问原委。是干表姐打完电话,顺嘴把庄之蝶的脚伤说了,老太太就立马三刻坐不住要回,干表担奈何不了她,坐公共汽车就送了来,老太太查看了庄之蝶的伤,并没有说什么,只嘟嚷着柳月被子叠得不整齐,桌子上的瓶子放的不是地方,窗台上的花盆浇水太多,墙角顶上的那个蜘蛛网怎么就挑了?柳月不敢言语。到了晚上,柳月和老太太睡一个房子,老太太依旧以棺材为,半夜里却在说话。

  柳月先以为是在给她说的,偏装睡不理。老太太却越说越多,几乎是在和谁争吵,一会软下来劝什么,一会儿又恶了声吓唬,且抓了枕头去掷打,柳月睁眼看了。

  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就害怕起来,过来敲夫人的卧室门。庄之蝶和牛月清起来,过去问娘,是娘作噩梦吗?老太太说:“你们这一喊,他们倒都走了,我正好说歹说着的。”牛月清说:“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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