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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说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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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唯贤去邮局发了一封长长的信,回来坐在办公室,于历牌上用红笔圈了当天的期,又注上一个壮的叹号。才泡茶抿了一口,厅长派人将一份材料送了来。一看脸就煞白了,立即给庄之蝶家挂电话,柳月接了。

  柳月以为是孟云房,说:“什么事你给我说,我是秘书”钟唯贤在电话那边纳闷:“秘书?”

  柳月听出不是孟云房,就慌了,忙把夫人叫来。牛月清说:“是钟主编呀,之蝶不在,有什么事吗?”拿眼就瞪柳月,柳月直吐舌头,却见牛月清脸霎时变了,急切地说:“你让他带来吧!”放下电话,就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柳月问:“什么事的?”

  牛月清说:“你现在去文联大院,快把你庄老师找来!”柳月说:“这些天总不见他人影,谁能捉住几时出去,几时回来。今早我去,人又不在,只有个便条,说是‘出外写作’,鬼晓得去哪儿写作了?”

  牛月清说:“他能到哪儿去?你再去那里看看,若还是没人,在门房问问韦老婆子,看是否给她留有话。若还没有,就去问你孟老师,然后去书店那儿问问洪江。”

  柳月说:“好呀,这得把半个城跑遍的?!”牛月清说:“现在不是尖言巧语的时候!你去吧,要是走累了,就坐出租车。我在家等周的。”

  掏了三十元给了柳月。柳月换衣时,却从衣架上牛月清的外套口袋掏了月票,背起自己的小皮包出们去了,柳月将三十元拿了,去商店买下了一双长筒丝袜,又添了些自己的钱买了一双高跟白色牛皮凉鞋。再买了一副墨镜。还剩下有三元钱,倒进冷饮店叫了一盘五冰淇淋。

  就了脚上旧鞋,换了新鞋,穿了长丝袜,把墨镜戴了,在那里吃起来,想:什么紧天火炮的事,让我世界跑。我说了还嫌我说,我不说,这三十元怕也不给的!

  旁边桌上的一个青年一直在瞧她,她戴了墨镜,也大胆了,拿眼睛看他,翘起一双小脚就不住地摇晃。

  青年就笑笑,一嘴红红的牙龈,竟用食指作小勾状招引。她害怕了,站起来就走。没想那青年也尾随而来。她忙闪进一家商店,只说甩掉了,刚出店门,那人却在店门口站着,说:“小姐,打。”

  柳月早听说过街上有着暗娼的。与嫖客的接头暗号就是“打”吓得后脊梁一层冷汗,但强装了从容,说:“是广东来的吗?哎哟,先生牙上怎么一片韭菜叶儿?!”说得那人一脸羞红,对着商店的橱窗玻璃去看牙齿,柳月却跳上了一辆停站的公共车,刚一上去,车门就关了。

  她靠在车窗口,瞧见那人回头寻她,她冲着丢去一个媚笑,右手伸出了大拇指指指自己,再伸了小拇指指那人,呸地一口就唾在小拇指上了。

  到了文联大院,家里还是没人。问门房韦老婆子,也说不清,心想是不是在家里还留有信什么的,返身再回来到处寻找仍是一无所得,却在浴窒的水龙头上,看到了挂着的一枚铜钱,拿起来看了看。

  觉得可爱,解了那系儿,就装在兜里。出来搭公共车就去孟云房象,孟云房穿了个大衩,要她在家等着,骑车出去说找找。他是去了“求缺屋”那里也没人。回来柳月问:“你跑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

  孟云房不能告诉她地址,胡乱地支吾一通。柳月只有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书店了。搭了车去了书店,瞧瞧旁边房子在装修,知道是那个画廊吧,就问赵京五在不在?工人说赵京五采买器材去了,以为她是赵京五的女朋友,涎着脸儿偏要问这样问那样。柳月说声。“讨厌!”

  跑出来又到书店。没见着洪江。径直从门外一个楼梯上到书店的楼上去,她知道那上边有洪江的住屋和两间库房的。

  楼上静悄悄的,只有一只猫在那里偷吃一碗浆糊,柳月一脚踢开了那间小屋,洪江正和一个女子在沿上干着好事。柳月叫道:“好呀,洪江、大天白的你捣得美哟!”直吓得洪江提了子,拉一条单子盖了女子,一手关门,一手捂了她的嘴。

  柳月觉得晦气,这事偏让她撞见!打开洪江的手。一坐坐在那沙发上,随手拿一张报来展了在面前,一边看一边说:“卑鄙!卑鄙!”洪江说:“好姐姐,这事你千万不要给老师和师母说,我求求你了!”

  柳月说:“这会儿嘴这么甜的哟,谁个是你姐姐?!甭说给老师、师母说,我的事还没完的,在乡下遇着这事。男女就得扯二尺红绸送的,否则就一身晦气,况且我还是姑娘!”

  洪江就拉了抽屉,拿出一沓钱送她。柳月说:“这是堵我嘴吗?”洪江说:“好姐姐,你要不拿。我就不放心了。

  我知道你一个月没几个钱的,以后有事你就寻我吧,我说话绝对算数的。”柳月说:“这个我不要,你要怕我不收不放心,你明把它存到银行了,把折子我就是。庄老师来过这里吗?”

  洪江说:“我明就把折子给你的。你问庄老师吗,他没有来过的。”柳月又问。“你知道他近去哪里写作吗?”洪江说:“我不知道的。”

  柳月就要走,却过去一把拉开了单,说:“让我瞧瞧是哪一位?”单下趴着一堆白生生的细,柳月认不得。却记住了那腮边的一颗大而黑的痣。牛月清在家等柳月,更等周。周没有来,妇人却来了,原来钟唯贤把周叫去,让看了那些材料,让很快复印一份送给庄之蝶。周看时,几乎目瞪口呆。

  这是景雪送给厅里的一份通知书,声明鉴于厅里未能坚决执行宣传部长的指示,而刊物又拒绝登载严正声明,她只得诉诸法律来解决。现已将起诉书呈区法院,区法院认为被告之一是庄之蝶,又是人大代表。他信无权受理可转送市中级法院。

  被告人为作者周,提供材料者庄之蝶,提供发表阵地者《西京杂志》编辑部的主编钟唯贤,复审李洪文,初审苟大海。起诉书没有送厅里,却复印了一份庄之蝶最新写给景雪夫妇的信件,且将其中成段成段的话用红笔勾出。

  周没有说一句话,离开杂志社也没有直接去双仁府那边找庄之蝶,而进了一家啤酒店吃了四十串烤羊,喝了四瓶啤酒,跟限跄跄地回家来。

  唐宛儿是午去商店仔细挑了一瓶指甲油,回来又小心地修了指甲,正往指甲上染那指甲油,瞧见周进了院门倚在门扇上笑,觉得蹊跷,说:“你醉了,醉了?”

  周就从门扇上溜下去,哇地了一堆秽物,院子里的就跑过来啄食,遂也摇摇晃晃卧在那里不动了。

  唐宛儿生气地把他往回抱,抱不动,提了双手往回拖,他却抓住梨树在那里骂:“他把我出卖了,为了一个女人,他要牺牲我了!卑鄙,丑恶,不是汉子!”

  唐宛儿问:“你说什么,谁为了女人出卖了你?”周说:“是咱们的老师,你崇拜的人嘛!”唐宛儿心腾腾跳起来。

  立即啐一口骂道:“你说什么,他怎么出卖了你?你还说女人!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说没有法律保障就该是你的!”

  周瓷着眼,脑壳却晕起来,他听不清妇人在说什么,只见她染着口红的嘴在开合,染着十个红指甲的手在舞动,就瘫在那里醉过去了。***唐宛儿站在那里,看着这个男人的狼狈模样,心里一阵恶心。

  她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看中了他。能死死活活地跟了他出来?她在心里说:“这一天是来了,终于是来了!”她是曾几次想对周提出要离开他,几次话到口边又咽回去。

  但她总担心会有一天他是要发现了她与庄之蝶的事,惶惶不安,有些害怕。现在他知道了,她竟感到了一阵轻松,于是在那里看了春天上的太阳,太阳火毒毒地烧着,她蹲下来对着错睡的他说:“咱们的缘分是尽了,你睡吧,睡起来了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你能怪我什么呢?原本我就不是属于你的。”

  却发现周口袋里有一卷纸。出来,不啊地一声就跑进屋去了,唐宛儿在屋里把材料看过了三遍,才知道周并未发现了他们的事,他是因为景雪的起诉,是因为庄之蝶的那封给景雪夫妇的信吗?

  唐宛儿首先想的是:他怎么到这一步还与景雪割不断情思,他口口声声说没有谈过恋爱,哪里又有这么深的感情呢?他与我什么事都干了,什么话都说了,难道心里还有姓景的?姓景的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使他如此痴?!

  唐宛儿把材料装起来,终于再次抱周在沙发上躺下了,就急急地去文联大院找庄之蝶。她不知道他出外写东西走了没有,但是,走到半路,这妇人却决意不去找他了。

  她多少对他有了怨恨,她要借牛月清的手去绝了庄之蝶与景雪的断藕仍还连着的丝。牛月清看了材料。说:“钟主编来了电话,说是让周很快把材料送来的,我都使急死了!他人呢?”

  唐宛儿想起周醉后的骂声,才知道周是仇恨了庄之蝶,成心不把材料及时拿来的,倒觉得自己差点也误了大事,而庆幸起自己的行为了。

  她说:“周看材料真恨死了姓景的,姓景的起诉是要送庄老师进监狱吗?他伤心地在家里哭,说他没睑面来见老师!”牛月清心下感动,说:“哭什么,起诉又不是就判了咱罪了?!”正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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