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牛月清不要
牛月清听了,便觉得柳月比自己想得还开通,也高兴了,说:“瞧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大正我是见过的,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严重。可话说回来,大正就是没了胳膊和腿,比起有十条腿十个胳膊的人还强十倍的!
你将来到那边去了,住的也不是现在住的,吃的也不是现在吃的,千人眼热,万人羡慕的,但别也从此就忘了我们。”柳月说:“那可不的。我当然就认不得你了。
我让公安局的人来抓了你们,或者赶出城去,因为我不能让你们总感到我曾是你家的小保姆!”
说完就哈哈大笑。牛月清见她笑,也笑了,到了晚上,柳月对着镜子化妆,牛月情帮她抹腮红,庄之蝶在一旁看着,总赚眉骨那儿搽得红少,又反覆了几次。
换衣服时,柳月鲜衣不多,牛月清的又都显得太素,庄之蝶就骑了“木兰”去找唐宛儿。唐宛儿和周听是把柳月要嫁与市长的儿子,各是各的喜欢。
唐宛儿拿了几身衣服,坐了摩托车和庄之蝶过来,路上却说:“柳月命倒好哩,一下子要做人上人了,今穿我的衣服,赶明人家不知穿什么绫罗绸缎,丢了垃圾筒里的咱去检也争不到手的。
看来,你到底离她心近,只想着她的出路,我是死是活,可怜见儿的有谁管呢?”说着带了哭腔。庄之蝶说:“我让你嫁给那个残疾你去不去?你不要看着别人的米汤碗里清一张皮儿就嫉妒饭稠!
你是要样样都占住的人,要有情,要有钱,要能玩又要人长得好,更要人…”妇人说:“更要人什么?”庄之蝶说:“你知道。
赶明我要发现比我强的人了,我一定让你们好,我一口气儿也不叹的!”妇人就拿双拳在他背上擂着说:“找谁也不要,我就要你,我只要你快些娶我!”柳月在浴室的镜前盘发髻,她只穿了衩和罩。浴室门大开着,庄之蝶和唐宛儿一进大门,柳月呀呀地叫忙把浴室门掩了,唐宛儿带了一沓衣服进了浴室。说:“你让他看他也是不敢看的,他想要市长剜了他的双眼吗?”
两人就在里边嘻嘻哈哈,一会儿出来,唐宛儿说:“师母你们快来瞧瞧,我这衣服怕不是给我做的,儿就是为柳月的,一样的衣服她穿了就高贵了,那大公子见了,不知喜得怎么个手舞足蹈的!”
柳月睑上却不自然起来,牛月清忙拿眼瞪唐宛儿,唐宛儿背过身去窃笑。牛月清说:“赶明嫁过去,柳月的照片要上杂志封面的。校有枝花,院有院花,西京城里要选城花,除了柳月还有谁?”
柳月说:“要说城花,是人家宛儿姐,人家当年在潼关就是县花!”唐宛儿说:“我呀,走个后门是兴许还可以。”
庄之蝶连使眼儿,便对柳月待怎么着去,去了如何观察对方。若是看中,过几选个日子双方吃顿饭就算订婚。至于结婚的事儿,就由你和大正自个去定,当下和柳月要走,唐宛儿也要回去,相厮了就一块出门。牛月清在门口了。
仍给柳月叮咛要不卑不亢,大大方方,说:“权当我们是你的娘家,成与不成,不能让那大正小瞧了咱!”庄之哗说:“好了,好了。这些柳月倒比你强的!”
出了大院,唐宛儿却一定也要送柳月,三人到了市府门外,庄之蝶说两个小时后他仍在这里接她,柳月挥挥手就进去了,庄之蝶对唐宛儿说:“柳月去谈恋爱了,咱也谈去。你去过含元门外那片树林子?那里边天一黑尽是一对一对的。
年轻时倒没享受过在野外恋爱的滋味,现在过了年龄了,却不妨去补补课。”唐宛儿说:“太好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你比年轻人还年轻了,你知道这是谁给你的?”
***含元门外的树林子很大。果然里边尽是一对一对少男少女。他们相距都不远,但互不干涉,各行其乐,大头接耳,拥偎嬉闹。庄之蝶和妇人往里走,先总是不自在,寻不着个僻背处,凡经过那些男女面前,兀自先把头低了,一妇人说:“你往哪儿走呀,咱年龄过了,真的这地方就没有咱的份儿了?”
双手就勾了庄之蝶的脖子。趋势拉坐在一课丁香树下的石头上。庄之蝶说:“这丁香好香的。”眼睛仍在左右逡视。
妇人扳了他的头,要他看她。两人就搂抱起来,一时坠入境界,庄之蝶倒把妇人端坐了怀里,将那一双高跟皮鞋下挂在了丁香树枝上,摆得她如猫儿狗儿一般,妇人说:“别人看哩!”庄之蝶说:“我不管的。”
妇人说:“这阵胆就大了?”庄之蝶说:“我这才理解树林子里人最多,又都最放肆。原来林子这么好,夜这么好,这么好的时光谈情说爱。人就成聋子瞎子了!”妇人说:“你说,柳月这阵和那残疾干啥哩?”庄之蝶说:“你说呢?”
妇人说:“怕是那那个了!那残疾患的是小儿麻痹,那个地方是不是也麻痹?那才好哩,让她嫁过去白吃人参燕窝,晚上哭个泪蜡烛!”庄之蝶说:“不敢咒人,柳月待你也不错哩。”
妇人说:“说说你就心疼了?我早说过她是白虎星。怎么着,赵京五来灾了吧?市长的公子命里要娶柳月,所以早早就麻痹了。”
庄之蝶还是不让她说这个,妇人就生气了,说:“你是处处护了她的,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瞧她长得好,自己不可能一夫多的,又不想让别人占了她,偏要给个残疾人,给了人家了心里又难过是不是?”庄之蝶被她抢白,心里,不让她说。
越不让说,这妇人越是要说。庄之蝶一丢,将她跌在了草地上。如人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却又说“我那衣服我平都舍不得穿的,今倒让她穿了,你是等她走了,以后我穿了那衣服,你就要把我当了她了。”庄之蝶说:“你说这些,又是要我给你添置新衣服了?她穿着合适你就送她,我给你重买就是了。”
妇人说:“我才不给了她的,那件套裙还是你给我买的。我怎舍得送她?昨我去北大街商场,那里有一件皮大衣,样子好帅的。冬天里你得给我买的。”
庄之蝶说:“那不容易吗?只要你穿着好。赵京五去广州推销一批字画去了,走时我已让他给你买一条纯金项链的。
我想他一定也会给柳月买了时装,等回来柳月不与他好了,他买的衣服没了用场,我就买过来都给了你。周有什么发觉吗?”
妇人说:“他只觉得你对我好,但他没多说什么,他有什么证据?我害怕时间长了他会看出来的,你不知道我一夜一夜梦里都是你,担心在梦里叫出你的名字来,你不能最后闪了我啊。”
庄之蝶说:“我闪不了你的,但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无论如何,你要等着我的。”妇人说:我怎么又说这话了,让你又生气了吗?“庄之蝶摇了摇头,说:”在家里你得克制点自己的情绪,别让周看出破绽。
“妇人说:”看出来也好。早看出来我早和他结束!“庄之蝶说:”这可不敢!“妇人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庄之蝶说:”我心里很很苦的,宛儿,自认识了你,我就想着要与你结婚。
但事情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我不是年轻人,不是一般人…我之所以一直劝你先不要和周分手,就是因为我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离了婚的,你得给我时间,得让我战胜环境,也得战胜我自己。
而你有周也可让他照看你的生活。可我心里又是多么难受,你我本来应该在一块的,都不得不寄存在别人那里。“妇人说:”我更是这样呀,我是女人,他要和我干那事,十次是拒绝了九次,那一次还总得服从他吧?
我像木头人,没有望,没有热情,只央求他快些。这苦楚你是体会不到的。咱们奋斗吧,奋斗到那一天吧!若不能生活在一起,你我的心身就永没个安静的时候了。
“庄之蝶紧抱了妇人,两人再没有说话,浑身颤抖着,使得那丁香树也哗哗哗地摇着响,惹得不远的一对男女往这边看。两人分开了,说:”回去吧。“站起来往回走,一时倒后悔今晚不该到这里来。妇人说:”咱快活些吧。
“庄之蝶说:”快活些。“说完了,却还是寻不着快活的话题。走回到市府门口,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了,柳月却并没有在那里等候,妇人说:”是不是她出来早,瞧着没见咱们,自己先回了?
“庄之蝶说:”再等一会儿。“等了又一个小时,柳月还是没有出现,两人都站困了,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商店门前台阶上坐了,一眼一眼盯着远处的市府大门。
约模又过了半小时,大门口的灯光处,柳月往出走来。庄之蝶要喊,妇人说:”不要喊,让我瞧瞧她的走路样子,我就会看出谈成了还是没谈成的。
“柳月走到门口却站住了,因为身后有一辆小车开来。车也停下了,司机走下来绕过车的这边拉开了车门,柳月便钻了进去,车随之嘟地一声开出来顺大街驶远了,妇人破口大骂:”她这才在谈着恋爱,她就真的拿了市长儿媳妇的派头了?说好的你在这儿等着,她竟看也不看就坐小车走了?!
“庄之蝶没有言传。两人那么站了一会儿,庄之蝶说:”我送你回去。“送妇人到了家门口,独自再往文联大院走去。庄之蝶把柳月坐车而回的事说知牛月清,牛月清很有些生气,但也未指责柳月。三后,在阿房宫酒店里吃了订婚宴席,市长夫人按老规矩送给了柳月一大堆礼品:一条项链,一盒进口化妆品,一袭睡衣,一双高跟红皮鞋,一双高跟白皮鞋,一双软底旅游鞋,一个小电吹风机,一领皮大衣,一套秋裙,三件衬衣。一身西装。柳月从没有过这么多好东西,要把那双高粮红皮鞋送牛月清,牛月清不要,也便买了一双丝光袜子让做大姐的收下,自个每浓妆抹,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