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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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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他生起一堆营火,火光轻柔地照亮四周。

  前几个夜里,红雁都会兴高采烈地挤到他身边共同取暖,咿咿唔唔地学他说话…现在回想起来,这也算是他这段日子中最大的娱乐及安慰吧。没想到,这丫头也会向他发脾气,不再与他共同在火边取暖。

  白奇哲知道她正躲在树上赌气,不肯下来。他并不怪她,其实连他都讨厌自己的反覆无常。

  “红雁。”他站在树下唤着她。“下来嘛,我知道是我不对,红雁。”

  “红雁,今晚温度较低,你会感冒的。”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听。今天发生的事深深伤了她的心,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一阵***的声音由下方逐渐接近,她并没有多加理睬。她熟练地靠在一截壮的枝干上侧卧,任长发如瀑布般在枝木中垂下,准备在树影与月华中入眠…

  “红雁!”

  那声叫唤是如比地迫切,她十分不情愿地张开眼,却被眼前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一条五彩斑烂的蛇,不知何时欺近她的脚踝。鲜红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声响。冰冷的蛇眼正向她发着寒光。

  “呀!”她想挪开脚。

  “不要动!”白奇哲匆忙叫道。

  他凛冽的斥喝令她僵住。怎么办?她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摆,蓝眸无助地对他求救。

  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啊。时间忽然变得缓慢,一分一秒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蛇身冰凉的贴触感令她心惊跳,她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条蛇似乎爱上了她皮肤光滑的触感,长长的身体意盘踞上她整截小腿。

  “哇!”她似乎感应到它的企图,发出尖叫。

  蛇首迅速昂起。

  就是此刻!他条然伸出右手攫住那色彩鲜的头,拇指食指用力撑开它的蛇口,将它往一旁尖锐突出的刺枝用力按下去,让树枝的尖锐穿透它小小的脑袋。

  “呼…哈…”他看向她,余悸犹存。“你没事吧?”

  她似乎受到过度惊吓,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投入他的怀中,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嘿。”他笨拙地拍拍她的背。他从未安慰过哭泣的女人,只好以安抚马儿的方式哄她。

  “白奇…哲…呜…呜…白奇哲…”

  翌,白奇哲被近在耳边的猿叫给吵醒。

  “咦。”她因他的惊醒而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但不过转瞬又合上了眼。他们相偎着在营火边睡着了,现在火焰仅剩一堆余烬。白奇哲见红雁好梦正酣,忍不住在她粉的小脸轻啄了一下。

  白猿比手划脚指向她,其中有一只还想上前拍打她的脸颊。他眼明手快地赶紧将她抄向另一边,引起猿群不的吱鸣。

  “你们想干么?”经过这一段时的相处,他发现这些白猿的智慧能和人类媲美。他相信它们能听懂他的一言一语。“想叫醒她?”

  白猿们互相对望,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果然!“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吱吱喳喳的声音此起彼落,白猿们头接耳,未了,一只看来年纪最老的白猿站了出来。

  白奇哲大胆地推测,这只老猿可能是它们的“长老”于是他又问:“昨天我找到了一处瀑布,由上端十公尺高处下——我是不是就在那里被发现的?”

  老猿颌首。

  “她也是?”他的眼光落在她的脸上。

  老猿迟疑了一会儿才再度颌首,茸茸的双臂圈成圆形,左右摆动,如同一只摇篮。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还是婴儿的时候?”

  这回换后排的猿群合唱般地点头。

  “你们…嗯,知道她和你们不太一样吗?”白奇哲渐渐地了解了红雁的状况。看来她是从小就和这群白猿一块儿长大,所以她才不会说话。看她的年纪也有十六、七岁了,不知道这十多年的生活,她是怎么过的?

  “吱!吱吱吱!”老猿举起手臂来回指着他及她。

  “我和她一样?”他看懂了老猿的意思。“是的,她是人,而我也是。”他抿抿。“既然你们都知道我是怎么来的,那么知不知道该怎样让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家。出口在哪里?”

  不料猿群又是一阵动,有好几只白猿竟龇牙咧嘴,作出一副攻击他的模样。原先累坏的红雁终于被惊醒。她困惑地看着激动的猿群,下意识地往他靠去。

  “嘘,没事的。”他安慰地搂了搂她,明白她没见过猿群这般阵仗。他经经地吻吻她的前额,希望她安静下来。“一切有我在。”

  老猿目睹这一幕,和人类一样灵活的眼珠闪动一抹光彩。“吱!吱吱吱!”老猿在叫些什么他并不了解,可他怀中的红雁显然明白了。她从他怀中起身,挽住他的手拉扯。

  要去哪里?白奇哲心想这群白猿一定不会害他,要不早就下手了!顺着老猿的引领,白奇哲发现自己竟又被带回昨的瀑布边。

  白猿都安静地立在岸边。老猿跳下水,转身对白奇哲示意。

  “下去?”白奇哲略一迟疑,也毅然纵身入水,红雁拉着他,两人便跟在老猿身后涉水前行。

  穿过瀑布后,白奇哲这才知道,原来水帘背后是中空的,一条长长深深的隧道展现于他的面前,在遥远的前方透出一个亮点。

  亮点?白奇哲猛然顿悟——莫非隧道彼端就是猿谷的出口?他的心跳加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奋力爬上石块,脚步略嫌不稳地往前迈进。

  “吱!吱!”

  “吱!吱!吱!吱!”殿后的白猿也游了过来。

  这一群人——不,这一群猿外加两个人,浩浩朝那点光亮走去。宽起初只有半人宽窄,愈后面愈宽广。直到完全步出隧道后,白奇哲方才认出外头便是天仑山的半山,离徐叔所掌理的白氏分场相当近,就算是步行也只需半天光景。

  看到那片辽阔的山原,白奇哲兴奋地简直要发狂了!家!他就要回家了!他恨不得能长出翅膀翅而飞。

  “白奇哲?”红雁清清脆脆的声音提醒了他一件事:红雁该怎么办?她得继续回到猿谷,一生与白猿为伍?

  白奇哲看向老猿,只见对方也在“打量”他。

  “这段日子受到许多照顾,在下没齿难忘。”他顿了顿。“我该怎么报答你们?”

  老猿缓缓地走上前,拉起红雁的手,放入他的掌中,用力往前一推。

  “…是要我带她走吗?”白奇哲吃惊地、大胆地猜想。

  所有的白猿心有戚戚焉,一致点头。

  红雁很可爱地歪着头,一脸茫然。看看他后又看看白猿,她这回却看不懂白猿和白奇哲之间的“对话”

  “你们确定吗?”白奇哲神色严肃地又重复了一次。

  猿群头点得更起劲。

  “那么我会带她走,并保证会好好照顾她,让她一生衣食无缺——我白奇哲以我的人格保证。”

  老猿似乎放心了。它转向红雁,吱吱喳喳了一串,只见红雁花容失,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挣出自己的手,想往白猿跑去。不料,白猿发出一阵尖锐、明显不的嘘声,她停下脚步。红雁进也不是退也不对,手足无措。这群白猿为什么不要她了呢?

  白奇哲知道她的感受。她从小和这些白猿一块成长,对她而言它们就是家人。有谁能忍受平白无故被家里排斥驱逐?

  “红雁。”他走向她,轻轻牵住她的手。她的蓝眼睛看起来是那么地无助慌张,他爱怜地捏捏她的手。“跟我走吧。”

  “白奇哲。”她的眼中泛出泪光,顷刻间接连成串。“白奇哲!”

  “别哭啊。”他伸手拂去她粉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老猿似落寞似不舍地看着这一幕。有谁会了解这群白猿在想什么呢?也许它们会对这个“女儿”依依不舍,但是,它们已竭尽所能地帮她作出了最好的决定。

  “吱!吱吱!”老猿又上前,像想起什么似地拉拉他的衣袂。待白奇哲注意它时,便连手带脚又往空中比划。老猿先往一比,再连连叉挥舞手臂。

  “…不要?是教我不要告诉别人猿谷的事吗?”他能够理解白猿的心情,它们想保住它们这个世外桃源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有关猿谷的消息,就让这个地方永远成为一个传说吧。至于红雁…”他略思索一会儿。“我会说我在天仑山那片密林中不幸了途,偶然之下遇见了她。这样可好?”

  老猿同意地点点头,默默转身率猿群朝口回去。心慌的红雁还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但是才提步,猿群马上就跳转过身,发出一阵又一阵既长且锐的叫声,再次停她的脚步。

  红雁已不再属于猿谷,白奇哲默默想着。可是你们放心,我白某人会照顾她一辈子。

  红雁的命运已与我紧紧相系。

  白二少回来了!白奇哲人还未到,消息就如蒲公英的孢子一般飞散了天。

  初生的意已为整个大地披上俏的绿。白奇威激动地和弟弟抱在一起,用力地咳了几声,以掩饰开始通红的眼。男子汉大丈夫,被瞧见眼泪可是件丢脸的事。

  “我回来了。”白奇哲向来平静的脸庞闪过浓浓的手足之爱,他知道大哥因当场红了眼眶而感到困窘。“我不像你,找不着回家的路。”他半调侃地替大哥找台阶下。

  “我呸!”白奇威狠狠一拳正要揍向老弟的左肩。一团小小的身影忽然扑上前。白奇威只知下一秒手背痛如火烧,一排白齿嵌入皮

  “噢!”他急忙甩开小野兽的攻击。“这是怎么回事?”他瞪着那怀戒意的小脸,瞠大了眼。“她是谁?”

  红雁保护地往白奇哲跟前一站,凶巴巴地啐道:“痛痛!”

  嗄?“痛痛?”白奇威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傻样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镜头。

  “她是在说我。”白奇哲向来冷眼旁观的一双眼睛,闪烁出众人从未见过的火花。“红雁乖,不痛。”他轻轻将她带回身边。

  如果刚刚只是下巴要掉下来,现在则是连眼珠也要“窗”了。白家二少爷何时曾对一个姑娘轻言软语?众人马上重估这位陌生少女的“身价”

  “我打你,然后她会痛?”白奇威不懂这种连锁反应是怎么牵动的。

  白奇哲抛个“卫生眼球”给他。“红雁是想告诉你说,我的左肩受伤,不起你这么一拳,我会痛。”

  “红雁?她是谁?”

  领着她落座,白奇哲将与白猿“协商”后的“故事情节”一一说了出来。在这期间,身上随意套着男人装的红雁在椅子上不安地扭来扭去,充分显示出她对这个新环境的未知与不安全感。白奇哲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跳起来。

  当他们终于抵达分场时,向来注重装束整齐的白奇哲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因为他将自己的了下来,给衣不蔽体的红雁穿上。而他自己则只剩一条里。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凡事总有权宜之计,总不能让红雁一个姑娘家赤着身子跑。

  “——原来如此,那红雁姑娘可是我们白家的恩人。”听完来龙去脉的白奇威做出结论。“当然她住到“伦哈卡贝”你嫂子会好好照料她。”

  “钟瑞呢?没消息吗?”白奇哲在心中为自己撒下的漫天大谎祈求老天原谅,他将版本改成见到钟瑞摔下天仑崖后,他仓皇失措地想火速骑回分场召集人手搭救,不料却因不谙此地较陌生的地形而了路,还受了伤;若非巧遇红雁,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白奇威犷脸上一片忧愁。“更糟的是爹及娘都知道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啊,清姝被他俩的痛也差点累坏身体,听说昨儿个爹娘才稍微好转…我都不出空赶回去看看。”

  钟瑞固然相当冷漠,终究是白家的一份子,白奇威为自己无法好好照顾家人歉疚万分。

  红雁怯怯地往白奇哲偎去,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同时见到那么多“人”一同出现,忍不住心情惧怕起来。

  “我们立刻就赶回去。”白奇哲沉声道。“回“伦哈卡贝””

  “哲哥哥。”

  寻人队伍在草原中寻见白奇哲时,个个欣喜若狂。只见一名梳着油亮发辫、一身锦红的少女率先纵马前来接,脸狂喜激动,秀颊浮了小女儿的娇红。

  “秋水担心死了,您平安归来。”

  “让你担心了。”白奇哲勒住了马。穿着一袭黑斗篷的他犹如黑色神?,俊美得令人心碎。他轻轻调整一下斗蓬披戴的位置,一络金发便悄悄地溜散出来,灿亮地住秋水的视线。

  “她是谁?”秋水看着白奇哲稳稳搂着那名金发睡的少女跃下马背,且还细心体贴地拉好包盖她的披风,忍不住为那细腻贴心的动作倒一口凉气,冷峻的白二少何时变得如此柔情?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红雁。”

  她没有错过白奇哲俯下眼凝视她时,所闪过的那丝温柔。秋水目瞪口呆,看他就这样抱着那名少女进屋,似乎已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黄昏时分,红雁才从酣眠中清醒。惺忪地睡眼,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完全陌生又新鲜的环境。她此刻正置身于牧场的客房之中,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头一遭见到人类的卧铺。她以前总是以地为、以天为被,哪来这些轻被软

  红雁半跪着,好奇地摩挲被她掀开的被褥。她从没摸过这么轻、这么软,又这么温暖的布料,令她爱不释手,她摸了又摸,还揪起一角送进嘴中咬,十分好奇“它”是什么东西。

  一条棉被就可以让她“好奇”近半个时辰,待她被旁矮几上的花瓶及茶具转移注意力时,白奇哲已经悄悄地出现在门口。捧着托盘、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哇!”她“碰”地一声放下正在把玩的茶杯,翻下冲向他。“白奇哲!”

  “慢点慢点,”他喜欢她看见他时那种雀跃不已的样子。她冲过来揽住他的,坦率毫无矫饰地展现她对他的依恋,令他十分窝心。“小心点,东西会掉。”

  他轻轻拉开她的手,将托盘放到桌上。“过来。”

  其实不需要他的吩咐,好奇的小人儿早跳上凳子往下瞧着。只见盘内摆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萝卜汤与一盘白胖胖的饺子、一碟切片,还有一壶清茶。

  “肚子一定饿了吧。”他才想拿起筷子,她早已伸手扫去一把片往嘴中送。只见她嚼没三两下就下喉咙,意犹未尽地指头,继而将目标转向饺子。兴奋的红雁只顾着吃,伸手碰到滚烫的饺子“哇!”地尖叫出声。

  “?G!?G!”她赶紧将指头放入嘴中,眉眼委屈地拧在一块。

  “唉,”他赶紧将她的手浸入一旁盛着洗脸水的木盆中。“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不小心…”红雁嘟着嘴。“红雁痛痛!痛痛!不小心…”

  “不痛不痛。”他也将手伸入水中,轻柔地着她的手指头。

  红雁——也许该叫白红雁,真的就这样在“伦哈卡贝”住了下来。她穿上刘清姝的水蓝长裙,梳着蓬松的发辫,发上别着玻璃珠发饰,被洗净的脸庞清纯柔媚得根本不需要施以任何脂粉,金发蓝眼的女孩儿就像由俄国进口的西洋娃娃一般,精致得令人叹为观止。

  再加上她子纯真如婴孩,无的笑靥又惹人怜惜,牧场上的人几乎全拜倒在那张笑脸下。豪的叔叔伯伯喜欢用大的手掌摸摸拍拍她的头,大娘大婶赶忙将过去的衣棠全取出来给她,年轻汉子则为她的俏丽惊,每围绕在她身旁,想获得这位美少女的青睐。

  而钟绮对她宠爱的程度尤其出人意料。她不但与红雁一见如故,甚至决定收她为干女儿。此举不但稍稍弥补了她骤失爱女的心痛,也等于保障了白红雁在家中的地位。

  “我相信,倘若瑞知道,绝不会反对我这样做的。”钟绮轻抚她白泛红的脸颊。尽管钟瑞在母亲心目中永远不可能被取代,但那颗慈母心却已悄悄为红雁空出一个位子。她对这金发娃儿油然而生的好感,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令白奇哲更惊讶的是,红雁竟然也难得地接受了他以外的人——就是钟绮!如今,她学会的第三个名词,叫做“干妈”

  “她跟瑞好像。”

  “有吗?”纯真烂漫的红雁及峻冷淡漠的钟瑞?白奇哲怀疑这两人有何共同之处,不了解钟绮为何说出这句话来。

  “我说不上来…也许因为她们都有一些白俄罗斯血统,感觉很接近吧。等她回来,一定也会高兴多了一位妹妹。”

  “如果她——”白奇哲不敢再说下去,不敢打破众人心中犹存的一线希望。

  “瑞回不来?”钟绮倒是相当冷静地道出他的结论。

  白奇哲不敢附和。

  “不会的。”钟绮说道。

  “您为什么那么确定呢?”

  “钟瑞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我相信她,她一定会回家。”

  “什么什么什么?”

  “玉佩。”白奇哲又在教她认识人类的新玩意见。对初出猿谷的红雁而言,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有趣。她将那块温润翠绿的结晶体翻来覆去,把在掌心抚玩。“来,我帮你戴好它。”

  “玉佩。”她又重复一次,她已懂得许多字词的意义,发音逐渐清晰可辨,只是仍然会说出一些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话。虽然如此,她的进步仍算快速且惊人。

  “什么什么什么?”她热切地抚摸着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蓝睁写好奇及雀跃。

  “玉佩不可以拿来吃,它像珠珠。”白奇哲显然完全了解她要问什么,仔细地为她说明。

  “珠珠。”她叫道,抓起一边的辫子;那是以玻璃珠所构成的发饰。

  “对,不可以拿下来,因为是我给的。”白奇哲再次叮咛。

  红雁努力地想清楚他的意思。“白奇哲给的,给红雁的。”

  “对。”他轻轻捏捏她的鼻尖,她格地一声笑了起来。

  “哲哥哥。”秋水翩翩来临,正好死不死地撞见这小俩口亲密的情景。

  “哦。”白奇哲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撤回自己的手。

  “大少爷要我请您过去,他在书房中等您。”

  “知道了。”

  会是什么事呢?白奇哲回头亲匿地捏捏红雁的脸。“去厨房找银婶玩好了。”他匆匆抛下这么一句,便朝书房走去,在长廊的转角处消失踪影。

  “银婶,”红雁咕哝着。“厨房。”

  这两句加起来等于:银婶正在厨房。红雁自己捏捏白奇哲方才捏过的脸颊,快乐地转身往厨房走去。

  “站住!”秋水是话到人至,凶巴巴地挡住她。

  “姊姊…”红雁努力地想说出一句漂亮完整的话。“好!”白奇哲及干妈一直告诉她,不论碰到哪个人都要问好。事实上,她对秋水根本没多大印象。她只好眨眼端详前面这个美丽却陌生的脸庞。

  “姊姊好!”她又重复了一次,为自己说完这二字高兴不已。“姊姊好!姊姊好!姊姊——”

  “闭嘴!”秋水看着这个像白痴般的野丫头,不怒火中烧。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夺走了白奇哲的注意力。枉费她经年累月的努力,好不容易,白奇哲开始慢慢注意她时,这个野丫头却冲出来坏了她的大事!

  “我一点都不好!”秋水威胁地靠近她一步,可红雁却没被她装腔作势的那股毒辣劲儿所吓退。那双蓝眼文风末动,坦晶莹,略带无辜地望着她。

  “天!你别这样瞪着我,少来这一副无辜样!”秋水气得用力跺脚。“说!你究竟是谁!接近哲哥哥有什么目的?”

  “嘎?”红雁听得一塌糊涂,秋水讲得又急又尖锐,话没听懂几个字,耳膜反倒被刺破了几个

  话虽然听不懂,但是红雁可是个古灵怪的丫头,察言观之下,她也能听出秋水恨她入骨的敌意,想到这一点,她不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很好,她就是要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怕她!“我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我只警告你一次:不、准、接、近、白、奇、哲!知道吗?不然我会要你好看!哲哥哥是我的!”

  红雁害怕得掉头就跑。那个姊姊好凶!为什么?她跟她说“姊姊好”了呀!而且还说了好几次。为什么那个姊姊还那么生气呢?红雁像只受了惊的小绵羊,飞快地跑向厨房。

  “咦,红雁怎么啦?”见红雁垂头丧气地跟进厨房,银婶抹去额上油亮的汗水,大嗓门地招呼她。

  厨房现在正热闹着呢!为了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炊饭的炊饭、炒菜的炒菜,但当失意的红雁一跨进厨房,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至她身上来。

  “红雁,痛痛。”她闷闷不乐地比向口。

  哎呀!这还得了。“你不舒服吗?”银婶的一声惊呼令其他人全围了上来,忙向她的额前探温。

  “不是。”红雁更加用力地比向口。她尚不知,情感受到创伤的疼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而且她初到人类社会,根本不知秋水对她的那种态度,叫做“嫉妒”

  这孩子不像是身体有痛啊。银婶百思不得其解。“你哪儿不舒服啊?”

  “痛痛。”心事挤口之间,她却不知如何表达。

  “哎,丫头看起来没事啦。”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开口。“红丫头过来,来尝尝掩今儿个才做好的黑糖凉糕。”

  一盘点心送到她跟前,红雁立刻在不知不觉中将秋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管啦!

  “齐齐贝尔的季赶集快到了。”

  在白奇威的书房中,三个男人正饮着小酒,研讨着赶集的相关事宜。

  在“伦哈卡贝”的草原上,每年都有三次赶集,分别在盛、夏初、秋凉时节,许多颚伦猎人及蒙古牧人会趁这种一年内不可多得的时机,以自身拥有的物品做成易。

  “听说蒙古的罗古莽会带今年出生的小马来,应该会有一场拍卖会。此外,听说颚伦的哈萨猎到了一批白貂。”秋雄尽责地提出报告。他就是“伦哈卡贝”的管工,秋水的父亲。

  “听来值得采买。”白奇威考虑着。谁都知道蒙古的罗古莽每年带出的马儿是匹匹良驹;虽然这是第一次出售小马,倒也值得一看。小马正好给牧场上的小孩作伴。

  “今年要采买的东西可多了,新年那当头没备齐,正好趁此时采买。”白奇威问:“仓库中的女儿红还有吗?这回多带几坛去。”

  白奇威会这样吩咐是有道理的。有些蒙古人、颚伦人喜酒,价钱谈不拢时,酒就是最好的法宝。有的时候,现钱少一点不打紧,重要的是一坛好酒送上再说。许多成功的易,酒都是第一功臣!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出现在门后的是手捧着茶盘的秋水,她对众人先是嫣然一笑,然后才将茶盘放到桌上。

  “我知道你们在讨论集采买的事,请先歇歇气、喝口茶。”

  这番体贴婉约的话虽涵盖了三个男人,但她深情款款的眼光却只对着白家二少爷白奇哲一人。白奇威很识趣地不话进去,而秋雄虽不太赞成女儿如此主动献媚,却也没说什么,他也知道女儿对白二少的情意。

  可是白奇哲只是轻轻一颌首。“谢谢,还有什么事吗?”他的眼光扫过她,随后又瞟向门口,逐客令下得十分明显。

  “你们决定好了多少人同去吗?”秋水找着话题,不落痕迹地挨到白奇哲身边坐下。

  “阿福、小泰、伍叔、丁哥…”白奇威点着人名。“由我及秋叔领队。”

  “算我一份。”白奇哲入一句,边微微勾出一丝浅笑。“我想带红雁一块儿去。”

  全部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秋水面,青青白白的十分难看。秋雄在惊讶过后,不思索着可行与否。至于白奇威,则大剌剌地问出每个人的腹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她去?”白奇哲显然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红雁一定没去过,当然是带她去玩一下。”他理所当然地解释。

  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秋水发现自己无法再多听一句,为什么总是她出来搅局!秋水不顾心爱的人端坐在前,冲动地站了起来,掩面狂奔而去。

  “水儿!”秋雄大叫。“对不起,少爷,我——”

  “没关系,快去追她。”

  “秋水是怎么着?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白奇哲对小女儿的心事毫无感觉。只觉得秋水今天怎么如此失态?

  “奇哲,你觉得秋水妹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白奇哲倒像个没事人,悠闲地将茶倒入杯中,品尝着碧绿芳香的体。

  “嗯…嗯!她长得很漂亮。”白奇威是想试探白奇哲对她的好感程度。可嗫嚅好几次仍得不到白奇哲的答案,结果自己反而冒出了这么一句。

  “唔。”

  “而且烧得一手好菜。”

  “唔。”

  “又很懂得照顾马。”

  “唔。”

  “而且你都二十五了。”

  “唔。”

  “呃…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话还没说完,白奇威就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都要了,年早就过了。

  “大哥想讲什么,就直说。”白奇哲好笑地看着他的兄长抓耳搔腮的模样。

  “你该成亲——不对,你想不想成亲,那个…秋水很关心你。”若真能撮合这对璧人,倒也算是一桩美事。

  白奇哲明白兄长用心良苦。“你是想说秋水喜欢我,对吗?”

  “对对对对。”

  “我也很喜欢她,毕竟从小一块长大,就像妹妹一样。”

  妹妹?对方大姑娘可不这么想哩!“你从来没有——嗯,这个——”白奇哲没对她动过心吗?这种问题要他这个大男人如何启齿?

  白奇哲似乎也懂得他的难言之隐,自动说道:“我对她向来没有非分之想。秋水需要的是一个懂得体贴她、照顾她的人,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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