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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以此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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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寿睡意正浓,未曾留神王岳转身之际眼中尽是得意之。***“臣许进有事启奏。”本以为奉天门溜一圈,就可回去补觉,谁知偏偏有人不开眼,新晋兵部尚书许东崖便是其一。“许卿,所奏何事啊?”正德问道。

  “前番都察院副都御使巡抚宣府车霆,勾结外番,私开边市一案,臣有下情禀奏。”许进一张嘴,一坐一立打盹的君臣二人都警醒地竖起了耳朵。“车霆之事已有定论,有何下情?”正德正了正身子,摆出帝王威严。

  “车霆虽已下狱问罪,侦案缉拿之人尚未叙功。”许进头也不抬,盯着手中象牙芴板,专注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干练有为,才堪大用,臣荐举其升迁为指挥使,掌北司诏狱,请陛下圣裁。”按大明制度,锦衣卫为正三品的亲军指挥使司衙门。

  但水涨船高,从永乐朝的纪纲开始,区区指挥使已经不能体现皇帝的信重,所以在提高个人官衔的同时要加上一句“仍掌锦衣卫事”

  当然明中期前也没谁有纪纲的面子,大多还是以指挥使衔掌卫事,随着锦衣卫功能细化,其他官佐的官职也逐渐提高,官职之后会特旨负责具体事务,掌北镇抚司、掌南镇抚司、提督象房等等事就多了。

  另外作为功臣勋贵等高干子弟的安置场所,还有很多关系户,但他们通常是锦衣卫带俸,就是光拿钱不干事。

  “嗯…”丁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老子玩命从朝鲜转一圈,这些酸子都恨不得把我治罪喽,如今拿掉了他们一个巡抚,反倒要给我叙功,这些官儿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正德却兴奋起来。

  “早该如此,朕当便言丁卿有定远之才,尔等却百般推…”小皇帝眼看要翻起旧账来。“陛下慧眼识人,臣等老迈不及。”刘健几位阁老今好说话得很,主动承认错处。

  “如此,便晋丁寿为指挥使,执掌北镇抚司。”正德转身对着身边发愣的丁寿,低声道:“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快谢恩。”“哦。”反应过来的丁寿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还是老老实实跪倒丹墀下谢恩。

  “好了,众卿还有何事?”难得早朝碰上一件开心事,朱厚照睡意全消,来了兴致。“老臣请罪。”刑部尚书闵珪出列“前有百姓曹祖状告建昌、寿宁二侯不法之事,此案扑朔离,盘错节,刑部多缉查,收效甚微,乞陛下治罪。”

  拉倒吧,闵大人,曹祖的状纸都快详细到把罪证一一罗列了,扑朔你个大头鬼啊,挨呲儿吧你,丁寿心中偷笑。果然一提到自己两个舅舅,朱厚照便是火大“此案已经旬,竟毫无进展,刑部办事如此不力,岂有此理。”

  “刑部多为循吏,办事拘泥不化,难免迁延,老臣乞请将此案转缇骑干臣,也好早水落石出,排解君忧。”闵珪道。“交给锦衣卫办?让谁来?”正德道。丁寿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新晋指挥使丁寿,文武兼资,念头通达,当是不二之选。”闵大人一点都看不出快八十的人,说话又急又快,没有半点耽搁。正德皇帝难得听大臣夸自己人,连连点头“算你们有识人之明。”

  “陛下,臣年轻识浅…”丁寿可不想背这口黑锅,不严查二侯,皇帝这里过不去,可真要是收拾了这两个姓张的,仁寿宫那位主儿能把自己活了“丁寿年纪虽轻,却屡破大案,颇有才具,都察院附议。”张敷华出班补刀。

  “臣初掌北司…”“丁指挥蒙圣恩执掌诏狱,必然尽心竭力,报效君恩,大理寺附议。”杨守随又是一刀。“陛下,臣…”能不能让老子说话,丁寿再次张口言。

  “怎么?”朱厚照对丁寿神情有些惊讶。“丁大人无需多虑,只要丁大人秉公执法,恪守臣节,朝中上下定无人掣肘。”谢阁老出班道:“为安其心,老臣请陛下赐丁寿全权。”

  “原来担心这个,朕便赐你独断之权,无论何人不得干预此案。”正德拍板“散朝。”“陛下圣明。”群臣山呼万岁“恭送陛下。”朱厚照开心站起,拍了拍丁寿肩膀“好好干。”又扫视身边无人,低声道:“官儿也升了。快把人给我找到。”

  看着拍股走人的小皇帝和星散而去的朝中大臣,被捅得浑身是的丁寿哭无泪:什么啊,这大明朝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些真诚啊!***

  长风镖局。大堂内宾客座,可惜来者并非托镖,而是讨债。方旭、卫铁衣、牟惜珠等人依次而坐,对面的则是京城各大买卖的东主掌柜。

  “邓夫人,非是我等乘人之危,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所求无非一个”财“字,邓爷入狱之始,我等可曾到柜上挤兑?所虑的不过是邓家金字招牌,念着多年以来的情,如今您也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生路。”

  一个高瘦汉子侃侃而谈道。牟惜珠端坐椅上,脸色煞白,不发一言。“诸位听方某一言,既然大家都是邓通朋友,当晓邓家经商之道,诚信为本,断不会有所亏欠,邓家钱庄一时周转不便,且请宽限几,给邓夫人一些转圜余地。”

  方旭长揖到地,诚恳言道。在座几人起身还礼“方大少言重了,若只是我几人的生意,念及邓爷往日帮衬之情,有何不可,只是如今身不由己,还请方大少体谅我等难处。”

  方旭还要再言,牟惜珠打断道:“不用求了,这些人背后的靠山觉得家父和外子出狱无望,彻底撕破了脸,打的就是落井下石,掉邓家生意的算盘,哼,邓家真是有眼无珠,错了你们这些无义之徒。”

  牟惜珠言辞刻薄,几人面色尴尬,看向身后一个身材矮胖的汉子,那汉子自进门后一直未曾发话。

  此时嘿嘿笑道:“什么时候了,牟大小姐还是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我等落井下石也好,趁火打劫也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登门欺凌,真当我长风镖局无人么?”卫铁衣如烈火,拍案而起,桌上杯碗都被大力震翻。

  “岂敢,长风镖局威名赫赫,两位局主武艺高强,我等早有耳闻。”那汉子不为卫铁衣声势所吓,依旧慢悠悠道:“敝人更知卫大少秉刚烈,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想必也会给我等一个公道。”

  “你…”任卫铁衣怒火万丈,却无从发,论武功他一只手便能把眼前众人都扔出镖局,可这又非江湖仇杀,对方又占着理,大有无处使力之感。

  “不知诸位要何公道?”一袭丁香长裙的卫遥岑手捧木匣,由后堂转出。“卫大小姐?”汉子道。遥岑点头承认。

  “早闻卫大小姐冰雪聪明,乃女中诸葛,便请做个公道,我等都在邓家银号柜上存有银子,今凭庄票取回,有何错漏之处,还请指正。”矮胖汉子虽言辞客气,词锋却锐利非常。

  牟惜珠上前一步,怒道:“若真是生意所需,岂会联袂而来?且提银迫如此之紧,分明不给邓家筹措之机。”

  “筹措?”汉子笑容中尽是不屑“牟大小姐不比自欺欺人,邓家各地商铺银吃紧,便是再等个一年半载,也未必强过而今。”

  “你…”牟惜珠不由心中气苦,邓家虽说藏宝被盗,可各地商铺仍有通存银,其时只要转手部分买卖,未必不能缓过气来,可她本人眼高于顶的子,即不肯折了“小财神”名号,又无邓通经商手段,数月以来,生意每况愈下,偏这些人又联手欺上门来,若是用商铺抵债,怕是被敲骨髓,得渣子都不剩。

  “诸位尽是京中商行头面人物,遥岑今有幸得见,心中有几句话要说,不知几位是否赏面肯听?”遥岑向众人敛衽施礼道。众人纷纷言道:“卫大小姐言重了。”

  “大小姐请讲。”“曾子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遥岑不通经济之道,但想来先贤此言既用于国,也适于人。”卫遥岑轻移莲步,缓缓道。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道:“愿闻其详。”“仁者以义为利,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灾害并至。”遥岑注视中堂悬挂的“义薄云天”牌匾,娇躯盈盈一转,朗声道:“诸位可晓得本镖局有”四不保“的规矩?”

  “四不保?”众人疑惑问道。卫铁衣起身傲立,道:“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不保。杀人越货,血腥脏银,不保。”“来路不正,来历不明的银镖,不保。不孝逆子,盗匪类,不保。”方旭接口道。

  “四不保归为一句,便是”不义之财“不保。”遥岑凝视众人道:“长风镖局创立至今,可谓人才凋零,生意惨淡,却仍能为江湖敬仰,同道抬爱,成为天下有数镖局,所恃者正是镖局信守的”四不保“规矩。”

  遥岑转看一眼牟惜珠,继续道:“诸位乃京中豪贾,生意往来,公买公卖,修齐治平,以礼持家。

  而今邓家遭难,不求施以援手,但求宽限时,不催过甚。身负商贾之名,而行儒家仁义之道,诸君所为当不让先贤。”

  “这个…”遥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话,将众人连吹带捧,俱都意动,看向那个矮胖汉子“朱爷,您看…”“卫大小姐能言善辩,可这仁义礼智信总当不得饭吃,只凭一番话便让我等空手而归,未免强人所难吧。”

  朱姓汉子掸了掸衣袖,淡淡道。打开桌上木匣,遥岑举起道:“这是长风镖局房契与地契,以此作保,诸位可还满意?”“遥岑,你…”牟惜珠平跋扈,与长风镖局众人并无甚情,见遥岑竟肯以镖局基业为保,不由大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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