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并非无事
“不劳公公费心,小子能应付得来。”丁寿慌忙将老太监那手掌刀给推了回去,好家伙,娶个媳妇就要灭人爹妈,就算处理得再干净,二爷传出去个专克岳父岳母的名头,还有谁肯把自家闺女嫁进丁家宅门。
“真的不用?”老太监还不死心。“真的不用!”丁寿苦着脸举起酒盏“公公,咱们还是继续饮酒吧…”刘瑾朗声大笑“喝酒喝酒。”
“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喝够呢!”随着略带埋怨的清亮女声,一身劲装的刘青鸾昂然进门,身后还跟着姐姐刘彩凤,手捧托盘,衣袂飘飘,翩然而至。
“二叔,这都掌灯了,您老也一把年纪,怎地喝起酒来还毫无节制。”刘青鸾凑近刘瑾,轻轻摇着他的肩头,半是嗔怪半是撒娇。
老太监被侄女哄得开怀“今高兴,下不为例。”“便是再高兴,也该爱惜身子,”刘青鸾横了邻座人一眼,樱微扁“偏某些人不识趣,只顾自己畅怀,不为他人心。”
这丫头是又要找揍吧,丁寿心里这通腻歪,斜楞着眼睛便要反相讥。“丁大人,闻得您陪二叔在花厅酣饮,彩凤忧心酒多伤身,特备了些醒酒汤来,大人请用。”
纤纤素手捧起托盘上的一只玉碗,刘彩凤盈盈浅笑,送至丁寿面前。看看人家,丁寿斜睨一眼正对他愤愤而视的刘青鸾,接过玉碗道了声谢“累得姑娘费心了。
换得某些人啊,怕是永远也不如姑娘般想得体贴周到。”刘青鸾着恼道:“谁说的,这醒酒汤是我与姐姐一同熬制的,二叔,你也来上一碗。”
刚及碗沿,丁寿立时止住,疑惑道:“你熬的?”刘青鸾眼睛向外一鼓“怎么?不行!”刘彩凤帮着妹妹解释“二妹确是帮着妾身看着火候,耗了不少精神。”垂目瞅瞅玉碗中混浊汤水,丁寿犹疑道:“你没趁机下毒吧?”
“噗嗤”刘瑾忍俊不,扭头看看身边气得跳脚的二侄女,立即干咳一声“寿哥儿,过了,青鸾也是一番好意。”“本姑娘堂堂华山弟子,讲究个是非分明,我要杀你自会堂堂正正在比武场上,谁会使这下作伎俩!”
刘二小姐厉声娇叱。丁寿晃晃脑袋,蒙谁啊,二爷接触到的华山弟子,还真没谁堂堂正正过“二小姐,如果丁某没记错的话,您前番暗算人家郭姑娘,连声抱歉都没说过,在下不解,这暗箭伤人、背后偷袭的手段,究竟是华山派仁义无双段掌门亲授,还是二小姐无师自通,青出于蓝呢?”
“你…爱喝不喝!”刘青鸾将端到刘瑾嘴边的醒酒汤往桌上重重一摔,也不顾汤汁四溅,扭身便走。
“青鸾!”刘彩凤唤了一声妹妹,秋波转,看向丁寿的目光中含幽怨“我姐妹一片好心,大人何苦如此多疑。”
“此汤若只是彩凤小姐亲手烹制,在下深信不疑,来者不拒。”丁寿咕咚咚仰脖将一碗醒酒汤一饮而尽,亮起碗底,桃花眼中是笑意“且倍感盛情,铭记五内。”
“大人言重。”丁寿说得郑重,刘彩凤杏眼羞含,玉颊绯红,低垂粉腮道:“不打扰大人与二叔雅兴,妾身告退。”
“小姐自便。”丁寿谦谦有礼地目送刘彩凤离开,转首嘻笑道:“公公,刚才小子言语唐突令侄,您别怪罪。”话是这么说,丁寿在刘瑾面前放诞惯了。
心里全没当回事,不想扭头见刘瑾一脸肃容,心底不由一虚,老太监不会要给自家侄女找场子吧。
“好好的一碗醒酒汤,就这么糟蹋了。”刘瑾垂目看着面前汤水已洒出大半的玉碗,抬眼望向刘彩凤去处,喃喃自语道:“有些事,不能再耽搁咯…”***
黄华坊,丁府后街。茫茫夜之中,两个身形小巧的黑衣夜行人沿着高大院墙一路潜行,在一处雕花墙下止了脚步。“就是这里,听荣王叔讲此墙后面是后花园,穿过花园,东侧后院便是主人起居之处,那小贼想必就住在那里。”
前面的黑衣人扯下面巾,正是兴王府小郡主朱秀蒨。另一个黑衣人便是朱秀蒨的贴身侍女铭钰,此时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纠结“不是说劫富济贫么,摸到人家卧室作甚,难不成郡主你想…”
铭钰横掌在自己脖子下抹了抹,随即被主人赏了一个爆栗。“那小贼纵然可恶,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我好端端的杀他作甚,你长些心眼好不好,”朱秀蒨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同伴额头“大凡宝库定然离着主家住处不远,从那里寻起来也能近便些。”
“闹半天你连人家财宝放在哪里还不知呢,”铭钰可怜兮兮地捂着被戳痛的额头“怎么不同王爷问个清楚?”朱秀蒨被气笑了。
掐着柳道:“我怎生去问?王叔啊,烦请你告知我那丁寿宅邸的藏宝之地在何处,侄女今夜去给您出气,得了好处咱们叔侄二一添作五,大家发财…呸,我说你脑子里进茶汤啦!
我旁敲侧击好不容易才打听出这内宅大概,莫说荣王叔不一定晓得那小贼宝库所在,便是知道,我也没法张嘴问啊,堂堂郡主从亲王嘴里探路踩点,已经够荒唐的啦!”
抬手擦去脸上飞溅香唾,铭钰噘着嘴道:“亏您也晓得这事荒唐,那还来这一遭?”“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舅舅和袁长史竟然真的要给那小贼送礼,还不美死他啦!
我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等他知道赃私被盗的时候,嘻嘻,有他哭的!”朱秀蒨想着那一脸坏笑的小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喜不自。
“可人家毕竟是锦衣卫的首脑,里面定然防备森严,你看这墙就有多高啊…”铭钰仰望着丁府的峻宇高墙,心中总觉不妥。“这是他霸占人家的府邸,与他有什么相干,凭我这一身武艺,就是龙潭虎也闯得一闯,怕个什么!”
朱秀蒨着茁壮脯道。“郡主,我这心里慌得很,总觉得要出事,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铭钰缩肩弓背,仿佛鹌鹑般小声嗫喏。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人都到这儿了,怎么能算了,你乖乖留在这里给我把风,别被巡夜的兵马司给逮了就是。”说着话,朱秀蒨已开始从头到脚检视自身装束。
“还有官兵巡夜啊!?”铭钰身子缩得更低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那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真被抓住,舅老爷和袁大人还不得打死我呀!”“母妃那么疼你,他们怎敢!你呀,踏踏实实在这里等着吧。”朱秀蒨勉励地拍拍铭钰肩头,纵身提气,娇躯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足尖又一点雕花砖墙,施展梯云纵身法,身形再度拔起丈余,跃入高墙之内。
“哎,郡主…”铭钰话才出口,猛省起自家是来做贼的,大声不得,忙不迭双手捂紧嘴巴,乌溜溜黑睛双目四下张望半天,见阒寂无人才松了口气。
再抬头,小郡主早已不见踪影,铭钰抱紧双肩缩在墙角,一阵夜风吹来,遍体生寒,说不出的孤冷无助,小姑娘抹了抹眼角,喃喃道:“郡主,我怕…”***
月光之下,丁府花园中假山崔嵬,花木丛簇,一片幽静。蓁蓁花丛中忽地探出一个人头来,那人左顾右盼,搔搔后脑,懵然自语道:“穿过花园就是主宅,可这花园门究竟在哪边啊?”
朱秀蒨天真地将事情想得很简单,穿过花园,直趋主宅,纵是寻不得宝库,也要卷走丁寿一批细软,好好出口恶气,可进得花园她才发现,这丁家花园布置与自家王府的截然不同,单就寻个出路便教她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碎石小径,偏还不敢沿着路走,躲在花丛树中行了一段,再出来那甬路又不见了踪影,怎不教人急煞!不管了,这厮花园能有多大,不躲不闪照着南面闯过去,撑死一盏茶的工夫也就出了这园子,小郡主打定主意,随即又考量起另一个问题,东躲西藏了半天,究竟哪面是南,哪面又是北啊?
正当朱秀蒨咬着手指发愁,忽听远处传来人声,立即闪身缩进花丛。细碎脚步声愈来愈近,人语也越发清晰,只听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道:“老爷出去一了,还未回来?”
另一个甜腻入骨的声音道:“没呢,你又不知咱们爷的子,夜不归宿是常事,今夜不定在哪里快活呢!”随即一串媚声笑,朱秀蒨暗道一声“无”也不知她骂得哪个。
“唉,若是今夜有处安歇,我也宽心了,只怕爷夜半回来还未用饭,长此下去可要坏了身子。”“你就放心吧,谭管事早嘱咐倩娘妹子和丁七家的轮守在灶上,断饿不着他,嘻嘻,再说了,爷的身子结不结实,妹子你还不晓得?”
本就柔腻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暧昧旎。“哎呀,杜姐姐,你又拿我取笑!”柔和女声多了几分羞恼。“好好好,不说了,你最近鼓捣的那劳什子怎样了?”甜腻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有人帮忙,还有些意外之喜。”“哦?与我说说。”“还不到时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莫不是非要躺在爷怀里时才肯说出来请功,呵呵,好让爷多加把劲?”“杜姐姐,你…人家不与你说了!”甜腻声音顿时又一通娇媚笑。
夫妇,果真是物以类聚!朱秀蒨狠狠揪下身畔一束花枝。笑声忽止,只听另一人担忧道:“杜姐姐,你怎的了,妹妹适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并非…”
“无事,只是适才一路有些乏了,妹子你独自回去吧,姐姐在这里歇息片刻。”歇息片刻?那我怎么办!朱秀蒨急忙分开花丛中一道隙,借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