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到了南宋后期
“老爷在可人姑娘院里歇着,一会儿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看、打听,出去了也别说,知道了么?”程澧不停嘱咐着,王文素连声称是,跟在程澧身后。
“程先生来了。”声音柔和清脆,动听至极。王文素偷眼望去,见是一个身穿粉缎对襟袄裙的清丽女子,气度娴雅,眉目如画,真如画中人一般。
“小的见过可人姑娘。”程澧连忙行礼,王文素也随著作揖。“程先生客气了。”女子温柔如水,万福还礼。
“这位想必就是爷念叨着的王先生了,快请进吧,老爷这阵子可是翘首以盼,望穿秋水了。”女子掩轻笑,侧身让路。
“姑娘说笑,您这是哪里去?”程澧躬身问道。可人双颊晕红,带着几分羞涩,轻声道:“爷耍玩半,有些饥了,我去后厨备些点心,二位可自便。”可人说得客气,程澧二人还是驻足先请她离开后,才转身入内。
世间竟有如此佳丽,王文素虽年过不惑,仍是心旌神摇,犹豫了下,小心问道:“这位可人姑娘是府上什么人?”
“老爷的内眷。”程澧答道。“缘何不称太太?”我他妈哪知道这七八糟的关系啊,程澧心道,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不悦的样子“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大宅门里的事少胡乱打听,一点规矩都不懂。”
王文素嗫喏应声,乖乖地跟了进去。香阁内烟气缭绕,温暖如。程澧二人在屋外停步,听着里面女子调笑之声,程澧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房内笑声渐止。
“谁啊?”慵懒的男子声音由内响起。“回爷话,小人程澧,带王文素来进见老爷。”程澧规规矩矩地回道。
房内暂没了声息,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红裙女子闪身而出“爷让你们进去。”这女子声音甜腻,一股酥进骨子里的味道,王文素擦身而过之际,闻到一股人香气,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见这女子烟视媚行,神态妖冶,没合拢的衣襟下,出大片雪白香肌,吓得他连忙闭上了眼睛。“你就是王文素?”丁寿从镶嵌珍珠的雕花罗汉上坐起,支着下巴问道。
“草民正是。”王文素垂手肃立,心脏跳,隐藏在袖子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眼前人虽年轻,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
何况还执掌着凶名赫赫的锦衣卫。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年约四旬,面风霜,一身青衫已然浆洗发白,看来日子过得不算宽裕。
丁寿起身抻了个懒“王文素,字尚彬,山西汾州人,成化二十年山陕旱灾,随父王林(这名字好吊)迁居真定,为生计故,弃儒从商,精通算学…”
展颜一笑,丁寿道:“宗大兄来信举荐,想必果有实才。”王文素口称不敢“马大人断狱清明,守土安民,地方安靖,百姓安居乐业,能效微劳,实草民之幸。”听了王文素的自称,丁寿剑眉轻挑“你身上没有功名?”
“是。”王文素脸色涨红“草民终奔波,无暇专研经史,三考无缘。”丁寿踱到他近前“却还有心思钻研算学。”二爷倒没什么恶意。
只是上辈子在大学时没少受基础部那几个老家伙的气,对理工学霸有点怨念,不想却触到了王文素的痛处。“大人所言大谬。”一时间王文素也忘了礼数,侃侃而谈“数学古已有之,六艺之道,实数成之。
河图、洛书开发秘奥,八卦、九畴错综微,极而至于大衍、皇极之用,上古圣贤犹且重之,今之常人岂可以为六艺之末而轻忽!”“数学之用,普天之下,公私之间,不可一而缺者也!”王文素掷地有声,混不顾面对的是当朝缇帅。
“尚彬,休得无礼。”程澧脸色苍白,自家老爷的子他太清楚了,当前春风面,转眼间便翻脸无情,这家伙不是找死么。丁寿略微惊讶,随即不怒反笑,笑声越大,程澧心悬得越高,待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蹦出来时,笑声忽止。
“好好好,今人有此眼界,确是不俗,宗大兄好眼力,老程,你这位朋友有点意思,不错不错。”程澧长吁一口气,一颗心总算回到原位,抹了把头上冷汗“谢老爷夸奖。”
“宗大信上说你在写书,工资匮乏,难以出版,这都是小事,缺多少银子去和程澧说,着书立说么,咱怎么也要帮上一把。”丁寿回榻上坐下,翘着腿悠闲自得地说道。
“谢大人援手。”多年夙愿即将得偿,王文素难掩激动之情“小人书只编了二十余卷,还未大成,只是有个不情之请,烦劳大人。”见丁寿示意他说,王文素有些忐忑道:“小人斗胆请大人为拙作作序。”
话一出口,王文素便期盼地盯着丁寿,一本书火不火,全看有谁来推,历史上王文素求告无门,正德八年才央了一位举人作序,反响寥寥,嘉靖三年书成之时,惨到自己提笔写序,无力雕版印刷,只以手写传世。
最后更湮没在十全老人那场毁书浩劫里。听了王文素的央求,丁寿有些犯难,作序?他肚子里那几两干货自个儿清楚得很,写出来保准贻笑大方,这丢人现眼的事二爷可不干,看着丁寿连连摇头,王文素大失所望,讪讪道:“是小人孟了,得陇望蜀,不识进退,伏请大人见谅。”
“没那回事。”丁寿摆了摆手“本官虽有个御赐功名,却不是科举正途,对你的书助益不大,回头我请焦阁老动笔吧。”
“焦…焦阁老?!”由当朝阁老写序,王文素想都不敢想,身子发软,舌头有些打结。丁寿却会错了意,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焦老在文坛名声是浅薄了些,这样,我再拉着李阁老一同署名,反正李阁老到处给人题字。也不差这一次…”
“扑通”一声,王文素昏了过去…***在程澧一阵掐人中口的急救下,王文素悠悠醒转,看着眼前一脸忧的二人,王文素赧颜道:“在下一时失态,烦劳二位了。”
“尚彬,你可是有何隐疾,直说无妨,府内有太医院名医坐诊,库房也不乏珍稀药材,保你无恙。”
丁寿忧心忡忡,这哥们别有什么传染病,府上这么多女人,万一哪个倒霉过了病气,再凑巧和二爷发生些“深入沟通”不是把自己给坑了么。
王文素听了丁寿关切问话,热泪滚滚,哽咽道:“小人何德何能,得大人如此垂青,士为知己者死,小人愿凭此残躯,供大人驱使,若违此言,天人公愤!”丁寿根本就不把誓言当回事。
只是一再确认王文素是不是身体有恙,当最后确定王先生只是一时激动过度后,才算松了口气。
“老王啊,你就这点出息!”既然人家赌咒发誓投效了,丁寿也就不再客气见外。王文素脸上有些发烧“是,小人眼界浅,没见过什么世面,教大人见笑了。”
“说了半天,你那书叫什么名字?”丁寿从果盘中拿了个桃子,一上一下地抛个不停。“说来惭愧,小人妄想集采古今算学之长,故取名《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书尚未完稿,暂称《算学宝鉴》…”
“《算学宝鉴》?!”丁寿不由愣了,一时忘了去接从空中落下的桃子,结果携着重力加速度的那颗大黄桃,正中二爷裆下要害。“哟,爷,怎么了这是?”程澧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跳脚蹦的丁二。
怎么了?早说王文素这个名字耳,一直没想起来,原来是写《算学宝鉴》的这位呀!丁寿记忆里前世看过一篇文章,便是介绍《算学宝鉴》的。
和现代人想的古人不重视数学不同,数学早就是周礼“六艺”之一,古代数学更是文明璀璨,成就颇多,《易经》、《河图》、《洛书》、《山海经》、《周髀算经》等先秦著作今人也无法完全理解。
先秦时的《周髀算经》中,有关于如何计算地球到太阳距离以及计算地球周长的方法和记录,记载了勾股定理,抽象的说明了直角三角形的直角边平方和等于斜边平方和。
而且还给出了完整的证明过程,比之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要早数百年,其他至于二进制、十进制、球坐标系、影几何、割圆术、地动学等知识均有记述,而所谓的耳曼人,当时还在原始森林里光着股打猎玩呢。
犬戎攻灭西周,大量典籍损失,只有残篇碎语,经秋战国西汉等数代整理,才得面世,在东汉初年出现的《九章算术》,主要是应用数学,教大家如何计算土地的面积等等,同时也对勾股定理作了进一步的发展。
魏晋时期的数学家刘徽为《九章算术》作注,把《九章算术》里面的算法进行抽象化总结,建立了一套从概念到定理的系统化的数学理论,这是中国数学思想史上的一次大飞跃。
南朝祖冲之在刘徽开创的探索圆周率的精确方法的基础上,首次将“圆周率”算到小数第七位,直到16世纪。
这一纪录才被阿拉伯数学家阿尔·卡西才打破。可人家祖冲之不仅是算了个圆周率,他的《缀术》理论十分深奥,计算相当密,对立体几何和三次方程求解正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这些都是处在当时世界最领先地位的数学研究。隋唐虽把祖冲之的《缀术》列入官方数学教材,但“祖冲之所着之书,名为缀术。学官莫能究其深奥,故废而不理。”
《缀术》最后失传了,一直过了六百年,到了南宋后期,中国的数学研究才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以秦九韶和元初朱世杰为代表的数学家,提出了多元高次方程组的建立和求解方法,研究了高阶等差级数的计算,证明了影定理和弦幂定理等等。崖山之后,高峰再断。现代许多学者认为明代是古代数学的沉寂和倒退期,例如前代的增乘开方和天元术在明代失传等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