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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每曰饮宴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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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占民田自是有的,不过却非皇庄管役,”丁寿乜眼朝张懋一瞥,垂首笑道:“是英国公府上庄头。”张懋立目横眉“一派胡言!”丁寿也不辩解,自顾道:“英国公府上管庄仆役赵文才伪造田契,自云界内地俱都被…

  英国公购得,侵占县民开垦田土,招聚民佃种,征收杂谷鹅等物为租。”骄奢逸,违礼逾制是一回事,不法害民却不可轻纵,朱厚照一拍御案“英国公,可有此事?”

  “陛下,老臣不知,老臣朝后便拘传赵文才,详加询问。”“国公不必费心,人我已经拿了。”“丁寿,你敢擅拿我府中人?”张懋怒火腔,当老夫是周玺、郭东山之不成。

  “即便赵文才果真霸人田亩,自有有司鞫问,何用你锦衣卫多管闲事!”张懋的吐沫星子都快到丁寿脸上,二爷却也不恼“国公说的是,但若赵文才以下犯上,聚众为…呵呵,不知关不关锦衣卫的事?”张懋一愣,瞬间更加恼怒“休得胡言,你这是加之罪!”

  那庄上有多少人张懋心里还不清楚么,那几个人敢在畿辅聚众作,不说几十万京营人马,便是当地守备乡兵就能立即平了它。

  前几上蹿下跳的左班文官们如今终于有机会在旁吃瓜,看着武臣勋贵的二位爷舌剑,这早朝似乎也不那么枯燥了。

  “丁爱卿,朝堂之上不可信口开河。”朱厚照也不相信一个庄头能干或敢干出造反的事来,除非…背后有人支持,小皇帝在脸红脖子的张懋身上巡睃一番,这老儿虽说骄逸,但还不像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陛下,遭夺地之民屡诉与官,赵文才自恃国公府撑,坚不就讯,后当地兵备官逐走为文才佃种民,使之各归其乡,高稳等人无所恃,遂以前地赴京献于官家。”“这处置好啊,除了老国公府内下人过于跋扈。”朱厚照不忘敲打张懋一二。

  张懋惭愧垂首“老臣今后一定严加管教。”“可惜,事情并未因此而结,”丁寿展颜一笑,徐徐道:“弘治十年,先皇先后遣宫内中官与户部、巡按御史等官往地实勘,设立皇庄,并命中官张璇等督理,那赵文才称其界内近东之地为国公产业不听拨付…”

  “先皇仁厚,岂能与国公府争产,勘官便如赵文才之言筑立封堆…”丁寿见张懋额头上已现冷汗,淡淡一笑,继续道:“可是皇庄管事张璇随后上奏所勘界限未明,且赵文才等有欺隐地税之举,朝廷此后多年,曾先后遣户部郎中何文缙、员外郎胡经、胡雍、刑部员外郎陈辅、顺天府通判杜萱、及移文巡抚顺天都御史柳应辰前往勘处…”

  朱厚照按照丁寿叙述,快速翻阅着奏疏附带案卷,问道:“勘查结果如何?”“诸官皆畏惧赵文才凶恶,仅如前造册缴报,户部员外郎胡雍甚至在赴勘途中被赵文才聚众拒阻,掷石打伤,胡雍畏惧国公府的威名,故隐忍不敢声张。”

  丁寿顿了一顿,斜睨冷汗涔涔的英国公,向上奏道:“那车辆山俨然已成法外之地,国中之国,臣窃以为不若便将魏家店皇庄地土一并赐予英国公府上,由能者打理,遂了老臣心愿。”

  “丁寿你…”这等诛心之言也说得出口,张懋不觉呼吸急促,口一阵绞痛。“该死!”朱厚照将奏疏丢了下去,怒喝道:“张懋,你自己看看!”

  “陛下,老臣实在不知内情。”张懋颤巍巍双膝跪倒,俯首辩解道:“俱是府内仆役自作主张,胡作非为,老臣督下不严,却断无对天家不敬之意,求陛下明察。”“国公之言甚是,臣请万岁治臣驭下不严之罪。”丁寿又突然跪下请罪。

  “你凑什么热闹?!”朱厚照没好气道。“据赵文才供状,他所收之租俱献府内三公子张铭,铭乃锦衣卫指挥佥事提督象房,臣律下不严,故请治罪。”“丁寿,赵文才之事与我儿何干,你休得牵连攀诬!”张懋眼如铜铃,怒视丁寿,显是涉及儿子动了真怒。

  “老国公,供状上赵文才亲笔画押,他不过一介役,若非倚仗势要,如何纠结恶徒,对抗官府,殴打朝廷命官?非是令郎,难不成是国公授意?”

  “你…”张懋哑口无言,茫然四顾求助,内阁焦芳仰首望天,李东垂目看地,唯有前里在朝中孤立无援的王鏊不躲不闪盯着他瞧,却无半点援手之意。武臣之中有几人眼神交流,蠢蠢动,待触及保国公朱晖的冰冷眼神,又俱如寒虫,瑟瑟不敢多言。

  朱厚照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愤凄苦“为仆的仗势欺人,无法无天,为官的颟顸无能,挨打了都不敢声张,这便是我大明朝?朕的大明天下?”“臣惶恐,臣有罪。”朝文武俱都跪倒。

  “你们有什么罪?有罪的是朕,京畿之地已然成了这般模样,朕还懵然不知,不是昏君是什么…”朱厚照自嘲道。“陛下,锦衣卫有负重托,是臣失职…”“前朝之事,与你有甚相干。”小皇帝一口打断丁寿认罪“此事如何处置,你等可有决断?”

  “司礼监与户部、都察院等衙门覆勘之议,魏家店之地是除皇庄地土外,其余宜任居民樵牧,并劾相关人等之罪。”

  户部侍郎张缙请奏道:“不过此事年经久远,人多变迁,户部郎中何文缙、员外郎胡经等人多去任迁官,且宜免究,请陛下…”

  “这一套就免了。”朱厚照冷冷打断张缙:“传旨,前者承委勘地之官不能尽心,以致历年奏扰,事久不决,在外见任者行巡按御史逮捕至京,致仕并去任改选者由锦衣卫官校执之,胡雍、杜萱、还有…”

  朱厚照扫了一眼张懋“张铭,俱下北镇抚司考讯。”“陛下开恩…”听了儿子下狱,张懋哀呼一声,突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这老儿可不能死了,否则二爷会犯众怒的,丁寿急忙抢上,一搭脉搏,才算松了口气。

  “他如何了?”毕竟五朝老臣,恩渥数十年,轻忽不得,朱厚照也关切问道。“只是一时气厥,并无大碍。”朱厚照长吁口气,看着老张懋牙关紧咬脸色青白的模样,轻轻一叹。“也难为他了,送他回府养病,自具罪状上陈。”

  “陛下鸿恩浩。”群臣齐颂。“罢了吧。”朱厚照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兵部。杨廷仪将一份文书置于刘宇案头“部堂,《武举条格》拟毕,请过目。”刘宇微微颔首,温言道:“正夫辛苦了。”

  “部堂客气,只是…”杨廷仪言又止。“正夫有话但讲无妨。”“参酌文举会殿二试之例行武举,此”条格“一出,恐部堂会受人非议。”杨廷仪道。

  “老夫何尝不知,都是丁南山与老夫招的祸事。”刘宇狠狠一捶桌案,愤懑不平。“丁寿?部堂前番不是说这是陛下授意么?”杨廷仪不解。“全是那丁寿小儿的主意,他曾为此寻过我…”

  刘宇便将那丁寿登门之事叙说了一番。杨廷仪哦了一声,思忖一番道:“也许…那丁南山本就是合圣意,呵呵,难怪此人能简在帝心。”

  “或许吧,那丁南山虽未有如刘公公般得陛下依托,但在揣度圣心上却更胜一筹,哼,佞幸之徒!”刘宇想起背的这口黑锅,便郁闷不已。

  杨廷仪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咱们当抢功之举是否已然得罪了他?”“得罪了又怎样,本官蒙圣上恩典委任兵部,背靠刘公公,他能把我如何!”

  刘宇声音近乎咆哮,却有几分厉内荏的味道。杨廷仪垂目低眉“部堂说的是,下官也是此想,一定要搭好刘公公那条线。”刘宇捻须沉思,忽道:“正夫,老夫有一事与你商量。”

  “部堂何须客气。”杨廷仪道。“你可知晓英国公其子纵仆为恶之事?”杨廷和笑道:“朝会上那般热闹,下官怎会不知,国公位极人臣,却不能善制其家,扰民生事,最终授人以柄,也是可叹!”刘宇听了“授人以柄”

  四字,心头莫名一跳,连忙口气平复心境,缓缓道:“英国公奉旨自劾,陛下念其先世勋劳,特旨恩宥,令其在家养病思过,五府之事改由保国公代掌。”

  “哦?那保国公与部堂…”尽管自土木之变后于谦掌管兵部,五府军政大权已丧失殆尽,但五府将领仍有统兵作战之责,且其官多为京营统领,与兵部关系千丝万缕,若继任者不予配合,也是一件头痛之事。

  “放心,保国公也非不明事理之人,他已打发家人朱瀛每到刘公公府上听命。”自己不登门?还真是爱惜羽啊,杨廷仪心底冷笑“保国公倒是谨慎,只是这等机密之事,部堂如何得知?”

  刘宇自矜一笑“自然是刘公公面授机宜,兵部少不了要与保国公打交道,武职推选考功,同样也离不开兵部职司,刘公公嘱咐我可通过此人传递消息,老夫与你说的便是此事。”

  刘宇示意杨廷仪近前,低声道:“兵部四司中还颇有些不识趣的,不妨借这朱瀛之口,白之刘公公…”

  杨廷仪立时会意,刘宇性格横暴,人缘属实不怎么样,便是兵部属官也有许多不待见他的,偏这类事又不能张扬,否则显得刘宇太过无能,如今既然有了朱瀛这么个中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部堂之意,是让这些不合保国公心思的人挪个地方?”杨正夫是真听明白了,刘宇欣然一笑,随即为难道:“只是那朱瀛乃一仆从,老夫与之往来实在招摇…”杨廷仪已然明了刘宇寻他商量之意,哂然笑道:“部堂何必纡尊,此事由下官代劳便是,每饮宴款语,必让那朱瀛有相见恨晚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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