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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垄麦吐芳景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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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抄掠之利实在环庆固原诸处,固原连接关中与西域要冲,土汉杂处易于生变,委实不可轻忽。”一个身着二品常服的武官座下接口道。

  丁寿转目看向那人,年过四旬,颌下三缕黑须,玉面星目,身为武将透着几分儒雅气质,年轻时估计也是帅哥一枚,适才听曹元介绍过,这位是镇守陕西总兵官曹雄,是由杨一清任上荐举而起的。

  “曹总镇所言甚是,可正因固原地势扼要,道路安靖更应为重中之重,怎地镇城咫尺之内竟有匪类成群横行,肆意袭击朝廷命官,连这安内都不可得,还能指着固原镇攘外定边么!”

  甭管帅哥是少是老,二爷怼起来还是蛮开心的。“末将失职,请缇帅降罪。”曹雄仓皇站起。

  “缇帅,固原周边向来太平,这批贼人突兀而现确属意外…”曹元急忙解释。“副宪的意思是贼人凭空冒出,或者说是本官招惹来的…”“绝无此意!”曹元两手连摆“卑职这便传令全境,督促官军缉拿贼人。”

  “陕西地广,丁某也知晓副宪的难处,若是力有不逮,丁某可以请旨朝廷,将平凉等府析出,另委他人。”

  别呀,再分下去我这陕西巡抚还干什么呀,曹元心中嘀咕,陕西一省几占天下之半,宣德二年时设置的陕西巡抚还可辖制陕西全境,正统元年就分离出了宁夏、甘肃两个巡抚,景泰元年又设延绥巡抚,延安庆两府不归陕西巡抚管了。

  成化十二年明宪宗治理荆襄民颇有成效,置郧府,增郧巡抚一职,统管鄂、豫、川、陕交接之五道八府军民事务,汉中府和商县又没了,你小子再把平凉给分出去,哥们儿这巡抚还跟谁玩!

  “这个么,缇帅…”曹元想着怎么安抚这小子。“缇帅安心,在下愿立军令状,若不能缉拿匪归案,听凭朝廷处置。”

  曹雄接口。丁寿目光一转,转视曹雄,一声轻笑:“如此最好。来啊,把东西搭上来。”郝凯带锦衣卫将一个个木箱抬到堂上,在丁寿示意下掀开盖子,显出白花花的银锭。

  曹元疑惑道:“缇帅,这是何意?”“您的话没错,人家是看上了本官手上这批银子,哈,当江南的五十万两漕银都没让本官费这番力气。

  为了陕西区区八万两犒赏,锦衣卫损兵折将,丁某都险些丧了性命,回头万岁爷知道了怕是要好一番取笑…”

  丁寿说得随意,在座的陕西文武官员可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请罪,人家是和皇上聊天拉家常的情,惹不起!惹不起!“缇帅劳苦功高,为边事以身犯险,陕西上下军民人等必感念于心,吾等当上表为缇帅请功。”

  “丁某不过尽点本分,诸位同僚要感激的是圣上和朝廷…”丁寿向斜上方一拱手,环视堂上文武,冷声道:“在下只是给各位大人提个醒,这笔银子上沾了锦衣卫的血,有想从这里捞好处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曹雄回到总兵府,立即有两名面容相近的俊秀少年了上来。“爹,今堂上说了什么?”年纪小的一个性急先问了出来“没什么,下马威而已。”曹雄屏退下人,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

  “可是那丁南山为难父亲?”年纪稍长的少年双手奉茶。曹雄接茶轻呷了一口,缓缓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只是锦衣卫一行人中途遇袭,催促缉拿马贼。”“他来固原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招惹了马贼?”小的少年好奇道。

  “押送八万两边储赏银。”曹雄掐着眉心沉声道。年少的是曹雄二子曹谧,听了喜形于“原来是善财童子来着,爹,您能分润多少?”“胡闹!这是朝廷犒赏边军将士的,岂能染指贪墨!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曹谧被骂得脸色一阵青白,小声嘟囔道:“没您这么训儿子的,这不连自己都捎带进去了。”

  “你…”曹雄然而起。“父亲息怒,”见老爹要发火,曹雄长子曹谦急忙向弟弟使个眼色,连声安抚“二弟一句戏言,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曹雄重又坐下,怒瞪着给自己添的二儿子。曹谧被他的眼神瞅得发,低头道:“爹,大哥,你们慢慢聊,我回房读书了。”说罢便准备开溜。“站住!”

  被老爹喝住的曹二公子委屈巴巴地立足不动。“最近这段时,老实待在家里读书习武,低着脑袋走路,夹着尾巴做人,不许出府惹事,听明白了?”

  “知道了。”曹谧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父亲,丁南山此来可是醉翁之意?”待弟弟退下,曹谦忧心问道。

  “为父也担心此事,朝中风云变幻,杨军门告病致仕,才、曹二人皆是刘瑾擢拔而起,我这个总兵官前途堪虑啊。”曹雄喟叹“唉,邃翁身得快,我们这班旧部却泥潭深陷,进退两难…”

  “恩师也有难处…”杨一清是曹谦授业恩师,便是为尊者讳,他也不好附和父亲。***固原,丁寿下榻之永宁驿。

  “副宪,礼重了。”合上礼单,丁寿向对面曹元笑道。“缇帅奔波劳苦,来途又受惊扰,下官些许心意,权作惊馈贶。”曹元欠身笑答。

  “美意心领,可这礼我不能收。”丁寿将礼单退回。“下官区区薄礼,一片赤诚,缇帅万勿推辞。”曹元急得站起身来。丁寿手示意曹元坐下“副宪,白堂上那些话是说与固原文武的,并非有意针对足下。”

  “下官明白。”曹元连连点头“明起便安排镇军以五十人为一班轮番领取酒,每名军卒一斤一斤热酒,断不会少了斤两。”“按规矩此类犒赏该每十天一次吧,上一次分发酒是什么时候?”丁寿笑容玩味。

  曹元面皮一紧“这个么,下官原抚甘肃,对陕西军务不甚了解,听闻杨应宁总制三边时…”“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好家伙,二爷问十天内的事情,一杆子给我支到杨一清那会了。

  恐怕又是一本糊涂账,丁寿懒得心。“副宪,说来你是刘公心腹,咱们是同道中人,见外的话不必多说,如今这陕西三边文武官员可有异动?”

  “缇帅所指何事?”曹元悚然,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他太清楚了,丁寿这般郑重其事,他第一反应莫不是有人谋逆,灵灵吓出一身冷汗,他这陕西巡抚可没得到一点风声。

  丁寿将公文推到曹元近前,曹元大略一览后心放下一大半,没人谋反就好,至于陕西马价盐课被人侵占盗用,不好意思,和他这个前甘肃巡抚丁点儿关系没有,正德元年以前他还在山东当布政使呢。

  “缇帅,吴给谏这封公文怎会在你的手上?”“锦衣卫自有手段,副宪就不要问了,依你所见这文中之事是真是假?”

  丁寿凝视曹元。曹元又细细翻看一番“言之有物,应该不假,可这其中涉及文武官员实在太多,宁夏又不属下官辖制,处理起来实在棘手。”

  “才军门现在何处?”丁寿道。曹元恍然“正是,才军门如今正坐镇宁夏花马池防秋,他处置起来的确近便得宜。”“副宪,你立即遣人赶赴平凉保护吴仪,并告知他小心平凉文武。”曹元惊道:“难道他们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巧取不成,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丁寿悠悠然道:“宁夏,少不得本官还要亲自走一遭。”***夜深人静,烛光摇动,雪白的窗棂纸上映出几个浅灰色的扭曲人影,说不出的森诡异。

  “不行,火烧草料,这我如何担当得起!”一个声音慌张说道。“这么大的账目亏额你便担得起了?反正躲不过,不如一把火把空仓场给烧了,死无对证。”另一个声音恶狠狠道。

  “草场失火,我罪责难逃,大人,您可不能害小人啊,小人可是听你的话才倒卖军资…”“闭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数银子的时候怎没见你许多废话!何况这事哪家没这么干,老子怎么知道姓刘的老阉狗会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那人讷讷难言,还是下不了决心,突然一阵笑声响起,第三个声音道:“老弟,你也是个死脑筋,我们让你将徒有其表的空草场烧掉,可没让你上报是遭了回禄呀。”“大人您的意思是…”“草场积了这许多粮草,有霉烂成灰的再正常不过,你担心个什么。”

  “嘿嘿,听到贾大人给你出的好主意了吧,就这么上报。”“既然是报浥烂,何必还要动火,这不多此一举么?”

  “笨蛋,你手下这几百人能和你是一条心么!草场若是失火大家都不开干系,这是将他们和你强绑在一起,老子为你能过这道坎,是碎了心…”

  “谢大人关照,可是…”“别可是了,刘瑾此番查核边储甚急,我们二人还有一摊子手尾要料理,成与不成你给个准话。”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老弟,听我们的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你可只能等死咯。”

  “听二位大人的,干了!”***宁夏花马池,正统八年置,最初建城于外,后因其地孤悬寡援,改筑于长城以内,置花马池守御千户所,正德二年二月,允三边总制杨一清所请,改设宁夏后卫,其所处位置也是有名的乌素沙漠南缘。

  虽处沙漠地带,却与长城以北千里沙碛不同,周边荒地尽耕,孳牧遍野,一派丰收之象。“无定河边数株柳,共送行人一杯酒。看来这诗文之言也不可尽信,这遍地耕牧,垄麦吐芳的景,哪有‘风沙眼堪断魂的’凄凉。”

  丁寿观望路边景,随口与与一旁马上的萧离谈笑。有了被人围堵的前车之鉴,丁寿如今出行可不想低调。

  除了在固原又调集了两个小旗的锦衣卫,那两位曹大人又为丁大人派了五百骑兵护送,加上快意堂的人手,一行已近六百人,可行在这宽阔的官道上,仍是显得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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