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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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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得到报应的!

  “报应?我等着看!”

  轿子在大街上摇摇晃晃,今⽇反常地,齐⽇甚至没有进枢密院办公,早朝结束后他便直接回府,原因应该要归在退朝后发生的事情上。

  蓝大人一派一向支持郑皇后,连带的也支持太子应立皇长子,朝臣们决议在今年秋天前,皇上必须立下太子,当场引发两派人马烈的⾆剑。一边要立皇后的皇长子,一边要立李妃的二皇子,两方争执不下的情况下,皇上只有先退朝了。

  齐在朝政上向来是总揽大权,更别说去年破了奷一案,朝中霎时更是有无数新人取代旧人,虽不敢说用的都是他齐⽇的人,但反对势力也渐渐消去。就算是中立势力,也不会摆明和齐对杠。

  这股默契却在这次选太子上有了冲突,立皇子向来是立长或是立嫡,这次皇长子既是皇后所生,众人当然拥立他为太子,即使是平⽇与齐无冲突的中立势力,也铁了心要立大皇子。

  然而李妃有贤名,所生二皇子更是聪敏,怎么看都比愚钝的大皇子适合。他在今⽇表明了立场决定要支持李妃,整个齐自是跟进,朝臣顿时分成两派,泾渭分明。

  蓝大人一在殿外与他争执不下,甚至对着他和欧月晖破口大骂,说是什么断子绝孙,绝对会报应在齐家和欧家⾝上。

  整个朝廷除了欧月晖,没有人知道他背负着皇上的期望,在朝中专横的形象,更是皇上有意要他扮演黑脸,⾝为人臣他不能不做,加上他原先就是个強硬,这个权臣的角⾊,他扮来得心应手。

  只是现在口这股火气是从何而来?

  此刻想是没人能承受他的怒气,他便告了假早早的回府休息。

  轿子穿过大街,两旁热闹的市集还未散去,透过窗帘看出,时鲜的⽔果正堆在摊上等人上门挑选。

  桃子,他要吃桃子!

  这股莫名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心里的郁闷似乎吃些桃子就会好点,他突然决定要在市集停轿,两旁的果子像朝人招手似的,让他无法忽视。

  “大人,不好吧!”大人还穿着官服,现在说要在市集停轿?

  “无妨,停轿。”硬要轿夫停轿,齐⽇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何模样,下了轿便朝一旁的老翁走去。

  “大…大人。”那老人颤声道,不明⽩这位大人是怎么回事。

  “这桃子甜吗?”甜不甜他也无从得知,只是随口问着。

  “很甜哪,大人要尝尝吗?”老人看眼前的大人似乎不是要找⿇烦,终于不再像方才一样紧张。

  “等会儿送一篮到…”话还没说完,脚边就让人一撞,一道小小的⾝影冲垮了老翁的摊子,然后地上一片混,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哇──”一名六、七岁的女童坐在倾倒的木架旁大哭,一个个粉嫰的桃子还在她脚边滚啊滚的,一旁一名年轻妇人⽩了脸,⾝边另一名男童还伸着手,没料到轻轻朝姊姊一推,竟会撞倒人家的摊子。

  “老丈,真对不住,可是咱们没银子…”妇人没有去管地上哭闹的女儿,仅是想着这満摊头的⽔果该怎么赔。

  “你这死丫头──”难得眼前贵人上门,老头儿正想赚笔丰厚赏银,谁晓得让这小孩子破坏了大好机会,一气之下就要伸脚踢那小女孩。

  “不许踢她──”齐⽇朝那老丈一喝,老人顿时僵住了动作。

  一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只见那⾝穿官服的英俊男子蹲下⾝子,从上解下一块金锁头递给那哭泣的小女孩,又俯⾝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

  “老爷爷,对不住,这个金子赔给你…”小女孩昅着鼻涕,手上捧着方才英俊叔叔给她的金锁头。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不由得赞叹,这官儿是谁啊?

  眼看买不成桃子,反把⾝上饰物给了个小女孩,齐⽇摇‮头摇‬,转过⾝子就要上轿,想不到四周爆出一阵悉的尖叫,一种不祥的尖叫──

  “齐大人──”

  “好啊──”

  一群年轻姑娘从人群中爆出叫声,只一瞬,许多姑娘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桃子,纷纷朝齐⽇投去。

  桃子,无数的桃子!

  为…为什么?

  上回他不是让⽟佩香囊砸了个够,怎么这回又被无数的桃子攻击?他是很想吃桃子没错啦,可是不是用这种方式啊!

  匆忙的闪⾝上轿,他还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敲击在轿⾝上,他満头満脸都是透的果⾁,就不知外头的轿夫是啥模样了。

  “起轿──”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轿夫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抬起轿子,飞也似的脚步急奔,一行人宛如逃难般离去,留下的只有回响在空气中的阵阵叫声。

  香气,透的桃子气味。

  “珍儿,替我准备一篮桃子。”兰心将头摆着的黑⾊披风摺好,一边代着⾝旁的丫头。

  “桃子?”珍儿感到奇怪,郡主不是要去拜访齐枢密吗?

  “是啊!我要带桃子去找齐⽇。”上回说过要把披风还他的,都已经过了几天,今天总该去了。

  上回在枢密府她睡得好,管家替她准备的客房很舒适,只是在梦里,不晓得谁对着她喊“桃子”所以她今天才会想带些⽔果去看他嘛!

  “奴婢马上去办。”厨房里不晓得有没有现成的,若是没有的话,恐怕就得上街去买了。

  收拾好手上的披风,兰心到园子外头等珍儿,过了一会儿就见到她提了一篮桃子过来。

  “郡主,我们可以走了,厨房里正好买了一篮桃子呢!”

  兰心上了轿子,怀中抱着齐⽇的披风,轿外珍儿手提一篮桃子,就这样守在轿窗旁一路到了枢密府。

  “守门大哥,这是嘉王府兰心郡主,要见齐枢密。”珍儿提着篮子,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门口众人都盯着她篮里的东西瞧。

  不对,那篮里的东西大大的不对!

  门口众人同时‮头摇‬,又看了看刚从轿子里出来的郡主,众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郡主,请跟我来。”一名守门男子领着兰心,另外一人刻意拦住珍儿,将她和篮子里的东西移到‮全安‬的地方,否则不晓得大人看见会不会发狂。

  长相平凡的男子带着兰心经过一条条的走道,越走越往內院,不像上回去的书斋方向,而且带路的人走得急了点,让她跟得有点辛苦。

  “郡主。”领在前头的人开了口。

  “什么事?”抱着齐⽇的披风,兰心突然觉得四周有很多看不见的眼睛在‮窥偷‬她,只是一种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直过来。

  “大人方才在街上被一群姑娘砸桃子。”现下大人脾气正大,希望郡主能让大人消消气,不然他们的⽇子就难过了。

  “又来了,他又做了什么事?”上回是平定一场动,这回呢?

  领路的汉子简单的叙述市集里发生的事,兰心听得津津有味,大赞齐⽇做得好,难怪那些姑娘仰慕他到“投桃”传情啊!

  虽说本来就有传说,见到心仪的男子以投掷⽔果向他表⽩,不过齐⽇也太倒楣了点,短短时⽇內竟遇到两次相似的事情。

  两人停在一处院落,那领路人告诉兰心自己只能带到此处,大人就在房里,请郡主自己进去。

  四周都没有人在耶!她要自己推门进去吗?

  推开门板,兰心抱紧怀里的披风,一进房里就看见两面挂了字画,华贵的瓷器花瓶摆在一旁,房间深处是一面大屏风,上头绘着山⽔景致。

  屏风后面似乎传来什么声响,兰心觉得奇怪,更加抱紧怀中的东西,一步步朝房间尽头前进,打算一探究竟。

  “什么事?”齐⽇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下一刻,他便淋淋的出现在她眼前。

  的、滴⽔、没有穿⾐服!

  “啊──”看着他精壮的膛,兰心不由得尖叫一声,拿起怀里的披风遮脸。“你没穿⾐服!”呜…她都看到了啦!还好他有穿子,不然还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记得小时候娘就说过,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而且姑娘家不能让别人看见⾝子,也不能随便看男人的⾝子。

  他在‮浴沐‬当然没穿⾐服啊!

  记得他向属下们说过,若是没有要事别打扰他,所以起⾝时听见有人开门,他以为属下有何要事,连上⾐都没来得及穿就赶着出来了。

  “你怎么不敲门?”要是她敲门就不会看到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裸⾝这么可怕吗?

  “快点穿起来啦!”闭着眼,她硬将披风塞给齐⽇

  “我有⾐服。”她不会要他⾚⾝裸体的裹着块披风吧!那像什么话,不让人当贼看才怪。

  “那你快点穿啊!”呜…她怎么把他的⾝体记得那么清楚?好像真的和她不太一样耶!口平平的,呃,其实好像也不是很平…

  “你转过去,我到屏风后头穿。”心绪一转,他就想到郡主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那群爱闹的部下,为了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硬要让郡主在他‮浴沐‬时闯进来。

  听着他的话兰心终于放心,转过⾝子等他出来的期间,她又开始胡思想。娘没有说过,但是她好想知道哦!她没有看到的男人其他部分,到底和女人有什么不同?

  齐⽇一从屏风后出来,见到的就是这幅诡异景象──兰心站在一旁,一双眼在他⾝上移来移去,有点儿心虚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的一双眼睛还直盯着他的腹看。

  “你到底在看什么?”

  “我在想…”那个,娘说过未出嫁的姑娘不能看,那她问问总成吧!

  “什么?”

  “娘说男人和女人长得不一样,可是未出嫁的姑娘不能让男人看⾝子,也不能看男人的⾝子…”迂迂回回,她就是不敢挑明了说。

  “然后呢?”这些话他当然知道,难道兰心想要他…负责?

  娶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一时间无法思考其他事情,只能想着要是她嫁给他的话,要是她嫁给他的话…

  “你的下半⾝到底长什么样子!”一口气说出这句话,兰心眨着大眼看向齐⽇,却发现他的脸⾊一瞬间由红转青。

  不是他想的那回事,不是…

  怎么心里会有点怪怪的感受?他原先还追寻着那股莫名的感觉,就在他快弄清自己的想法时,她的怪问题突然爆出,让他在即将找到答案的那一刻,失去了原先的想法。

  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开始着额角,方才的沮丧一扫而空,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的问题,她怎么会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又没有说要看。”她小声的抱怨着。

  “真让你看还成吗?”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満脑子怪念头…

  “我只是想知道嘛!你不用给我看,你用说的就可以了。”

  “你休想!”他大吼,语气稍顿。“连想都不准想!”

  “不想就不想嘛!”低声你着,她忍不住开始玩起自己的袖子。

  齐⽇坐在桌子对面,手上拿着块布巾擦发,她就这样有些着的看着他。

  “齐⽇,我替你梳头好不好?”看着他披散的头发,她不知怎地,想感受那黑亮发丝滑过手指的感觉。

  “不成,你等我一会儿。”事实上,郡主此刻在他房里本就是大大的不对,更遑论她见着他裸⾝,他还在她面前梳发。

  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像他们很亲密,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

  “我刚刚听说了,你今天在市集里被一群姑娘丢桃子啊?”一只手敲着桌面,另一手支着下巴,她专心的看着齐⽇整理头发。

  他沉默,似乎不太想谈这个话题。

  嗯,他不理人啊?

  “你⾝上都是桃子香味耶!”‮浴沐‬过后的他,⾝上依旧飘着淡淡香甜味,又或许这味道是从屏风后的浴盆飘散出来的。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话的无奈,却又没有叫她闭嘴的意思。手上依然用布巾庒着发尾,外袍肩上已成一片。

  他的发还未全⼲呢!一滴滴的⽔珠滑进他⾐服里,这样一定很不舒服吧!

  如果是她‮浴沐‬的话,她一定会先把头发擦⼲才穿上⾐服的。是不是因为她在这里,齐⽇才弄得有些狼狈?如果他不穿⾐服的话…

  脸上烧红成一片,兰心甩甩头,把脑中他那裸着上⾝的画面去掉,又偷偷瞧了⾝旁的人一眼,她还是找些话聊聊好了。

  “齐⽇,那些姑娘一定是觉得⽟佩很贵,所以才会投桃子给你。”富家千金可以不在乎一、两块⽟,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就没办法了。

  “那些桃子的银两是我给的。”就是如此才更教人无法接受,他好心替那小女孩赔了银两,怎么还要接受如此待遇?

  “我知道啊!你可以大方一点接受,或者回报她们嘛!”他要是⾼兴,可以丢点⾝上的饰物给那些姑娘,不过就怕会造成暴动,要是为了抢他⾝上的东西,那些姑娘打成一团可就不好了。

  “你要我拿李子丢她们吗?”脸⽪一扯,他露出一个还称不上是笑的表情,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怎么能忍受兰心没有重点的问话。

  投桃报李?

  齐⽇也会说笑嘛!她还以为他心情很不好,看刚刚带她进来的人说得那么恐怖,她还以为他会气得七窍生烟,想不到他只是看来闷闷不乐的。

  看着他整理头发,袖口处都了一片,还有领口、口。

  这又想起那⽇在状元楼里,众家‮姐小‬对她说的一番话,她想想啊!

  “齐⽇,为什么那些‮姐小‬都说你嫁不得?”她看齐⽇没有什么问题啊!

  “我是男人,自然嫁不得。”没去细想兰心的语意,他用最直接的答案回答。男人本来就是娶,哪有嫁人的道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这样说好像也对嘛!

  修长的手指在发尖穿梭,快速的理好一头长发,只片刻他便束好了头发,她也想到另一个问题问他。

  “齐⽇,这是什么意思啊?”兰心拉着自己的袖子,一面做拉扯的动作。

  “玩袖子?”看起来有点像姑娘家玩袖子,不过又有点像什么动作呢…

  “不是,我记得她们提过你和欧大人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怎么她从头就没弄清楚过。

  “我和欧?”他和欧和袖子有关?

  脑中想起今⽇退朝前,蓝大人对他喊着:“你会得到报应的!断子绝孙,绝对会报应在齐家和欧家⾝上。”

  这不是断袖吗?

  本以为那只是蓝大人恶毒的诅咒,没想到居然是暗指他和欧

  该死,究竟是谁放出这谣言的?!怎么照兰心的说法,众家‮姐小‬都这么说,再加上蓝大人说的,他和欧…他和欧…他和欧啊!

  到底是谁造谣的?这样一想,说他嫁不得指的明明是这一回事,可和他男人娶不嫁人的答案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莫怪…莫怪这几年来再也没有媒婆上门,爹娘更是烦恼他的婚事,难道这谣言全京里都听过了,就只剩他不知道吗?

  想来极有可能,照蓝大人笃定的态度,几乎是因此咒齐家断子绝孙了。

  “郡主,那些全是谣言,你不必理会便是。”袖里的手握成拳,他看向兰心的神情显得极为灼热。

  “齐⽇…”他这样看人做什么,让她不由得想后退啊!

  “郡主。”他⾝子靠近,再靠近。“往后你若是得空,不妨常来枢密府走动,我会让管家准备香茗点心等你的。”

  “来做什么?”齐⽇的眼神除了一种莫名的灼热,好像还带了点期待,或是谋的味道?

  “来…”来做什么?

  不知道心里那股烘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乘着这个机会,让兰心多到枢密府来走动,对他一定会有好处的。

  “你是不是在算计我?”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她一步步朝齐⽇靠近,脸上的神情是他前所未见的严厉。

  他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看。

  可恶!看齐⽇的样子分明有事瞒她,更可恶的是,他在心里打和她有关的坏主意。她最讨厌有人利用她了,就像她最讨厌宮里的表面工夫,人人在私底下勾心斗角,却又还要装出満脸笑容的样子…

  “齐⽇,你太过分了!”气得不想再和他说话,她转过⾝子便跑出了他的房间,转眼间已不见人影。

  为什么?明明可以说谎哄她的,他却不想这么做。不否认自己在心里的确有利用她澄清谣言的意思,但其实在內心深处,他是真的希望能常见到她的笑容、她可爱的模样…

  任由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浪费他宝贵的空闲时间,心里却又想和她多相处些时候,这种矛盾的心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弄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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