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割袍断义

　　敖力布告车站的小冲突，仅仅是三旗境内数十个车站的一个缩影，而且是较和谐的一个，仅仅是警长受了些轻伤而已。！闹得最大的要数乌斯图车站，镇的居民以及附近的牧民朋友，与前来拆毁铁路的旗卫队发生了火，死伤了二百多人。当然主要死伤的都是旗卫队，居民和蒙古朋友一共才伤了二十多人而已。

　　杠杆步和单动大左轮在北州属于民用械，是可以合法贩卖的。洲在籍成年男子，只要有正当职业，凭单位或者镇里开具的证明，便可以合法购买械。在蒙区条件更加宽松了，相的友善牧民，只要有洲旗民作保，能够付得起钱便可以随意购买。乌力吉等人没有用，是因为敖力布告的镇没有店，所以他们才依旧使用弓箭。乌斯图的镇可有店，所以牧民们早换了弓箭更加好使的步，全都是骑马者扛着来的。依旧装备燧发，又缺乏训练的旗卫队，面对这帮业余军人和猎人，被吊打也成了必然。

　　三旗王公面对这种处处吃亏的局面，自然是暴跳如雷，所以奉天和热河的清军一开进三旗，他们马便集合的了部民，下令部民整装参战，与侵略者血战到底。宿醉未醒又习惯服从王公的好汉们，根本没明白要去打谁，也都举着手里的武器跟着旗卫队的人瞎嚷嚷，他们许多人都参与了攻击旗卫队的事，只是他们自己忘了而已。

　　进驻科尔沁左翼旗的是热河悍将王遇，准备和北州开打，王遇心里是各种没底。果兴阿和咸丰开练的时候，热河驻军曾经围攻过固安军的大营，结果那叫一个凄惨，王遇想一想都觉得丢人。如今北州飞速发展，都能追打千里之外去打洋人了，热河这帮少爷羔子只怕更够呛。好在蒙古的牧民们依旧彪悍，士气也很旺，利用他们打游击和洲军周旋，或许能让洲军知难而退。但是看着纷纷举起手武器的牧民，王遇发现了异样。大多数牧民手里还拿着弓箭和弯刀，但是也有不少牧民，手里举起的是械，看着这些非常密的步，王遇冷汗都下来了，这玩意儿关内绝对造不出来。

　　“能给我看看你的吗？”王公们赐酒之后，王遇没陪着王公们喝酒，而是溜达了出来，找到一个持的牧民，想把要过来看看。不过张嘴之后王遇后悔了，他应该说蒙语的，这些穷牧民怎么会懂汉语。

　　“哦！给！”牧民从精美的皮质套里，把长长的步了出来。

　　“你懂汉语？”王遇这一下子看见还吃惊，这些牧民几乎与汉地隔绝，他们从哪里学的汉语。

　　“那些洲家伙，笨的像揣了崽子的母羊一样，还能指望他们会蒙语？我不会汉语，怎么和他们说话啊！”牧民吃着手把，喝着王公赐予的马酒。

　　“呸！这酒真次！陆老三次运来的威士忌可不错，他答应下雪之前再给我两箱来，到时候我请你们喝好酒！”牧民回身吃喝起来，没再理王遇，不过牧民间聊天的内容，同样让王遇十分好。

　　“你说那破玩意儿不加冰兑水都没法喝！而且特别头。还是烧刀子好，心里暖和！”一起吃饭的人难免斗嘴。

　　“白兰地也不错，我婆娘都说好！”一个扎须大汉说起了不那么烈的酒。

　　“铁木尔，你成不了英雄了，你的心已经被婆娘占啦！哈哈哈…”牧民们放肆的哄笑了起来。

　　牧民的话题转向了下三路，王遇懒得再听他们胡说八道，仔细的研究起了手里的步。膛线之类的东西，王遇也不太懂，不过他还知道这是好。护木用料非常好，金属配件整洁利落，扳机、杆等位置也都打磨的非常精细。

　　“咋！不会用啊！我教你！”把借给王遇的牧民，见王遇一直对着发呆，起身过来给他示范。

　　“看着哈！这是保险，弹搂火之前得先打开，这是杆，靠它子弹！”牧民拿回步，一处处给王遇讲解了起来。

　　“咔咔！”

　　“这么一下，子弹啦！”牧民演示完了弹的程，而且真的把一发子弹膛了。

　　牧民端着四周看了看，举起步对着百米外，一个旗卫队士兵挂在车辕的木制马鞍，搂火是一。声吓了王遇一跳，但是步的威力更让他畏惧。牧民的法不错，酒后也轻易的击了百米外的目标，马鞍随着声飞落在地。

　　“都拉图，你的法不行啊！看我的吧！”蒙古人以往喜好试箭，现在部分牧民改试法了。

　　这个鄙视都拉图的牧民，也瞄准了车辕的马鞍，不过是都拉图更远的一辆车。声过后，马鞍纹丝未动，但马鞍担着的鸾铃却被击飞了一个。牧民非常高兴，得意洋洋的喝了一碗酒，然后嚣张的看向了都拉图。

　　“哈丹*，你不要占我的便宜，我只是在教人用而已，是英雄男子汉，我们再来过！”都拉图又推动了一次杠杆，然后把口指向了远方的地，他击了刚刚被哈丹*击碎的鸾铃残片。

　　王遇吃惊的可不止是都拉图精准的法，还有这能连发的恐怖武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神的支居然能连续击。王遇见过固安军使用的施耐德步，这次来蒙古朝廷也给他调配了五百杆，虽然也是后装线膛但那也是开一装填一次的。这种无需装填弹药，可以连续发生的神武器，王遇重来都没有见过。

　　“勇士，这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王遇发现持的牧民，全都用的是这种，身为军人的他，当然急需知道这的来源。

　　“镇商店买的啊！只要有洲朋友作保，谁都可以买，也不贵，两头牛够了！这次我们要打仗了，我该去找陆老三多点弹回来，肯定用得着。”都拉图无所谓的说着。

　　王遇的血都凉了，这些果然是洲出产的。洲人敢把这些良的械当商品随意买卖，那么他们的军队肯定装备了更加恐怖的武器，清军和洲军的差距想象的要大的多。而且这些牧民和洲人的关系极好，如果真的和洲人对战，这帮家伙能不能维持对王公的忠诚可不好说啊！他们似乎根本没明白要和谁打仗，不仅还在商量找洲人买酒的事，而且还想让洲人帮忙，这麻烦可大了。

　　“都拉图，你别想跑，我们的试还没完呢！”哈丹*追了过来，他还要继续试。

　　“我会怕你吗？”都拉图见王遇愣住了，也跟着哈丹*走了。

　　“我也来，我也来…”酒后的营地喧闹了起来，而且声此起彼伏。

　　如此热闹的环境里，王遇的血却越来越冷，科尔沁左翼三旗根本没有希望了。清军和洲军有着巨大的装备差距，训练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下，清军的存在也是给王公们壮壮胆气而已，真的打起来他们绝对不堪一击。这还只是军事方面，若论及经济等方面，清军和王公们更是和北州没法，别说庞大的北州是车站附近的这些镇子怕是都他们有钱。人心的向背更是恐怖，铁路这件事王公和朝廷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

　　轰鸣的火车与商人的马队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们不仅能贩运商品，同时也把洲强势的工业生活带到了蒙古。世界各地土著能够抵抗欧洲殖民者，靠的不仅是原有统治者的权威，更多的是土著们对于外来殖民者的排斥。只有当一个国家从到下的所有人，都排斥外来明对他们生活的侵扰，他们才能团结在一起对抗外来的侵略者。

　　然而火车带来的物质改变，已经融入了蒙古牧民的生活，现在再去拆毁铁路，不仅洲人不答应，怕是牧民们不再适应没有铁路的生活。而且洲人也不是白皮高鼻的外族人，他们与蒙古人有着相似的长相，以及类似的化背景，数百年的融合已经让蒙古人、洲人、汉人变成了一个民族。牧民们不会向排斥洋人一样排斥洲人，在牧民眼里洲人是他们隔壁的邻居，是陆老三、徐有福，是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朋友。从大清的法理来说，洲人也不是外国人，大家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人，这更难以让牧民们敌视洲人。

　　万幸蒙古人喜欢用喻，王公们的战争动员里，一直是用强盗、侵略者、豺狼等词汇来形容洲人，牧民们根本没明白要去打谁，不然只怕立时祸生肘腋。洲的行政统治架构，蒙古王公的农奴制要先进的多，牧民们除了物质的引，难免会倾心于洲人的自由和富足。如果王公们挑明了要去和洲人打仗，而且是和车站附近居住的洲人打仗，只怕牧民们九成不会响应，甚至部分受孟和影响的牧民，会把口对准王公们。旗卫队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会忠于王公，但是牧民的人数足足是旗卫队的十倍还多，而且牧民手里有更先进的武器，祸起萧墙的结果真的很不好说。

　　第二天敖力布告车站又被围了，这次足足有近千的蒙古骑兵，小镇进入了一级戒备。头着纱布的警长与骑兵扎兰做了沟通，申明了铁路是大将军的财产，要求骑兵们退出铁路附近的范围。不过态度蛮横的扎兰，断然拒绝了警长的要求，并限时要求居民们离开小镇返回洲，同时他们要拆毁铁路和车站。在小镇谋生致富的居民们当然不接受骑兵们的要求，他们绝不放弃自己辛苦创建的家园。

　　“乌力吉！”

　　“巴图！”

　　“巴！”

　　“…”镇子的人荷实弹准备保卫自己的家园，但瞄准的时候，他们都在蒙古骑兵的队伍里，找到了自己相的牧民朋友。他们下意识的喊出了自己朋友的名字，队伍里的牧民们也下意识的答应着，他们昨天还是相的朋友。居民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天前还帮助自己抵御滋扰的朋友，现在忽然跑到了敌人的队伍里。警长和扎兰协商之后，扎兰同意让认识的人先打个招呼。双方的战争不可避免，英雄们应该和自己往昔的朋友们道个别。

　　“乌力吉，你的炉子明天到，只是恐怕不能由我再交给你了！”徐有福和乌力吉最聊得来，所以在沙场间，也是镇口的空地，他又和乌力吉聊了起来。

　　“我的朋友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公为什么会让我们来攻击你们？”老实的乌力吉还是一头雾水。

　　“你们的王公要拆毁铁路，可这是我们的家园，是大将军的属地，我们必须保卫这里！”徐有福无奈的解释道。

　　“为什么要拆铁路，没了铁路我们怎么卖牛羊，你们怎么把货运来这里？”乌力吉不明白为什么要拆铁路，他觉得铁路很好，起码有了铁路之后，他的日子好过多了。

　　“别傻了，我的朋友，什么都没有了，王公不止要拆铁路，还要把我们这些洲人都赶走！”徐有福微笑着盯着乌力吉，好像要牢牢的记住他的脸一样。

　　“为什么？”乌力吉却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他有太多的疑问了。

　　“时间不多了，我的朋友。我们汉人讲究个割袍断义，声一响我们不再朋友了，你要忠于你的王公，我则要忠于大将军并保卫我的家园！再见我的朋友！”徐有福说罢，用匕首从衣服割了一块下来。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了？”乌力吉拿着徐有福递给他的一块碎布，还是一脑袋浆糊。

　　“憨厚的乌力吉，别跟着他们送死，意思一下想办法身吧！驻双辽的两个骑兵旅已经开过来了，今晚到，你们的王公死定了！”徐有福好像临别拥抱一样抱住了乌力吉，然后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乌力吉还想再问，徐有福却已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