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张开罗
玉珂正骑在马上,闻言秀眉微挑:“说!”
副管事道:“二少夫人上吊自尽了!”
玉珂:“死了?”
副管事:“被救回来了!”
玉珂面瘫脸:“她被救回来了,你禀报我做什么?”
副管事:“…”这不是侯府的大事么…
玉珂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做了个手势,示意副管事闪开。
副管事闪在一边,躬身待玉珂一行车马过去。
大姐儿不肯回家,她跟着柳荫去了隔壁的定国公府——经过路上的一番讨价还价,柳荫被她的大嗓门吵得头发蒙心发慌,彻底倒戈举了白旗,已经答应明要带她去运河划船了!
孟苹和玉珂回了内院,进了起居室。
净手换衣之后,夫俩在罗汉上挨着坐了下来。
孟苹一直在想着牛婉玉的事情,心里颇不宁静,虽然挨着玉珂坐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玉珂很悠哉地一手搂着孟苹的肢,一手端起丫鬟奉上的巧的白瓷杯,慢慢地品着茶。
这茶是明前的尖,茶味先苦后甘,是天昊帝不久前刚刚赐下来的——他如今终于算是天昊帝的亲信了。
看着孟苹失魂落魄的样子,玉珂放下杯子,嘴角微微弯起:“苹果,你在担心牛婉玉?”
“嗯,”孟苹依偎进他的怀里“就是觉得她怪可怜的!”
孟苹听妈妈们说了,说牛府每次派人去清远侯府,都是只探望嫡女牛婉玲,根本没人管庶出的牛婉玉。孟苹觉得牛婉玉有这样的娘家,还不如像自己一样没有娘家,反倒清净。
牛婉玉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怪不得她寻死…孟苹记得前世恍惚有人提过,连续产,很容易造成习惯性产,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
玉珂回家之后就去了身上的甲胄,换了一件薄薄的白袍。此时他衣襟半敞着,出了精致的锁骨。他端起杯子啜饮一口,嫣红的看上去润莹洁:“你想去看看她?”
孟苹把脸贴在玉珂光滑的膛上,低声道:“陶妈妈不是精通产科么,我想着带陶妈妈去看看她!”
玉珂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边的黄花梨炕几上,把孟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他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孟苹,右手在孟苹腹部轻轻摩挲着:“苹果,玉琳夫俩若是需要咱们的帮助,自然会主动上门,你我只需等着就可以了!”
今年闱,玉琳榜上有名;在前不久结束的殿试中,玉琳名次虽不靠前,却也是进士出身了,取得了进入仕途的敲门砖。
玉琳是他的弟弟,他也愿意玉琳好,可若是玉琳一直不放下彼此间的心结,那他也不介意看着玉琳和牛婉玉在牛婉玲的设计下,一步步跌入深渊。
孟苹虽然不忍心,却也知道玉珂说得对,她把脸贴在玉珂脸上摩挲着,感受着玉珂肌肤柔和光滑的触感,再次庆幸玉珂做主搬了出来:“阿珂,幸亏咱们搬了出来!”
玉珂“嗯”了一声,抱着孟苹轻轻摇晃着。
搬出侯府,放弃了清远侯的爵位和侯府的继承权,看似损失很大,可是,他却得到了更多,比如苹果和玉润玉净的安全,比如同苹果安逸清净的生活,比如离父亲控制的自由…
用过晚饭之后,玉润并没有从隔壁的定国公府回来,看来是打算长住柳荫那里不回来了,玉净也留在了南安王府,因此玉珂和孟苹享受着彻底的两人世界。
卧室屋角的青瓷烛台上,红烛高烧,照得一室光明。
玉珂和孟苹一起洗完澡出来,一人拿了一本书坐在卧室窗前的锦榻上,各看各的书。
孟苹看的是一本诗集。
她看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睡,她歪在玉珂身上,枕着玉珂的膛迷糊糊睡着了。
玉珂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书看着。他看的是一本东方大陆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正在这时,窗子外面传来小丫鬟苋菜的声音:“禀报国公爷,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求见!”
玉珂轻轻拍了拍孟苹的脸,叫醒孟苹:“苹果,牛婉玉来找你啦!”
孟苹一听,打了个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玉珂到会客室去见玉琳去了。
孟苹稍事收拾,在青椒的搀扶下出了卧室,坐在起居室的罗汉上等着牛婉玉。
没过多久,牛婉玉就在娘方妈妈和大丫鬟明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孟苹忙起身接。
牛婉玉发鬓蓬脸色青黄,脖子里有一个明显的环状红痕,她一进起居室,就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大嫂救我!大嫂救救我…”
孟苹看到往日注意修饰的牛婉玉如此凄惨,心里不由酸涩,有了种物伤其类的感觉——若不是玉珂够强悍,牛婉玉如今的模样怕就是她的下场了…
她亲自起身把牛婉玉扶了起来,安顿在罗汉上。
青椒指挥着小丫鬟帮二少夫人净面整妆。
待牛婉玉安顿了下来,孟苹又命人端了温热的蜂水过来,自己留了一碗,另一碗亲手捧给了牛婉玉。
牛婉玉接过蜂水,毫不犹豫全喝了下去。
孟苹抚慰着牛婉玉,牛婉玉的贴身丫鬟明玉和娘方妈妈立在下面,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牛婉玉自从有了身孕,防守得非常严密,从来不敢吃东西。又因公公清远侯说她有了身孕,连请安都免了,让她专心静养,她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养胎,谁知道还是被牛婉玲算计了。
殿试发榜之后,玉琳考中了进士。
玉琳不在到府里,报喜的人进了侯府,她带着人替玉琳去接喜报,谁知道刚到了正院外面的甬道,侯爷的爱马就发狂般冲了过来,她躲避不及,一下子被冲击倒地,当时就产了。
牛婉玲偏偏做出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令人把那匹突然发疯的马宰了,把马夫赶了出去,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被了下去。
牛婉玉伤心至极,卧病在。
牛婉玲借口来探病,讽刺取笑了她一番,她实在是难以忍受,想着上吊自尽一了百了,虽知道却被闻讯赶回来的玉琳救了。
牛婉玉在孟苹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若不是为了玉琳,我再也不愿意活下去了…”她比玉琳还要大几岁,一向是她在照顾包容玉琳,若她这样走了,牛婉玲为了世子之位,不知道还要怎么坑害玉琳呢!
这些事情孟苹大致能猜到,但没想到牛婉玲的手段居然毒到这种地步。她不愿意说那些轻飘飘的安慰的话,沉了半晌方道:“你知道我是没主意的人,什么都要靠你大哥。我也不说敷衍的话,万事等玉琳和玉珂谈后再商议!”
玉琳和牛婉玉过了子时才离开。
孟苹同玉珂睡下了,这才问玉珂:“你准备怎么做?”
现在虽然是青光明媚的三月,可是夜间却是有些冷。
玉珂帮孟苹拉了拉被子,确定她不会受凉了,这才道:“玉琳发誓为我效力,我答应为他报仇。我准备把他母亲放出来。”
他前面两句孟苹还不怎么在意,就是听到最后那句“把他母亲放出来”她一下子惊住了,浓浓的睡意不见影踪,凤眼亮晶晶望着玉珂。
玉珂轻笑了一声:“冯氏身体康健,只是前尘往事一概忘却…”
他没有细说,可是他嘴角的笑说明了一切,冯氏怕是没那么好受。
四月初,玉琳外放去了北云郡,做了北云郡与东枢国相邻的炎县的知县。玉成秀亲自代,让牛婉玉随玉琳到炎任上去,好照顾玉琳。
牛婉玲闻讯,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恨得不得了:玉成秀再次坏了她的事,让她不能对玉琳和牛婉玉斩草除。
怅恨良久之后,牛婉玲心想:也罢,反正如今最迫切的事情是自己得生下一个儿子,这样将来才能取代玉琳继承清远侯的爵位和侯府的财产。
想到这件事她就郁闷。
现在玉成秀虽然在外面有外室有情人,在侯府里却并没有姬妾,一个月内至少有十五天是歇在她的房里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玉成秀几乎夜夜*,却无论如何都怀不上。
牛婉玲觉得自己该想想别的法子了。
她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抚摸着情夫田正奇送她的玫瑰佩,默默想着心事。这个玫瑰佩极其罕见,田正奇看她喜欢,就送给了她做礼物。
默思片刻之后,牛婉玲很快便有了主意。
想到自己的绝妙好计,她独自笑了起来,浑不知玉珂已经张好了捕她的网。
接到牛婉玲的密信之后,东疆总督田正奇乔装改扮离开了稻——玉成秀和玉珂已经明确站在了二皇子赵木之那边,成了田家的政敌,能够给玉成秀带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顺便继承玉成秀的一切,对于田正奇来说,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
玉珂很快便从惠璟那里得到了田正奇离开稻的消息,他让玉箫布置好一切,这才从容地去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
这夜,玉珂留在京西大营没有回平国公府。
玉珂麾下暗探的首领方英雄带着两个随从来到京西大营见玉珂。
到了京西大营辕门外,方英雄的两个随从被刮风留了下来,方英雄独自一人进了辕门。
他再也没有出来。
凌晨,刮风带着一队人马开始接管方英雄的势力。
五月的一天傍晚,玉珂正在花园里推着大姐儿二姐儿秋千,玉箫和刮风一起进来见他。
玉珂让青芹她们看着玉润和玉净,他带着玉箫和刮风去了客室。
待玉珂坐定,刮风禀报道:“侯夫人已经从碧林寺回去了!”
玉珂睨了他一眼:“总共约了几次?”
刮风:“前后总共三次。田正奇已经离开金京回稻去了。”
玉珂看向玉箫:“父亲那个叫什么干干的外室有没有怀过孕?”
玉箫躬身禀报:“已经查清楚了,秦诗诗在锦绣阁的时候从未吃过绝育药,跟了侯爷这几年,也从来未曾怀孕。”
玉珂垂下眼帘,默思片刻。
看来,姚小萌的药还是有效的嘛!
他抬头看着玉箫和刮风,沉声道:“把所有的证据都收集起来,我要去见侯爷!”
“是。”
从碧林寺进香回来,牛婉玲瞧着虽然保持着侯夫人的雍容华贵和高贵矜持,可是在无人的时候,嘴角常常翘起,不由自主地想笑——她以到碧林寺为侯爷祈福求子为借口,和田正奇总共见了三次面,每次都是颠鸾倒凤尽兴而归。
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怀孕没有,可是她毕竟已经给玉成秀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想到这里,她就开心。
五月过去了,炎热的六月来到了人间。
牛婉玲五月的月信没来,六月又没来。
当御医确诊之后,牛婉玲笑得妩媚又得意,她盛装打扮,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到外书房向玉成秀报喜去了。
玉成秀得知她怀孕的消息,看上去并没有她所想象的欢喜。他似笑非笑道:“是么?那你辛苦了!”
对于玉成秀的怪气,牛婉玲并不在意,她得意洋洋地回去了。
到了晚上,玉成秀回了正院,夫俩独处的时候,牛婉玲一脸娇羞:“侯爷,妾身有了身孕,可不能侍候你了…”
玉成秀瞅了她一眼:“是么?那我去书房里歇着了!”
他不顾花容失的牛婉玲,抬腿就走了。
接下来的这个月,玉成秀有空的话也回来看牛婉玲,但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没个餍足地求。
牛婉玲有些慌乱,玉成秀对她的趣是她在侯府立足的唯一依仗,她很怕玉成秀对她失去了趣,要知道当年她了第一个孩子,还不出三玉成秀就把她拉上了…
这,玉成秀被牛婉玲派人请回了正院。
看到打扮得娇无比的牛婉玲,玉成秀沉一下,道:“你身怀有孕,不是能…”
牛婉玲娇笑嫣然:“妾身有别的法子让侯爷您快活…”
玉成秀看着她精致娇的脸,想到玉珂的计划,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只是闪过而已。
他笑了:“我拭目以待!”
闷热多雨的七月很快过去了。
八月的金京,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